這兩行字下面是一份配方,是做糖水水果的配方。
行,還是像她,生病了這麼嬌氣,餵了糖水才乖乖把藥吃下去。
鹿之綾顧不上裡邊對自己的諸多吐槽,連忙把本子遞給姜浮生,「浮生,幫我去做一份糖水水果,就是這樣的……」
姜浮生接過來一看,「這個家裡長期都會備著的,每隔幾天就有人喝掉,再弄份新的放在那裡,原來是給小野放著有備無患,我馬上去拿。」
「嗯,麻煩了。」
鹿之綾捧著這份本子,忽然松下一口氣來。
有薄妄的這些經驗,她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糖水水果端進房間以後,鹿之綾就讓阮蜜和姜浮生先去休息,自己則在床邊坐下來。
小野躺在那裡,濃密的睫毛垂墜得厲害。
鹿之綾以為他要睡著了,小野卻忽然抬起眼睛看向他,原本奶乎乎的聲音變得嗡嗡的,「媽媽,我想要爸爸……」
「你看這是什麼?」
鹿之綾微微一笑,端著青瓷的小碗放到他小臉邊上。
一見到糖水水果,小野沒精神的眼睛頓時亮了亮,「爸爸的糖水……」
「媽媽餵你喝,不過你答應我,喝了就要吃藥,不准吐。」
鹿之綾柔聲說道。
「嗯。」
小野爽快地答應了。
鹿之綾把他抱坐起來,讓他靠在豎起的枕頭上,小野十分沒力,順著枕頭又滑下來。
鹿之綾看得心口一疼,連忙坐過去,讓他靠在自己懷裡,環著他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子餵他。
喝到涼涼的、甜甜的糖水,小野抿了抿小嘴巴,「媽媽,好喝。」
「好喝我們再喝幾口。」
鹿之綾發現他不想吃水果,就想喝甜甜的糖水,便一勺一勺地餵他。
小野渾身發軟地靠在她懷裡,歪著小腦袋喝,驀地叫她,「媽媽……」
「嗯?」
「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小野嗡嗡地問著,「爸爸被壞人抓走了嗎?」
「沒有,爸爸去打小怪獸了。」
鹿之綾邊餵邊輕聲說道。
「小怪獸在哪裡?」
小野抬起頭看她,小眼神迷茫。
「小怪獸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等小野退了燒,媽媽就去把爸爸找回來好不好?」
鹿之綾低眸看著他,眼裡含著笑意,又舀起一勺糖水。
「媽媽你在騙我對不對?」小野道。
「嗯?」
「怪獸是假的,世界上沒有真的怪獸,我知道。」
「……」
天聊死了。
鹿之綾將糖水餵進他的嘴裡,「好喝嗎?」
「好喝。」
小野點點頭,小腦袋歪靠在她的胳膊上,一雙漆黑的眼睛發怔地看著前面,「媽媽,爸爸還會回來嗎?」
「當然會回來,爸爸只是現在有點事情比較忙,等他忙完就會回來了。」
鹿之綾說道,「小野要健健康康、活蹦亂跳地等爸爸回來。」
「嗯,我乖。」
小野又點頭,仍是沒什麼力的樣子,小臉燙得嚇人。
鹿之綾把碗放下,重新拿起小小的量杯,「那我們就要乖乖喝藥,把身體裡的病菌趕跑。」
小野不再像之前一般鬧,乖乖地張開小嘴抿了一口藥喝下去,然後看她,用眼神說我喝完了。
鹿之綾起身,摟著他躺下來,給他蓋好被子,道,「好了,小野睡覺。」
「我要爸爸的衣服。」
小野看向她。
「好,我給你拿。」
鹿之綾轉身去拿了一件薄妄的襯衫過來,衣服上帶著洗過的極淡香氣。
她把襯衫塞進被子裡,小野立刻伸出小手一把抱進懷裡,小臉在微硬的衣領上蹭了蹭,然後安心地閉上眼睛睡覺。
鹿之綾看著他的動作,眼眶不由得泛酸。
她在床邊的地上坐下來,伸手輕輕拍著被面哄他入睡。
良久,她聽到自己啞在喉嚨里的聲音,「對不起,小野。」
這兩年,她以為自己給他找了一條最合適的生長之路,可還是讓他缺失了媽媽的角色。
小野縮在被子裡抱著薄妄的襯衫,聽到她的聲音,他睜開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她,似乎不懂她為什麼說對不起。
好一會兒,他轉了轉漂亮的眼珠子,嗡聲嗡氣地道,「媽媽。」
「怎麼了?」
「我愛你,媽媽。」
他看著她小聲地說道。
鹿之綾的心臟當下被狠狠揉了一把,又酸又疼,潮濕了眼睛。
她伸手去撫摸他滾燙的小臉,微笑著道,「我也愛你,小野。」
聽到這一聲,小野很高興,閉上眼睛繼續睡,不多時又道,「媽媽你就在這裡別走。」
「好,媽媽不走,媽媽哪裡都不去,就在這裡陪小野。」
鹿之綾說道,「你想聽故事嗎,媽媽給你講。」
「好。」
小野道。
鹿之綾手邊沒有繪本,就隨口編了一個小恐龍找爸爸的故事。
小野閉著眼睛聽,每次鹿之綾以為他已經睡著時,他就小聲地開口點評上兩句,「小恐龍勇敢。」
「小恐龍還會游泳。」
「小恐龍怎麼還沒找到爸爸。」
鹿之綾講著故事,一直講到小恐龍和爸爸抱在一起,小野才靠在男士襯衫衣領上歪著嘴角笑了,沒有發表點評,漸漸睡了。
她看著小野可愛的小臉,伸手替他輕輕壓了壓被子。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鹿之綾不敢睡,就這麼看著小野。
小野的鼻尖上冒出汗,她把手伸進被子裡一摸,小野身上的睡衣都濕了,出汗出得像個小水人。
一時間,她又有些手忙腳亂,連忙把彩虹本子拿出來翻。
「等體溫降下來後,用干毛巾擦乾,換一身衣服……」
鹿之綾看著本子上的文字,拿起體溫計給小野量體溫。
二十分鐘量了八次。
待體溫降到正常線後,鹿之綾取來乾淨的睡衣和毛巾,想想又把睡衣和毛巾烘熱一遍。
回到床前,她也不敢直接掀開被子,就把手伸進去小心翼翼地解開小野身上的睡衣扣子,擦掉他身上的汗……
「唔……」
小野被折騰哼唧兩聲。
鹿之綾緊張地呼吸都輕,動作更加小心,一點點替他擦乾,再摸索著給他穿上乾燥暖和的睡衣。
一套做下來,她自己起了一身的汗,有些疲累地坐回地上,伸手去摸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