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那群人邊掃槍邊瘋狂地攻進來,裴展臉色慘白地望過去,緊張地尋找白佳的身影,「白佳……」
鹿信雄抬起手將一張工作檯掀翻,擋在兩人身前,擋住子彈的進攻,然後將懷裡的人拉起,借著周圍的遮擋物往裡跑。
鹿之綾站在樓上沒被波及,薄妄還是一把抓住她,將她撈進懷裡,衝著阮樹州的位置放槍。
但手槍的射擊距離有限,這個工廠特別大,阮樹州躲在人後,甚至還戴上了防彈頭盔,分明是有備而來。
見狀,薄妄抱著她往後退,「先走!」
子彈划過欄杆,發出金屬碰撞的火花,就炸在裴展的耳邊。
裴展顧不上傷,只盯著白佳的去向,只見那個毀容的男人帶著白佳一路躲閃奔逃才放下心一些,人冷靜下來後道,「掩護白佳上來,我們一起去那扇小門後面。」
底下雙方已經交上火,打得不可開交。
裴展的人邊打邊退,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來。
薄妄站在樓角的位置,放倒一個木櫃擋住阮樹州那個角度放來的槍,然後衝著下面開了幾槍,待有人發現他他又往後退避過。
「扔箱子。」
鹿之綾看向旁邊的紙箱,和阮蜜說道。
這樣可以掩護底下的人上來。
她剛要過去,手卻被薄妄死死握著,薄妄的力氣用得很大,像是將她的每根骨頭都嵌進自己的手掌心一樣。
「別離開我。」
他盯著下面的情況,嗓音低沉入骨。
「……」
鹿之綾怔了下,彎腰站在他的身後沒有再動,只看向阮蜜。
阮蜜連忙搬起旁邊的紙箱從鐵欄杆拋出去往下扔,裴展知道他們這是在掩護底下人上來,於是忍著疼痛也幫忙搬紙箱扔下去。
終於,在他們的掩護中,鹿信雄護著白佳衝上來,裴展手下倖存的人也趕上來。
一群人退進旁邊的小門內,一進去,裴展就吩咐人搬沉重的東西堵住門。
鹿之綾往下望,只見這裡是工廠的另一面,格局差不多,但底下都是一些正經的製衣工作檯……
「白佳。」
裴展伸手就將白佳從毀容男人懷裡拉出來,後怕地緊緊抱住,染血的手壓在她的發上,呼吸都帶著害怕,「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
白佳僵硬地被他抱著,抬起手想去安撫他,手抬到一半,她目光閃了閃,轉眸去看旁邊身形魁梧卻毀了容的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這手就再沒能抱上去。
「……」
男人轉過身去,卻對上鹿之綾的目光。
鹿之綾站在薄妄的身邊,這才在混亂中看清楚男人猙獰的面目,四目相接,男人的目光一僵。
鹿之綾呆呆地看著他,長睫顫抖得更加厲害。
下一刻,她抬起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才不至於讓自己尖叫出來。
堂叔。
堂叔也還活著。
「……」
鹿信雄看她這樣,就知道她已經靠著四分之一沒毀掉的面容認出了自己,眼神不由得晦暗。
他還活著的這個消息對她來說,未必是好事。
要不是今天為了救她,他不會現身,他以為,她認不出來。
「穿上。」
薄妄脫下身上的大衣披到鹿之綾的肩膀上,從後擁著她。
鹿之綾站在那裡,緊緊捂著自己的唇,眼睛通紅地凝視著鹿信雄,忽然想到什麼,她又難以置信地看向堂嬸白佳。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們明明都還活著,為什麼不是夫妻了?他們曾經那麼相愛。
「這邊一動槍,警方和我的人會立刻過來支援,我們找個地方躲一下。」
他們人少,不是阮樹州的對手,拖延上一會時間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砰砰砰——」
子彈掃在牆上的聲音傳來。
「走,你們跟我過來。」
裴展牽著白佳的手往裡走,白佳皺了皺眉,想掙扎開,但卻被他握得更緊。
鮮血黏乎乎地染在兩人緊握的手上。
鹿信雄從腰後拔出一把槍,沉聲道,「你們走,我來拖延時間。 」
他去吸引視線才是最好的拖延辦法。
「不……」
鹿之綾剛要說話,旁邊白佳比她更激動地回頭,「不行!」
這下,連裴展都察覺不對勁了。
他有些愕然地看向白佳,又看向鹿信雄,實在沒認出來,「你們認識?」
白佳看向鹿信雄,眼裡壓抑著不可明說的痛苦,「一起走,別總是一個人涉險。」
聽到這話,鹿信雄目光變了變,不敢去直視她。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超乎鹿之綾的想像,她看了看,不顧這三人之間的眼波流轉,上前就抓住鹿信雄的手臂,強硬地拉著他就走。
「……」
鹿信雄被她拉住頓時怔在那裡,想掙扎留下,鹿之綾紅著眼瞪向他。
過去的時光仿佛一下子又重現面前。
他們家的小公主啊……
鹿信雄不忍心看她這個樣子,於是什麼都不再說,收起槍道,「走吧。」
一群人跟著裴展下樓,邊走邊用各種障礙物堵住樓梯,裴展將他們帶到樓下,推開一扇門,進去一間全是霉味的倉庫。
「這後面有個封死的窗戶,窗後是個雜物堆,實在不行就從這裡殺出去,這後面的雜物堆看守的人應該少一點。」
裴展想了個兩全辦法。
鹿之綾站在那裡,手指死死地攥著鹿信雄的袖子,生怕一放人就不見了。
鹿信雄低頭看向她,目光溫和許多,動了動唇,想說什麼,旁邊裴展痛苦的聲音傳來,「你怪我,是嗎?」
鹿之綾轉眸,就見白佳不知道什麼時候掙開了他的手,不讓他碰。
裴展的眼底一片黯然。
白佳站在那裡,蒼白的面色有些冷,看他的眼神也是陌生而疏離,「我沒想過你會做這種事。」
裴展看著她,唇角已經沒了一絲血色,聲音沙啞,「我就是怕你會像現在這樣,我才不敢說,我才會受阮樹州要挾這麼多年……白佳,我……」
「那你為什麼要見死不救?」
白佳質問他,眼底蘊出水光,「你知道鹿家遭了多大的難嗎?你有證據你為什麼不拿出來?那麼多人命對你來說就那麼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