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簽。」
鹿之綾想都不想地道。
薄妄站在下面望向她,鹿之綾沖他搖頭。
薄妄低眸看向面前的合約,眸色微沉,沒動。
「之綾,他不簽的話我沒法放心地讓你們兩個離開。」
裴展低眸看向她,溫和地道,「成了一條船上的人,我們三家就不會再害彼此,這是最好的局面。」
「我爺爺以前提到過你。」
鹿之綾突然開口,聲音清冷。
「……」
裴展一怔。
「我爺爺說江南這群小輩中,他最看好的就是裴大哥你,因為你聰明有底線,知世故而不世故,將來裴家在你手裡必能走得更遠。」
鹿之綾一雙眼冷漠地看向裴展,「可你現在都在做什麼?你制的這種東西害人害己,你還想把第一財閥的繼承人拖下水,你是想毀了這個國家嗎?」
他們指指薄家侵吞江南市場時的那種義正言辭呢?
「……」
裴展的面色有些僵硬,「之綾,我說了,我回不了頭。」
「那一起死好了。」
鹿之綾輕飄飄地道,「我和薄妄今天就死在這裡,我倒要看看,裴、阮兩家能有什麼樣的好下場。」
「……」
薄妄站在下面挑了挑眉。
嗯,這是把他也算上了?他有說介意上黑船?
「之綾——」
裴展無可奈何地看向她,「你別逼我。」
鹿之綾當然也沒正義到連薄妄、阮蜜和自己的命都不放在眼裡,她只是清楚一點,「裴大哥,你走出這一步,你的退路比我們的更少。」
他更耗不起同歸於盡的局面。
「……」
裴展的手一下握緊,發出骨骼擠壓的聲響。
「你去認罪,把裴家交給裴默,薄妄可以保裴家無虞,這是我唯一能同意的。」鹿之綾冷靜地說道。
裴展往下看去。
薄妄忽然覺得自己站在這裡有點擺設的意思,舉高著手勾唇笑了笑,嗓音低沉,「聽她的。」
「……」
阮蜜坐在那裡,忽然覺著怎麼被綁架了還吃一通狗糧。
這合理?
裴展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良久,他面容苦澀地搖頭,「不行。」
他回不了頭。
他的目色瞬間變得狠起來,「薄妄,你現在要麼簽字,要麼,我就給之綾打點好東西。」
說著,他手裡多出一支早就準備好的細長針筒。
薄妄的神情不再輕鬆,目光陰沉下來,「裴展,你敢碰她一下,我讓你裴家一門沒一個好死!」
「……」
裴展瞪過去。
「你裴家的人現在可都在我手裡。」
薄妄也不是毫無準備就來的。
聞言,裴展的瞳孔緊縮,好一會兒,他笑得有些悽厲,「我顧不上了,薄妄,那我們就比比誰先服軟吧。」
說完,裴展就朝鹿之綾走過去,拔開針筒的套帽,鹿之綾看著眼前的男人往後挪去。
「裴大哥,你冷靜點……」
鹿之綾沒想到裴展會執著成這樣,難道真的只有簽下那合約才能脫身?那脫身之後,警方、法院那裡倒是應該能解釋清楚,但這都需要時間,這段時間裡,薄妄又要不知道承受多少髒水……
她低眸往下望,對上薄妄深色的眼睛。
薄妄的唇動了動,她知道,他準備先妥協再說。
裴展的手剛放到她的肩膀上,門外忽然傳來幾聲狗吠,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然後是一陣騷動。
裴展一僵,下意識地把針尖抵在鹿之綾的脖子上,沒有刺下去,戒備地道,「薄妄,你帶人來了?」
「……」
薄妄轉頭看向鐵門。
有人衝進來報告,「裴先生,外面有人說抓了您的太太,我們不認得啊。」
「白佳?」
裴展一怔,「多少人?」
「就一個,說是長得跟鬼一樣的男人。」屬下拿著手機說道。
「讓他們進來!」
裴展的呼吸有些亂。
鹿之綾坐在毯子上,聞言,眼皮跳了兩下。
白佳。
這個名字……
她往樓下的鐵門望去,只見沉重的大鐵門被打開,一抹清麗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那是個三十多歲的漂亮女人。
女人面色蒼白地走進來,雙手被反剪在身後,一個男人走在她身後,一手死死抓著她,一手握槍頂在女人的頭上。
周圍槍口齊刷刷對準過去。
女人身後的男人身形高大魁梧,幽黃的燈光下,男人露出半張毀容的臉,看起來觸目驚心。
鹿之綾的注意力不在男人身上,全在女人身上。
腦袋轟鳴了一下,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著那個女人,以為自己看錯了,水光從眼底溢出來,「堂、堂嬸?」
她的聲音很啞,幾乎是含糊在喉嚨里。
淚水毫無預兆地滴淌下白淨的臉頰。
「白佳!」
裴展有些激動地看向底下的女人,徹底亂了章法,「你把我太太放開!」
毀容的男人站在白佳身後,啞著嗓子低吼出來,「把薄先生和薄太太他們放了,我就把人放了!」
薄妄站在原地,第一眼就認出鹿信雄。
鹿之綾被綁架後鹿信雄正好給他打電話,他說了情況,鹿信雄就說了句原來還是識人不清,他有辦法救出鹿之綾……
就是這辦法?
鹿信雄是怎麼做到把人太太綁出來的?
出事的第一時間,他已經讓李明淮把裴家給圍了,按住裴家人,就是為和裴展有個互相挾持,但中間獨獨缺一個裴太太。
顯然,在做這事之前,裴展就先把他的寶貝太太藏起來了,那鹿信雄是怎麼把人弄出來的?
除非……
白佳自己甘願做這個人質。
這麼一想,薄妄的目光落在白佳的身上。
這女人,是誰?
白佳白著臉痛苦地望向裴展,眼裡閃著淚光,「裴展,你在做什麼?你在綁架嗎?」
「我……」
裴展說不出話來,有些難堪地低下頭。
他根本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樣的一面,如惡鬼一般。
下一秒,他二話不說收起針筒,用刀把鹿之綾手腳的綁束給劃開,把她解開。
「我放了,你還不把我太太放開?」
一涉及到白佳,自己的老婆,裴展就變得毫無原則性。
聞言,毀容的男人沒有鬆手,只道,「我們離開這裡後會放了你太太的。」
鹿之綾過去給阮蜜解開束縛,裴展忽然明白了什麼,拔出槍指向她,「別動。」
「……」
鹿之綾僵住,雙手停在那裡沒再動。
「裴、展!」
薄妄陰沉的聲音直達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