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意識地覺得遲早有這一天,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暗暗關注了這裡的操作密碼。
指紋刪除,她還可以再添進去。
她操控著面板,把指紋添進來,然後堂而皇之地出門,乘電梯下去。
她現在和薄妄已經沒有好聚好散的可能,只能做別的謀算。
現在離中午還有兩個小時,她得讓薄崢嶸安排姜浮生和父母、秦醫生他們都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再製造她和封振也上飛機出國的假象,這樣,她就可以和封振偷偷回江南。
可能需要先躲一陣。
等薄妄不找了,她才能回老宅。
「叮——」
電梯門打開。
鹿之綾緊了緊肩上的包,快步穿過帝江庭金碧輝煌的大堂,沒有半步停留。
大堂經理見到她立刻上前,眉開眼笑地同她打招呼,「薄太太,和薄先生一起出門啊?」
鹿之綾整個人一頓,看向他,「和薄先生?」
大堂經理笑著看向遠處,「對啊,薄先生在大堂等你很久了。」
「……」
聞言,鹿之綾渾身的血液瞬間冰涼,臉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
她背著單肩包僵硬地緩緩轉過身,順著經理看的方向看去就望見一片歐式的真皮沙發,上面垂墜下來的水晶吊燈流蘇很長,顆顆刺眼。
薄妄就這麼慵懶地坐在那裡,蹺著一條腿,黑眸正直勾勾地看著她,似乎注視已久。
那一雙眼卻讓她想到地坑裡的那些蛇,黏膩、冰冷、瘋狂。
他一隻手隨意地擱在膝蓋上,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幾張證件。
見她望過來,薄妄展開手中幾張證件,赫然是姜浮生、封振、秦醫生他們的證件。
「你是要和他們一起走麼?」
他問。
沒證件,可不好走。
「……」
鹿之綾站在那裡,肩膀上的背包順著她纖細的手臂滑下來,掉落在地上。
回到頂樓,薄妄將手中的證件扔到一邊,低眸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說什麼不吃香菜的話是假的吧?用這招騙我對你狠不起來,騙我離開,你好跟著逃跑是不是?」
「……」
鹿之綾站在那裡,目光沒有情緒地對上他的眼,「不是假話,但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再信了。」
他對她,不會再有一點信任。
「當然。」薄妄的嗓音暗啞,「你還有什麼資格讓我再相信你,你現在連聽話都做不到。」
他要她呆在家裡,她轉頭就跑。
「……」
「來,過來。」
薄妄牽起她的手,動作近乎溫柔,他牽著她走向那個房間。
一看到那扇門,鹿之綾就恐懼起來,她掙扎,「不要,薄妄,我害怕那裡,你別讓我進去……」
薄妄回頭,凝視著她蒼白的臉,伸手撫了撫,慢條斯理地道,「可你不聽話。」
「我不進……我不要進去……」
鹿之綾搖頭,不住地往後退,柔弱無骨的手不住地從他手中掙扎而出。
她一個人在裡邊三個小時都快被嚇死了,她不敢想像如果被日夜關在裡面,會是什麼樣子。
他握緊她的手,將她白皙的手背握出紅痕。
這麼害怕麼?
薄妄深深地看她兩眼,然後鬆開手,獨自走進房間。
出來時,他將那條沉甸甸的鎖鏈拎了出來,鎖鏈拖在地上,發出碰撞的清響。
「……」
鹿之綾捏緊了手指,看著他步步後退,靠到冷冰冰的牆壁上,呼吸亂了均勻,「我不出去,你別鎖我。」
薄妄看著她,笑了,邪氣至極,「你早這麼乖不就好了?」
「……」
「可你現在,沒機會了。」
他在樓下等著,他以為她不會出現,可她還是出現了。
他就知道,她那麼聰明,一個房子怎麼鎖得住她,必須把她人也鎖了才行。
薄妄拿出工具箱,將鎖鏈的一端敲進牆體,固定住,然後用力扯了扯,發現憑他的能力都扯不開後才作罷。
他朝她走過去,再一次握住她冰冷的手。
鹿之綾不肯跟他走,轉身就跑,薄妄衝過來,從後一把抱住她,掌心貼上她柔軟的腰肢,強硬地將她拉到粗重的鎖鏈前,薄妄將鎖鏈一頭的銬鎖銬上她的手腕。
極脆的一聲響。
就這麼鎖住她的自由。
鹿之綾反抗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腕上多出來的枷鎖,剎那間有些恍惚。
薄妄再度捧起她的臉,溫熱的指尖輕撫她的臉,低下頭,薄唇曖昧地貼上她的耳朵,聲線性感而殘忍,「之之,乖乖留在我身邊,逃跑的人要受懲罰。」
「……」
「你也不希望,我再把你關進那個房間吧?」
他說著,輕輕地吻了吻她的耳,然後才放開她。
鹿之綾站在那裡,感受著他唇上的溫度,身體裡的神經跟著戰慄,不是因為被吻,而是一種痛恨……
她抬起眼無聲地看向眼前的男人,向來溫柔的眼睛此刻如冰錐一樣,冰冷而刺骨。
薄妄以一個囚禁者高高在上的姿態在她面前站著,卻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目光。
她看著他,清冷開口,「不管是封潮他們下藥的那個晚上,還是你誤會我算計你,或是你拿著水果刀刺我試探我……我都沒有恨過你,因為我知道事出有因,因為我知道我也不算真誠。」
「……」
薄妄紅著眼睛看她。
她慢慢抬起自己被鎖鏈壓得很沉很沉的手,聲音有些發顫,但她還是堅持說下去,「可現在,我恨你。」
聞言,薄妄的長睫震驚一顫,猩紅的眼底,淚水莫名地淌下來,淌過那張看起來高傲異常的面龐,狼狽盡顯。
他近乎慌忙地伸手抹去眼淚,極力壓制著嗓音里的顫意,「我不在乎一個背叛我的人是什麼心情。」
說完,他轉身離去。
後來,來了一撥人,他們將家裡的門窗全部做了加固,連南邊開放式的露台都封了起來,所有的窗戶砸都砸不破,更別說逃跑。
一些能幫助逃跑的工具也被收起來。
鎖鏈被加長,她可以去洗手間,可以到餐桌,也可以到房間。
那些人看著她被鎖銬著坐在牆邊的地上,沒有一個人敢吭聲,就好像看到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被囚者,而只是一隻小貓小狗。
他們按照薄妄的吩咐做好後便安靜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