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都過去了

  許鳶當然看到了他的表情。

  有活潑的女朋友,有可愛的寶寶,沉浸在幸福之中。

  儘管女朋友是他背著妻子找的,寶寶也曾是私生的。

  不過,現在這些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

  許鳶只在乎那個孩子,她的骨肉,不該出生的孩子。

  她一口飲盡杯中紅酒,挎上包,客客氣氣地對時琛澤低聲說:

  「時總,我先走了。」

  說罷,她毫無留戀地起身,任憑徐願疑惑的聲音飄進耳朵:

  「阿澤,你身邊有人?」

  「你聽錯了。」見許鳶就這麼離去,時琛澤皺了皺眉,敷衍徐願。

  「你說謊!我明明就聽到了女人的聲音,而且好熟悉啊,阿澤,你難道是瞞著我,在和誰約會嗎?」

  徐願嘴上不依不饒,開了個玩笑,來試探時琛澤。

  「我還有事,先掛了。」

  時琛澤掛斷電話,望見許鳶的身影消失在餐廳門外,眼神變暗。

  好不容易才能見面一次,他怎麼能放過這個機會?

  「先生,不用著急,那位女士已經為您買單了。」

  侍者顯然是誤會了。

  時琛澤披上西服外套,衝出西餐廳。

  街道上張燈結彩,人潮湧動,哪裡還能看得見許鳶的影子?

  他冷寂的眉眼裡划過一道暗光,方才柔和下來的心再次跌入低谷。

  許鳶,她到底在哪裡?

  時琛澤順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他知道自己沒有這樣做的動機。

  他和許鳶已經離婚了。

  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了。

  但是,時琛澤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她、念她,甚至吃賀霖的醋。

  過了不知多久,時琛澤在路邊看到了許鳶的的身影。

  她一個人站在暖光的路燈下,看到他,輕輕地低下頭去。

  心底的思念掙扎著破土而出,他的念想幾乎無法遁形。

  時琛澤低聲喚著她的名字:「阿鳶。」

  許鳶像是沒聽到似的,對著路邊的風景發呆。

  他快步走過去,離得越近,許鳶木然的臉越發清晰。

  卷翹的長睫輕輕顫抖著,好像蝴蝶翅膀。

  她抱著自己的肩膀,臉色有點泛白。

  時琛澤情不自禁脫下西服外套,想要為她披上。

  許鳶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外衣:「不合適。」

  一句不合適,讓他瞬間僵住了動作。

  「阿鳶,至少今夜,讓我陪你散散心。」他的聲音又溫柔起來,「作為一個不合格的前夫,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許鳶迷茫地看向他,微微失焦的眼瞳里沒有光。

  她忽然釋懷地笑了:「好啊。」

  時琛澤又是喜悅,又是失落。

  幸好,她沒有拒絕他。

  幸好,他還能借著離婚夫妻的關係,陪她說說話。

  他驅車載她去了海邊。

  潮濕的海風迎面撲了過來,許鳶赤著腳走上沙灘,任由柔軟的沙子按摩著她的腳掌。

  她沒瞧見,身後男人深沉的目光。

  「關於徐願,我很抱歉。」時琛澤走到她身邊,輕聲說,「你可以打我,罵我,我沒有任何異議。」

  身旁的女人卻專注於撿貝殼,她望著那些好看的斑斕寶藏,嘴角勾著天真的笑意。

  許久。

  就在時琛澤以為她不願意回答的時候,她說:「都過去了。」

  他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她好像,已經釋懷了。

  「仔細想一想,你和徐願才是最開始就認識的,說是出軌,其實你也是沒辦法啊。」許鳶仰起臉,認真地看著他,眼中依稀可見淚光,「現在,你有了女朋友,有了孩子,挺好的。」

  時琛澤看著她,喉嚨梗塞。

  她說的很認真,不像是作假。

  一切都在告訴他這個事實——

  她真的已經放下了。

  不知為什麼,一股無名怒火自心頭升起,而且愈演愈烈。

  心底有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悄悄地對他說:

  不該是這樣的。

  她放下了,他卻整夜整夜無法安眠。

  就像是被內疚所困擾。

  不公平,這不公平。

  這股陰暗的情緒被他藏起來,不動聲色。

  時琛澤開了口,聲音艱澀:

  「許鳶,如果你需要,可以找我開支票。」

  他的聲音飄散在天地間。

  這是他能給她唯一的補償,用金錢,用最多的金錢來彌補他的傷害。

  許鳶平靜地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養活自己,不需要你的錢。」

  離婚後,她並沒有分到多少財產,唯一珍貴的,便是舉薦到H大的機會。

  她想過用分錢來復仇,但最終她放棄了。

  哪怕不好聚好散,她也不想鬧那麼難看了。

  許鳶從回憶中拉回思緒,笑得恬靜:

  「時先生,謝謝你陪我散步,我要回學校了。」

  頓了頓,她又說:「我一個人回去就好。」

  說罷,許鳶朝著他點了點頭,一步一步離開了他的視線。

  時琛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時間,猶如被千刀萬剮了一樣,無法呼吸。

  他想,他也該回去了。

  兩天後,他完成了手頭的工作,坐私人飛機啟程回華國。

  飛機上,徐願的消息不斷傳來:

  「阿澤,你終於要回來了,想死你了!」

  「阿澤回來以後一定要看看寶寶,她現在已經是我們家懂事的小公主了!」

  「阿澤,我給你做菜慶祝一下吧,事先告訴你,我要把那瓶珍藏的干紅拿出來了哦。」

  時琛澤看著滿眼的消息,不知為何,他不怎麼想回復。

  閉上眼睛,滿腦子還是許鳶哀傷的臉。

  她含著淚,說一切過去了。

  時琛澤心如刀割。

  回到時家別墅,徐願給他開門,興高采烈地撲進他懷裡:

  「阿澤,我每天都夢到你回來了,現在終於不用做夢啦!」

  時琛澤應著,心不在焉。

  沒看到徐願帶著疑慮的眼神。

  她是沒從時琛澤的身上聞到什麼奇怪的香水味。

  但是,這不代表著他沒有碰到什麼不知好歹的女人。

  徐願把做好的飯菜端上桌,又拿出那瓶極為昂貴的乾紅葡萄酒。

  「阿澤,回國快樂!」

  她掩藏起眼底的懷疑,和他碰杯。

  她灌了時琛澤一杯又一杯,終於,本就沒休息好的他有些倦了,輕輕閉上眼睛。

  徐願不笑了,拿起他的手機,熟稔地輸入自己的生日。

  開始翻找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