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七章 睡不著

  蘇小美並未因許鳶的婉拒而輕易放棄,她的眼神中閃爍著一種執著,仿佛在尋找著說服許鳶的最佳角度。

  她輕聲說:「許鳶,你知道嗎?在我們這個行業,有時候,關係和背景同樣重要。你老公的背景,可以為你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為什麼不利用呢?」

  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誘惑,仿佛在描繪一個誘人的未來。

  許鳶聞言,心中微微一動,但她的眼神堅定,沒有絲毫動搖。

  她輕聲道:「小美,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想,真正的尊重和認可,應該來自於我們的專業能力和努力,而不是其他。我更希望,我的晉升,是基於我的能力和努力,而不是利用關係。」

  蘇小美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她並未放棄,繼續說道:「許鳶,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們醫院的修理部部長蘇晟,就是我的哥哥。在這個圈子裡,關係網的重要性,你比我更清楚。你老公的背景,可以讓你少走很多彎路,你真的不想考慮一下嗎?」

  她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不容忽視的現實。

  但許鳶的態度,卻出乎蘇小美的預料。

  她微笑著,眼神中帶著一份從容與堅定:「小美,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相信,醫院是救命和救贖的地方。能夠在職位上進步的人,一定大部分也是醫術高明的,對病人有大貢獻的人。只要努力,就一定會有回報。我更願意,憑藉自己的努力,去贏得我想要的一切。」

  「我說許醫生啊,你是一縷清風,可是耐不住你有關係啊。到時候你坐上位置,我相信一定是實力可不是靠關係的。大家說是不是啊?」

  這話說的叫一個八面玲瓏,同事們開始竊竊私語。

  ……

  下午,許鳶拿著兩片叫做艾司唑侖的白色藥,是被包裝在銀色鋁箔里的。她在藥房取完後,趕緊的拿到一位患者床旁,簽好字。

  大姨說:「謝謝你小許,沒它們我不著覺。」

  許鳶只是笑了笑,在第二個夜班時,大姨還沒有出院,或許是源於許鳶敏感的神經使腦袋記住了什麼。

  交班時她便注意到,護士站艾司唑侖的處方單上,寫下的床號不是那個大姨。

  晚上十點,許鳶正在加夜班,在前往那個病室時,大姨已經安然入睡。

  走廊上治療車軲轆摩擦地面的聲音,許鳶與隔壁床交流血糖數值的聲音,及廁所家屬沖水的聲音,均未將大姨吵醒。

  又到第二天早上,查房時許鳶耐心地問大姨:「昨晚睡的怎麼樣?」

  照理來說,按照老年人的作息,在五點天亮時全身肯定已經甦醒,所以在許鳶到達時大姨已經穿好了衣服,並講睡得很好。

  許鳶接著問昨晚怎麼沒向護士拿幫助睡覺的藥,沒想到她聽後愣了一下,隨即拉開窗旁桌的抽屜,裡面有一排白色藥片。

  許鳶能確定的,這是是她口中「沒它們睡不著覺」的「它們」。

  「讓我閨女從她醫院裡開的,那天晚上沒拿,這兩天我帶了」,大姨解釋說。

  許鳶聽了,思緒萬千。

  其實一個需要靠藥物才能入眠的人,莫不得有什麼器質性疾病,就是有些邁不過的人或事,終於在一句簡單的「前些天有個患者因為睡覺輕會吃」的試探後,大姨講出了她的原因。

  「我以前睡覺很好的,老頭子走後才靠這些的……」

  一瞬的,許鳶先是羨慕起這種原因,畢竟這肯定愛情,但後來又有種遺憾,因為如果失眠是器質性的,或許有天能治好;但若是邁不過去的後者,可能就是直至臨終前都無藥可救的絕症。

  「已經好多了,剛走那陣剛睡著他就來夢裡看我,但我一眼卻見不到,時間久了,我想不如也去找他,多簡單,跳下去就肯定能見到了……」

  大姨邊說著,並將眼神扭向16樓的窗外。

  許鳶邊聽著,邊想像著那種場景。

  ……

  一位與她領證,與她一起生了個孩子,又一起伺候走了雙方父母的他。培養了四十載的早晨枕邊是他,中午桌邊是他,晚上身邊是他的習慣的他,卻突然先她死掉的場景。

  ……

  「已經五年了,也不知道他在那邊找沒找新老伴」,大姨問。

  接著,許鳶聽她講這五年若不是為了孫子早就去了;聽她講這幾十載要不是為了和這個老頭子比誰先死早就去了;聽她講沒想到還是她老頭子更絕情,真的扔下她先去了。

  「他肯定不會找的,大姨你信我,他永遠不會找的」,許鳶最後堅定地說。

  午後的天空,像是被一層薄紗輕輕覆蓋,失去了往日的明媚與燦爛。雲層低垂,厚重而密集,仿佛承載著無盡的憂思與沉悶,緩緩在天際游移。陽光試圖穿透這層厚重的幕布,但最終只能在雲層的縫隙間,投下零星而微弱的光芒,像是夜空中的幾點孤星,顯得格外孤單與無力。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涼意,與往日的溫暖形成鮮明對比。

  風,也不再是那般溫柔,它帶著幾分寒意,穿梭在樹梢與樓宇之間,發出低沉而悠長的呼嘯,似乎在訴說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

  樹葉在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大自然的低語,又像是對這陰沉天氣的一份回應。

  行人匆匆,或打著傘,或裹緊衣物,低頭前行,似乎不願過多停留在這陰鬱的氛圍中。

  下班後,許鳶走出醫院大門,才意識到天空中已下起了綿綿細雨。

  她懊惱自己沒有帶傘,正準備冒雨前行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時琛澤的來電。

  電話那頭,時琛澤的聲音溫柔而充滿關懷:「阿鳶,你在哪兒?我來接你。」

  許鳶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輕聲說:「琛澤,我忘了帶傘,謝謝你來接我。」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份羞澀與期待。時琛澤聞言,立刻答應:「阿鳶,我很樂意,你就在原地等我,我馬上到。」

  就在這時,蘇小美從醫院大門走出,她看到許鳶在講電話,眼神中閃過一絲嫉妒。

  但許鳶並未注意到她的目光,她的心中充滿了對時琛澤的感激與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