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鳶:【維克怕生,時總的好意我心領了。】
收到消息,時琛澤啞然失笑。
他印象里的維克,活潑開朗,和內向怕生沾不上半點關係。
時琛澤:【你工作太忙,一個人照顧她總會力不從心。阿鳶,我們談談吧。】
在這段回復後,他附上了一家咖啡店的地址。
等待許久,即將熄滅的屏幕上終於出現了一個「好」。
巷尾的咖啡店外開滿牽牛,香草芬芳,意式的氣息濃郁不散。
推開門的瞬間,風鈴清脆作響,許鳶一眼就看到座上的時家母子。
「來,快過來!」
陳蘭英笑眯了眼,用從未有過的熱情招呼她。
許鳶牽著維克的手,在他們對面落座,不動聲色地放下包。
心底結了痂的傷口,哪怕不再隱隱作痛,也還是無法抹去。
「其實,是我想把維克接到家裡住幾天。」陳蘭英笑眯眯地看著維克,率先開口。
「小許,其實你也知道,一個人照顧孩子總是忙不過來的,更何況,你平常休息的時間就不多。
就比如前幾天她住院,你沒空看著她,請護工也終究是不放心。」
許鳶默然,這也是她所擔憂的重點。
維克暈倒在幼兒園,於霆想方設法都聯繫不上她,若不是時琛澤接下了照看維克的任務,或許,情況會更棘手。
維克留院觀察的那三四天裡,也都是陳蘭英派人照顧的。
這類意外,有了第一次,就怕有第二次。
她不敢拿維克的生命冒險。
可即便陳蘭英說得對,許鳶對他們的芥蒂也沒有消除。
見她不說話,陳蘭英坦白心聲:
「小許,你幫我治病,我幫你看孩子,說實在話,沒別的,我只想幫到你。」
許鳶微微一愣。
陳蘭英待她,似乎真的不一樣了。
「阿鳶,」時琛澤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柔和的眸光不離開她,「維克還小,很多事情能親歷親為,只會累壞身體。她住在我媽家,傭人可以給她做營養餐,你會更放心。」
他說動了許鳶。
很多時候她不在家,維克都只能自己做飯,一頓蛋炒飯,或者一碗加了火腿的泡麵,吃久了對身體不好。
咖啡端上桌,許鳶抿了一口卡布奇諾,苦澀回甘:「抱歉,我需要尊重維克的想法。」
「寶貝,你願不願意?」
她柔聲問身邊的女孩。
維克啜著檸檬茶,聞言,一雙大眼睛在許鳶和時琛澤之間轉了轉,下定了決心:
「維克願意,維克希望媽媽能專注自己的工作。」
許鳶鼻尖一酸。
她的寶貝女兒,總是站在她這邊,也始終為她著想。
「好,那維克就交給你們照顧了。」許鳶抬眸,正色道,「謝謝,我會定期把寄養費打過去。」
聽罷,陳蘭英笑著搖搖頭:「不需要,我也很喜歡這孩子,家裡多一雙筷子,不礙事。」
過去,她總以為許鳶性格沉靜內斂,比不上徐願那麼明媚陽光。
如今,她才發現,許鳶對她又寬容又溫柔,幫了她一次又一次,而總是叫她乾媽,叫得親密無比的那位,卻一直想盡辦法占她便宜。
陳蘭英不禁感慨。
她怎麼就把那麼好的兒媳婦給丟了呢?
好在,許鳶和琛澤或許還有希望,她是做長輩的,得給他們創造機會才是。
「維克,今天遊樂園放煙花,你願不願意跟奶奶一起去看看?」
維克眨眨眼睛,很快會意:「願意願意!」
一老一小一拍即合,在保鏢的陪伴下,興沖沖離開了咖啡館。
座上只余兩人,許鳶只覺得無形的尷尬在空氣中蔓延,她垂眸,一口一口品嘗咖啡。
杯中的卡布奇諾見了底,她的唇邊也染了奶沫。
一張紙巾遞過來,許鳶抬眸,見他神色克制:
「我送你回去。」
她下意識就要拒絕,男人又道:「我和徐願,已經分手了。」
許鳶擦拭嘴唇的動作一頓,驚訝抬頭,見他神色深沉,似乎有千言萬語無法訴說。
她心裡酸澀難耐。
分手了,又跟她有什麼關係?
「我送你回去吧。」他堅持。
「好啊。」許鳶微微勾唇。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
靠在寬敞的賓利后座上,恍惚間,她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坐過他的車了。
十字路口,紅燈亮起,許鳶正出著神,忽然聽見時琛澤悶悶的聲音:
「阿鳶,她騙了我,我沒想到,她會對你動手。」
經他提醒,許鳶想到了那兩場堪稱驚心動魄的綁架。
徐願瘋狂的面容,還有銀光閃閃的刀刃,仿佛就在眼前。
第一次,她選擇放過;第二次,她很想把徐願送進去,卻因為證據不足,無能為力。
「時總不是相信她,覺得她無辜麼?」
她的語氣里不知不覺染上了譏誚。
「我找人調查過……抱歉,是我輕信了她。」
許鳶想冷笑,語氣卻越發疲憊:「既然知道是她,時總還是選擇放過她,對麼?」
」綠燈亮了,男人修長的手指按在方向盤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神色痛苦:
「徐願抱著孩子站在天台,威脅我如果不答應,就摔死她……至少,孩子是無辜的。」
許鳶的心臟因為疼痛而緊縮。
那她的孩子呢?
可憐她尚未成型的骨肉,才五周啊……
她聽到時琛澤極低的聲音:
「阿鳶,我們的孩子已經沒了,我不想再害死一條無辜的生命,我把她和她的孩子都送走了。」
聽到這裡,淚水划過許鳶的臉頰。
原來他也忘不了,原來那個短暫出現在他們生命中的寶寶,還在他父親心中有一席之地。
對於徐願的介入,和他的背叛,許鳶仍舊無法釋懷。
可如果設身處地,要她去面臨時琛澤的處境,她也會選擇放過徐願。
因為徐願是個瘋子,哪怕控制住了她,救下她的孩子,也無法確保孩子絕對安全。
在這種情況下,只能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讓她帶著孩子遠遠離開。
「時琛澤,我們以後,還是少見面吧。」
下車前,她輕聲說。
他垂下長睫,一句「好」,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想,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