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侯皓國滿臉無奈的坐在會議桌邊,透過窗戶,伸長了脖子往外瞧。
終於,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身材碩長的男人帶著一股寒風邁步進來。
侯皓國看到他仿佛見到了救星,滿臉解脫的神情:「韓法醫,你可算來了,快管管你的小徒弟吧。」
韓珩走近,偏頭看了眼坐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時楠,回頭問道:「怎麼回事?」
侯皓國苦笑著:「也不知今早時法醫抽什麼風,一直纏著讓我給她開搜查證,說想去任明強家裡搜查一遍。」
現在任明強只是嫌疑人,並不確定就是兇手,哪能直接去搜查。
這要是搜到什麼東西還好說,萬一沒搜到還打草驚蛇,想讓兇手再次露頭就難了。
侯皓國不同意,時楠也不強迫,只是默不作聲的一直跟著他,像個小尾巴似的,弄得他很不自在,最後不得不給韓珩打去電話求助。
「你好好跟她說說,別衝動,這件案子都已經這麼久了,也不差再多等兩日,到時候等我們搜集到了證據或者任明強露出異常,我們立馬就抓獲。」說著他快速起身道:「我先去個洗手間。」
時楠見他朝外走正想起身跟著,一隻寬大白皙的手掌按在了她的肩頭,將她按回了位子上:「別鬧。」
「我沒鬧。」時楠仰著小臉,滿臉認真:「我昨晚將整個案件重新順了一遍,也將與李曉峰接觸過的嫌疑人全部篩選了一遍,就覺得任明強的嫌疑很大。」
聞言,韓珩沒反駁,伸手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我也知道任明強的嫌疑很大,但你有沒有仔細想過昨天為什麼任命強在聽到說李曉峰屍體找到時,他鬆口氣的神情。」
時楠:「想過,李曉峰已經失蹤這麼久,遇害的可能性很大,說不定屍體都已經被兇手毀屍滅跡了,所以我才說任明強的嫌疑很大。」
「既然他有嫌疑,也在我們的控制範圍內,那我們就更不用著急了。」
時楠搖頭:「不,急,很急,我想快點回家。」
她說的很急,以至於韓珩盯著她看了許久,目光沉靜深邃,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安撫道:「好。」
話落,時楠感覺面頰上一涼,男人的手指在她下眼瞼處碰了碰,語調帶笑:「已經想家想到睡不著覺?」
時楠臉頰泛起紅暈,移開面頰,小聲嘟囔一句:「沒有。」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打開,然後嘭的一聲合上。
聞聲,眾人齊齊望去,疑惑道:「誰出去了,關這麼重的門?」
蔣濤尷尬的笑了下,沒有回答。
但環視一圈,就能發現出了裴冉彤,還能是誰?
時楠收回視線,沒有在意。
現在她沒心思與裴冉彤鬧小脾氣,她只想早點破案,早點讓韓珩回家去看看他外婆。
中午,韓珩、侯皓國與其他幾人要順著李曉峰失蹤的那條路線查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時楠、蔣濤、裴冉彤以及一個叫小李的警員一起去蘇梅家裡,收集李曉峰的指紋以及其他證據,其他人也各自被安排了任務。
蘇梅應該是個有潔癖的人,家裡被收拾的很乾淨,知道他們要過來調查也十分配合。
根據蘇梅交代,李曉峰是個遊戲癮很重的人。
平時下班回來,洗個澡就會去書房打幾把遊戲。
因此時楠就去書房,對滑鼠、鍵盤進行了指紋採取。
經過蘇梅同意,蔣濤打開了電腦,可以看出李曉峰的確是個愛玩遊戲的人,不光鍵盤墊、滑鼠墊,就連桌面都是lol中的遊戲人物。
他的QQ設置的自動登錄,從消息記錄看,最後一次聊天是他失蹤前一天晚上,晚上十一點時有人叫他組隊遊戲。
他的QQ里人不多,基本都是遊戲好友,微信有之前登錄的痕跡,但想要重新登錄,需要手機驗證,所以他們登錄不了。
至於遊戲記錄,最後一局是失蹤當天凌晨一點半。
聊天內容全部看完,沒什麼異常,基本都是與遊戲相關。
就連瀏覽器的搜索記錄以及電腦文件都被蔣濤篩查了一遍,也沒查出什麼異常。
正常蔣濤失望的打算關電腦時,時楠突然出聲制止:「等一下。」
蔣濤疑惑:「怎麼了?」
時楠伸手朝屏幕的右上角指了指:「這裡還有一個文件。」
蔣濤扶了扶眼鏡,湊近看了看,發現那確實有個文件,只不過桌面遊戲人物的衣服正好與文件撞色,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到。
蔣濤操控著滑鼠點開了那個文件。
文件打開,自動進入wps文檔,一號字的大標題十分顯眼。
【坦白書】
警察同志,您好: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那應該是我僱傭殺人的事情已經暴露了。
這裡我要說明一下,人是我想殺的,和梅子無關,她並不知情。
我之所以留這封信,是因為梅子她不懂電腦,所以應該看不到這封信。
也不知道我殺任明強的事情你們是否已經調查清楚,不管怎麼樣,還是由我自己闡述一遍吧。
殺人的原因很簡單,他侮辱了梅子,這不光給梅子造成了心理陰影,也讓我的自尊心很受打擊。
所以我想殺了他,殺了這個人渣!
至於李威他們三個,都是見錢眼開的主兒。
原本我是想找道上的人幫我做了任明強,但奈何關係網太小,接觸不到那些人,只好遷就著用了這三個人。
原想著殺了人後,我就帶著梅子換個城市生活,反正李威三個殺了人,只要不被發現,他們不可能暴露我們,畢竟誰也不想坐、牢吃槍、子。
但這仨人實在是太笨了,竟然五次都沒殺掉任明強。
事情到了這裡,我想著要不就算了吧,說不定任明強命不該絕,我也沒有犯罪,還能回頭,咬牙忍一忍,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實在不行,我就再找人,把他狠狠揍一頓,出口惡氣。
可沒想到李威這三人簡直是蠢貨,人沒殺掉,竟然還在任明強面前暴露了僱傭殺他的人是我,導致他瘋了,打電話過來威脅我,說要殺我全家。
電話掛斷後,我害怕極了,心想著要不要給梅子打電話,讓她躲出去,給老媽打電話,讓她也去親戚家藏一藏。
直到最後,這兩人的電話,我誰都沒打,而是把電話撥給了李威,原本說給他們十萬塊,讓他們殺了任明強。
現在我直接說給他們三十萬,不要求任明強像意外身亡,只要人死了就行。
李威三人也答應的很爽快,讓我先付二十萬的訂金。
說實話,這三人挺貪心的,之前我付給他們五萬訂金,結果這仨畜生事情沒給我辦好,竟然還讓我陷入現在的狀況,也不知道哪來的臉開口要錢。
不過這對當時的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錢可以再掙,但親人要是被任明強殺了,那可就真的完了。
可最後一次,他們還是失敗了。
當他們來店裡告訴我人又沒殺死時,我心裡異常的平靜,沒有任何想法。
直至晚上躺在床上,我就生出了這三個人不該活著的想法。
這麼蠢,還這麼貪心,活著簡直給社會增添麻煩。
可能當時的我心理已經扭曲了吧,腦子不斷的衝出一個想法,殺了他們,不光李威三個,還有任明強。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開著一個修車鋪,掙著辛苦錢,別說殺人,就連無緣無故的打人,我都沒想過。
為了逐個殺掉他們,我做了很詳細的計劃,甚至都想好了如何撇清自己的嫌疑,甚至想過,如果沒殺掉他們,反而被他們殺了,我該怎麼辦?
但是,我太高估他們了。
9月27日晚上,我帶著燒烤跟酒,去了他們住處。
跟他們商量怎麼能殺死任明強,我說讓李威先去蹲守任明強,看看他的生活規律,然後再由李勝跟蹤,最後李源出來,三人一起將他殺了,丟去荒郊野外的水庫。
說話時,我就發現這三人的表情很勉強,眼神里透著膽怯。
我也終於明白了,不是他們殺不掉任明強,而是不敢。
說實話,我還挺很生氣的,心想著既然你們不敢,又吹什麼牛、逼的說殺人都是小事兒,到最後人沒殺掉,還把我暴露出來,以至於我和家人現在時刻都有被任明強殺掉的危險。
當晚,喝過酒,我就讓李威去任明強家門口蹲守查看監控之類的事情,然後又特意將李勝叫出去,說有事吩咐他。
也就是那晚,我將李勝給殺了。
第一次殺人,我很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將人扔進下水道後,回去騎車都騎不穩。
當晚,一夜未眠。
第二天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去店鋪,鬼知道我拿東西的手都是抖得。
我很幸運,並沒有人發現,然後我實施了第二次殺人,目標:李威。
這人比李勝強壯,不好動手,當晚我還特意從店裡帶了把錘子,就想趁他不防備,一擊致命。
但這次失誤了,不知道李源怎麼就察覺出了不對勁,竟然想帶著錢開車跑。
呵,傻子,他忘了我是個修車師傅。
在我對他們生出殺心時,他們就註定逃不掉了。
那晚,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剎車失靈,沖入水中,淹沒沉底。
我在那待了半夜,直至確定他沒從水中逃出,我才放心離開。
其實殺了兩人後,我有想過退縮,可這個想法只出現了幾秒鐘,很快就被我壓了下去。
沒多久,我接到了李威打來的電話,說他突然聯繫不上李勝、李源兩人了,住處也沒有他們的蹤影,問他們是不是來我這兒了?
我沒否認,說讓兩人去布置陷阱了,當晚我帶著錘子,將李威騙到一處沒人的荒地處,將人解決了。
信到此結束。
但感覺他並沒有寫完,與其說這是李曉峰故意寫給警察的信,不如說是他自己的一個發泄口。
他殺了人,心裡很害怕,卻不能跟外人說,只能以寫信的方式發泄出來。
從信中可以看出,李曉峰對崔立三人很不滿。
其中李威、李勝、李源,應該是崔立三人故意捏造的假名字。
李威是丁龍,李勝是崔凱,最後毫無疑問,李源就是崔立。
李曉峰信中說,想要殺掉四個人,最後一個應該是任明強。
這封信建立的文檔時間是10月5日,直到他失蹤時間為10月16日晚上。
那這中間的十一天,李曉峰在做什麼呢?
按照當時的情況,他為了不被任明強報復,不應該很快就將他給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