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這些疑問蘇梅全給解答了。
據她回憶,閉店的三天,第一次李曉峰對她說店裡輪胎不夠了,他去訂貨。
第二次說是零件廠來了一批新貨,他去看看。
第三次好像說輪胎到了,他去廠里拿貨。
這些理由,完全沒有驗證的必要。
因為從頭至尾,李曉峰就沒有往店裡拿過貨。
第三次騎著小電車說去廠里拿輪胎,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翌日,三人早早起床,直接去了派出所,繼續昨天沒有看完的監控視頻。
一直看到了晚上□□點,他們才終於將那些監控視頻看完。
當然,從中又看出了很多問題。
譬如,三個月的視頻以及蘇梅的訪問中,他們完全沒提過孩子。
李曉峰今年已經四十八歲,蘇梅也三四十歲了。
可警員每次問他們孩子是不是在上學之類的問題,蘇梅都表現的支支吾吾,不太想說的樣子。
後來對他們熟悉的朋友鄰居爆料,他們兩個沒有孩子。
結婚八年,沒有孩子?
按照他們的年齡和教育觀念,應該不是丁克思想吧。
之後,警員還特意問了蘇梅,得知兩人是自由戀愛,年齡相差十二歲,沒有孩子的原因是剛開始沒時間、精力,再加上不怎麼喜歡孩子,到後面是一直沒懷上。
至於懷不上孩子的原因,李曉峰的婆婆說是蘇梅的原因。
說她年輕時玩的太瘋,談了好幾人男朋友,最後不知道怎麼就勾搭上了她兒子。
還說蘇梅這女人有手段,給她兒子灌了不少**湯,弄得李曉峰非她不可。
當時為了娶蘇梅,李曉峰和家裡鬧得很不開心。
但他們老李家也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就算不喜歡,最後還是同意了。
娶了蘇梅後,他們小兩口就搬出去自己過了。
原以為也就這樣了,可三年又三年的過去了,蘇梅的肚子一直沒動靜。
結婚兩年時,周圍的親戚朋友就開始催他們要孩子。
但一直要不上,李曉峰夫婦也很著急,蘇梅更是什麼中醫、西醫,土法子全試了,依舊沒用,這麼折騰了一兩年,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兩人就再沒了動靜。
之後蘇梅的婆婆只要一提孩子,蘇梅就直接跟她大吵大鬧。
幾次下來,婆婆也就懶得管了,但一直對身邊人說她這個兒媳婦不是個好東西,肯定是年輕是太放蕩,把身子作壞了。
很快,這話就被蘇梅知道了,氣的她直接當著兩個警察的面給她婆婆打去電話,將人臭罵一頓,一邊說難聽話一邊哭。
一番折騰下來,蘇梅總算透漏了實話,他們兩人一直懷不上孩子其實是她老公的原因。
李曉峰的精子成活率太低,這兩年他們一直在調養身體,準備做人工受孕,甚至還從柜子里拿出來一沓醫院診斷書給警察們看。
蘇梅原本不想把這事兒說出來,說覺得丟人。
可這些年她承受外人那些白眼也就算了,沒想到她婆婆背地裡也這麼編排她。
就這樣,哄鬧的調查一連持續了幾天時間。
原本斷掉的線索,因為這個修車鋪再次連了起來。
期間另一邊的警員也查出了崔立、崔凱、丁龍三人經常去吃飯的夜市。
雖然還有很多地方沒有查清楚,但事情也在一步步的進展中。
其中確定李曉峰就是兇手是在1月4日這天。
中午,侯皓國接到一通電話。
半小時前,附近的居民報警,說她是某小區一號樓一單元303室的房東。
在七月中旬時,一個名叫崔立的人租了一套她的房子。
由於是押一付三,所以等到10月中旬,她給那人發消息,催要房租。
而那個名叫崔立的人一直沒有回她消息,打電話也一直關機。
但當時她在外地,並沒有辦法,就想著他還壓自己這一個月房租呢。
等自己出差回去了就去看看。
12月底,她回來後去收房,見房門一直鎖著,打電話也沒人接,就直接找了個開鎖的人,把門打開了。
然後她就發現房子裡東西完好,但一瞧就想很長時間沒住人了,就連他們吃外賣剩下的垃圾都沒扔,時間一久,泛著酸味,十分難聞。
她以為自己是遇到了奇葩租客,只能自認倒霉。
等了兩天一直不見名叫崔立的租客,就找人換了鎖,準備將他們的東西清理出來。
4日這天,她正在清理,就在一個床頭柜上看到了一個錄音筆。
處於好奇,她打開聽了下,然後就聽到裡面說的殺人拋屍之類的話,嚇得她雙腿一軟,直接癱在地上,反應過來後就立馬撥打了報警電話。
聽到錄音筆,韓珩、時楠、侯皓國三人迅速開車趕了過去。
他們到時,蔣濤、裴冉彤也到了,甚至已經快速將房間進行了取證。
時楠跟著走走進來,見房子沒怎麼裝修,就是進行了簡單的刷白,三室兩廳,一百平方,三張床,一張沙發,一張桌子,衣櫃都是簡易的三個支架,一看就是簡租房。
在門口的玄關處,正丟著幾個麻袋包裹,看樣子應該是崔立、崔凱、丁龍三人的東西。
見他們進來,裴冉彤立刻迎上來。
「韓法醫。」
韓珩沒理,帶上手套,直接伸手道:「錄音筆。」
裴冉彤不悅的嘟了嘟嘴,老實的將物證袋遞過去。
韓珩將其打開,裡面傳來刺刺拉拉,衣物摩擦的聲音。
大概過了幾十秒後,一道關門聲響起。
裡面傳來三道聲音:「李哥。」
時楠沒聽過崔立三人的聲音,但大致也能猜的出來。
至於李哥,目前是李曉峰的嫌疑很大。
錄音筆里的聲音依舊在繼續,被稱為李哥的人悶嗯一聲,問:「做掉了嗎?」
回答他的是三人同時沉默,過了許久,其中一道比較渾厚的聲音道:「對不起,我們失手了。」
李哥不悅的嘖了一聲,:「怎麼回事?」
「我們商量好了,趁他喝醉直接將他投湖裡去,可他竟然被一個路人給救了。」
「你們……」李哥恨鐵不成鋼道:「你們三個是白痴嗎?投湖就不能找個沒人的地兒?」
「我們找了挺多地方,那平時挺荒僻的,不說人,夜裡就連鬼影都沒幾個,不得不說這人的命實在是太大了。」
李哥:「我懶得聽你們解釋,反正錢你們已經拿了,事兒也得給我辦了。」
「李哥,你放心,我們既然接下你這活兒,就一直給你辦漂亮了,讓人活著難,讓人死還不容易。」
「行了,別說那麼多了,平時沒事兒少來我店裡,快走吧。」
「誒,好嘞,李哥,您等我們消息。」
接著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直到傳來一道關門聲,幾秒後,錄音筆被關掉了。
韓珩又點擊了下一段錄音。
就聽到一段刺刺拉拉的聲音,以及是不是拍打錄音筆的聲音。
緊接著傳來一道疑惑的男聲:「這玩意兒到底怎麼用的呀?」
「我哪知道,還不是丁龍說的,為了防止李曉峰那傢伙兒反水,到時候他要是賴帳不給我們錢,那我們就……」
「啪嗒」拿錄音筆的人關掉了開關。
韓珩再次嘗試,發現裡面只有這兩段錄音。
從這兩段錄音中得知,李曉峰與崔立三人是僱傭關係。
李曉峰負責出錢,崔立、崔凱、丁龍負責殺人。
但被殺的男人命大,沒死。
李曉峰想殺的人是誰呢?兩人是有什麼血海深仇,能讓李曉峰恨到花錢要對方的命?
在仔細想想,崔立三人死之前已經拿到了二十萬的現金,那是不是代表著李曉峰想殺的那個男人,已經遇害了?
可崔立三兄弟又是怎麼死的呢?
如果是李曉峰想殺人滅口,那他直接去殺他想殺的那個男人就可以了。
又何必彎彎繞繞、費錢費力的找人去殺。
到頭來,自己再動手殺掉三個人。
這邏輯怎麼都行不通啊。
不過案情也算有了重大突破,知道了這件案子還有另外一個受害者。
下午,眾人將出租房勘察完畢後,全部回了警局。
因為修車鋪的事情,之前調查陪、睡、女、丟失車輛等線索的幾個警察也直接撤了。
季台縣警局的辦公室里:
侯皓國與韓珩兩人一直部署著後面調查的事情。
雖然現在有很多事情都只是猜測,沒有足夠的證據去證明,但目前案子進展還算順利。
接下來他們調查的重點不再是那二十多萬現金的來源以及崔立三人密切來往人員,而是李曉峰的殺人動機。
現在算來,李曉峰失蹤時間與丁龍的死亡時間十分接近。
那有沒有可能李曉峰殺人後,心虛害怕,所以選擇失蹤?
可要是這麼說,他至少會攜款逃跑。
哪有晚上下了班後,突然心血來潮的潛逃?
還是說崔立三人在殺人時,被男人發現,結果反殺了。
李曉峰知道後,擔心那人找上門來,顧不得收拾東西,便跑了。
但,從他失蹤那天的監控視頻來看,他的精神狀態正常,也沒有慌張害怕的感覺,若不是人失蹤了,看上去就是一個下班回家的正常人。
不管怎麼樣,案子他們都要繼續往下查。
侯皓國開始將李曉峰的人員交往作為重點調查。
既然李曉峰想要對方死,那雙方肯定是雙方發生了巨大矛盾。
只要有矛盾,那就不可能只是李曉峰與那個男人的秘密。
很快,會議結束。
十幾個警員陸陸續續朝外走。
裴冉彤起身走到韓珩面前,好奇問道:「韓法醫,你剛才說燒烤攤也被列為重點調查範圍,為什麼呀,我不太懂。」
韓珩隨手指了指侯皓國:「讓他解釋。」
話落,他抬了下手腕,看了眼時間,起身走到時楠旁邊,在桌面上輕輕敲擊兩下,隨後邁步出去。
時楠知道他這是讓自己跟上的意思,便快速的收起紙筆,拿起小挎包,跑了出去。
外面白雪皚皚,天空中還飄著雪花。
腳踩在雪上還能聽到吱吱呀呀的聲音。
時楠看他往警局外走,不由好奇道:「韓法醫,你去哪兒?」
韓珩語氣平淡:「隨便走走。」
時楠哦了一聲,雖不明白他隨便走走為什麼拉上自己,但還是默默跟上。
這場雪不大,但經不住兩天一夜的一直下。
這會還沒到下班的時間,路上行人少,車也不多。
他們兩人慢悠悠的走著,時楠發覺旁邊的男人突然停下。
時楠看他:「怎麼了?」
瞧見他對著旁邊的店面,揚了揚下巴:「想喝咖啡。」
時楠順勢望去,就瞧見旁邊正開著一家奶茶店,疑惑問道:「你不是不喜歡喝咖啡嗎?」
韓珩語氣平淡:「現在想喝。」
時楠輕嘆口氣:「好吧,那你喝什麼咖啡?」
韓珩:「隨便。」
時楠歪著腦袋看他:「真的隨便?」
韓珩:「嗯。」
時楠嘴角扯出一抹壞笑,道了句:「那好吧。」
韓珩站在那,默不作聲的望著她的背影。
看著她指著單子給服務員報了飲品,拿手機掃碼,不久後,一手抱著自己的奶茶、一手端著他的咖啡走過來:「給你。」
韓珩接過來:「謝謝。」
時楠笑著催促道:「快嘗嘗。」
那雙眼睛靈動明亮,一看就使了壞。
韓珩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眼自己的咖啡,打開嘗了一口。
時楠眼巴巴的看著他,見他神色正常,就連眉頭沒動一下,笑臉上生出了幾分疑惑:「什麼味道?」
韓珩看她:「嗯?」
時楠:「不苦嗎?」
韓珩語氣平淡:「甜的。」
「怎麼可能?」
時楠知道韓珩平時不喝咖啡,剛才故意點了杯美士咖啡,怎麼可能是甜的?
韓珩勾起唇角,將咖啡往她面前送了送。
時楠看了眼咖啡,又看了眼他,耳尖突然紅了。
「不了不了,我有奶茶。」
韓珩將送出去的咖啡收回,但沒有再去嘗第二口。
「看來你對案子的思路很清晰,沒什麼需要問的問題。」
「啊?」時楠愣了下:「不,我有問題的。」
韓珩沒說話,只是抬手晃了晃手中的咖啡。
時楠當即反應過來,韓珩這是把咖啡當成回答問題的報酬了。
她趕忙道:「我重新去給你買一杯。」
時楠剛轉身,身後的帽子就被人拉住,耳邊傳來男人低沉冷淡的聲音:「不用。」
她小臉垮了下來:「別呀,給個彌補的機會吧,我剛才就是想逗你一下。」
韓珩語氣堅定:「晚了,嘗完那一口,心情差,不想回答。」
時楠舉起奶茶:「奶茶我還沒喝呢,要不我們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