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未說話,強硬的撥開人群,將她帶進警局。
其他幾人合力將記者以及圍觀人群阻擋在了門外。
身後,那些記者還在不停的對其他人進行詢問採訪,試圖從中得到一些有關案子的消息。
時楠站在大門不遠處,愣了許久,顯然還沒從剛才的混亂中抽離出來。
韓珩看她這樣,出聲問:「沒看手機?」
時楠機械的搖搖頭,乖順的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輸入指紋,打開微信。
這才看到1109失蹤群里有個@全體人員的公告。
大致意思是說今天上午警局外突然有記者、網友蹲點,希望警員們減少私人外出次數,特別是出任務的警員,出警一定要避免記者、網友等人跟車,以免暴露行蹤,給兇手創造逃跑行徑。
「抱歉。」時楠解釋:「我上午一直在痕檢室,沒注意看手機。」
韓珩餘光瞥見她手機內未點開群消息,沒有在多說。
正準備走,又看見她蒼白的小臉以及捂著肚子的左手。
「生病了?」
時楠搖頭:「不是。」
「你臉色不太好。」韓珩上前伸手去扶她:「肚子疼?」
時楠點頭,聲若蚊蠅:「我親戚來訪,想出去買包衛生巾。」
韓珩的身子一僵,但很快就被他掩飾了過去,語氣如常:「嗯。」
時楠倒不覺得尷尬,轉頭朝大門外看了看,見那些記者依舊蹲在那守著,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輕嘆口氣:「不過看這架勢應該是出不去了。」
警局旁邊就是便利店,幾步的路程要是點個外賣或者跑腿,著實有點太……做作了?
時楠正盯著大門猶豫,應該怎麼出去,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
「什麼牌子?」
這話問的突然,時楠一時間沒轉過來:「嗯?」
「衛生巾。」
時楠聽出了他要出去給自己買的意思,有些詫異,又瞧見他耳尖微微泛紅,不由笑了,逗他似的說出一個品牌名稱。
男人垂眸,嗯了一聲,應下。
對她抬了抬下巴:「你先回去。」
時楠驚訝,歪著腦袋看他:「你真要去給我買呀?」
韓珩未回答,但邁出去的步子已經回答了她。
時楠望著他到大門口,不知道對門口的警員說了什麼。
大門打開,幾人出去將那些再次圍上來的記者攔開,男人單手插兜,面無表情的離開。
科室里:
時楠蔫蔫的趴在辦公桌上。
右手食指不停的在桌面畫圈,心裡念叨著韓**醫到底能不能買對牌子。
回想起剛才他那泛紅的耳尖,應該是天太冷,凍紅了吧。
畢竟他們做的是法醫工作,整天都與人體打交道,女性生理這方面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方面知識。
他應該不至於害羞吧。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
科室的門被從外面打開,同時一股冰寒的冷風溜了進來,冷的時楠打了一個哆嗦。
隨後,一個粉色的袋子就放在了她的桌面上。
時楠抬頭,對上韓珩那雙平淡的眸子。
「謝謝!」
韓珩點了下頭,轉身走出了科室,顯然還有其他事情要忙。
他一走,時楠也趕緊穿上外套,拿起粉色袋子去了洗手間。
可能是知道了時楠身體不舒服。
一下午,韓珩都沒有再給她安排工作。
只在快下班時,給她發了一句:一起走。
時楠回了一個嗯,就收拾好了東西,尋去五隊。
這幾天,不光網絡上的輿論壓力,警局的各級領導也在不斷施加壓力。
三四五隊的人白天忙著各處盤查,為了不浪費時間,乾脆不回警局,把車停在路邊,直接窩在車裡輪換著休息。
與想像中一樣,五隊的辦公室里很空蕩。
只有幾個技術人員在加班加點的工作。
三四五隊的隊長與心理專家以及韓珩正圍坐在一台電腦前,低聲討論著什麼。
時楠瞧見他們在忙,也沒多說話,無聲的與幾個技術人員打了個招呼,就找個椅子坐在旁邊安靜的等著。
辦公室里很安靜,只有噼里啪啦敲鍵盤以及他們討論的聲音。
所以,就算時楠無意偷聽,他們的聲音也還是斷斷續續的送入她的耳朵。
經過這幾天的盤查,張宇他們似乎掌握了一些兇手逃脫的行徑。
由於這些天警方封鎖了運輸通道以及火車、高鐵、高速等出逃路程。
兇手並沒有逃出麗城,又因為麗城市區到處都是監控攝像,他不敢往市區里藏,只能暫時性的躲在了郊區周圍。
張宇他們根據地圖,猜測兇手尚立生的逃跑路線沿路追查訪問。
終於在林合縣附近,打探到了兇手的蹤跡。
可兇手尚立生是個殺人狂魔,如果與他繼續耗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出現下一個受害者。
可進行抓捕,又要面臨另一個問題。
他們一旦將兇手逼急了,那林合縣裡的人民群眾也面臨了危險。
不管是哪一種,他們都不想再有人員傷亡。
最後他們決定採取一個保險的方式。
先將兇手引出林合縣,驅趕逼迫到一個無人的地方進行全力抓捕。
可問題是他們現在只知道尚立生在林合縣,但並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林合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十幾萬人也是有的。
十幾萬人里找出一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更何況還有隨便一個角落都能藏人的地方。
時楠單手托腮,盯著某處正聽得認真。
一個碗突兀的放在了她旁邊,發出一道輕響。
時楠下意識的轉頭,就看到碗裡的水正冒著熱氣,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中握著一盒牛奶,順勢放入其中溫著。
於此同時,頭頂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很快就好。」
「嗯。」
估計是見時楠坐這兒發呆,以為她無聊,才過來安撫一句。
不過,這溫牛奶是什麼意思?
他早上學自己拿一瓶,結果一天過去了,也沒拆封,現在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她這兒。
時楠撇撇嘴,繼續托腮聽張宇他們說話。
韓珩手中端著茶杯,剛坐回去,張宇就問他:「韓珩,你覺得呢?」
韓珩看著桌子上的地圖,沉思片刻,伸手指向某處道:「你剛才不是說他想翻山逃往崎城。」
張宇點頭:「嗯,是。」
「放水,讓他逃。」
其他幾人皺眉:「什麼意思?」
「我們的目的是把他引出林合縣減少人員傷亡,正好麗城與崎城的交界處是一條河。」
「之前我們也調查過了,尚立生從小在村子裡長大,通水性。」
「他這些天一直沒坐交通工具出逃,應該是清楚現在出入的車輛查的很嚴。」
「但,目前這條河附近,我們一直沒派人過去,知道他細心些就能發現這一點。」
旁邊的心理專家也適時插話:「這些天他一直在麗城周邊與我們盤旋,其實就是想逃出麗城省,而這條河只有二十多米寬,對於一個通水性的人來說不難。」
張宇皺眉,面露猶豫:「你們說的這些都有道理,可是我擔心尚立生不敢。」
前兩天下雪,溫度驟降到了零度以下。
平時穿的少了都打哆嗦,更何況下水游泳。
現在這天氣,早上河面都能結一層薄薄的冰,就算大中午也沒幾個人有勇氣下水游泳,更何況他一旦下水,被警察發現,那簡直就是瓮中捉鱉,根本跑不掉。
心理專家再次開口:「這幾日我也對尚立生做了個大致的了解,正如韓法醫所說,這是一個性格自卑但又很極端的人,現在他心裡也清楚,自己一個人就算再藏,也經不住我們地毯式搜索,如果他覺得這是一條生路的話,還真有可能敢放手一搏。」
之後,幾人同時陷入沉默。
時楠將溫熱的牛奶打開,咬著吸管一邊吸一邊跟著他們糾結。
最後,幾人還是定下這個方案,只說先散了吧。
時楠雙手捧著牛奶,跟在韓珩身後走出警局大樓。
一股寒冷迎面吹來,吹得她小臉刺痛。
韓珩走下樓梯,倏然站住,抬頭望著黑沉沉的天色,低語一句:「明天有雪嗎?」
時楠知道他不是在問自己,也就沒回答。
警局大門口,看門的老大爺正坐在警衛室里抱著水杯看電視,見他們從裡面走出,立刻笑著起身打招呼:「韓法醫、時法醫,兩位下班了?」
時楠回以微笑,點頭:「嗯,下班了。」
而韓珩,一如既往的話少,點了下頭走出大門。
大門外,車輛行駛緩慢,行人稀少。
橘黃色的燈光都沒往常那麼明亮。
白天那些吵鬧不休的記者們也走了大半,只有兩三輛車停在路邊。
見到他們兩人走出來,立馬從駕駛、副駕駛上跳下來四五個人,扛著攝像機、話筒再次圍上來。
見狀,韓珩皺起了眉頭。
轉身對時楠抬了抬下巴,低聲道:「你先走。」
時楠朝那些人看了一眼,也沒多問,將奶盒丟進旁邊的垃圾桶里,雙手插兜,低頭快步離開。
幾人見她迅速離開,也沒有為難,全朝韓珩圍了過去。
時楠聽著他們問著跟上午類似的問題,回頭看了一眼。
高大的男人站在他們中間,面色沉靜,面對他們的問題,默言不語。
視線朝她這邊投過來,見她停下,對這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繼續走。
時楠轉回頭,小跑著進了小區、樓棟、爬上小區,進入房間,換了拖鞋,癱在了沙發上。
沒想到這些記者為了工作不要命,眼瞧著九點了,竟然還蹲守在警局門口。
怪不得韓珩跟她說一起走。
她要是下了班就出來,指定被那群人圍在其中或者逃回警局。
時楠等了幾分鐘,見韓珩還沒回來,心裡有點不大放心,起身走到陽台,隔著玻璃朝外望去,想著看看能不能瞧見韓珩從樓下路邊走過。
但今天的天色像是被潑了墨,黑的宛如一塊幕布,只能瞧見幾盞昏黃的路燈。
時楠趴在玻璃上,正想著自己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
身後就傳來一道開門聲。
她回頭,正巧看到男人走進來。
「你回來了?」
韓珩嗯了一聲,脫掉外套,換上拖鞋,朝客廳走過來。
「趴在陽台看什麼?」
「看你。」時楠也走回客廳,拉上陽台玻璃:「我見你這麼久沒回來,擔心那些記者很難纏。」
韓珩沒有回答,伸手捲袖,轉身朝廚房走去。
時楠詫異:「誒,這麼晚了,你還要做飯?」
韓珩回頭看她:「你餓?」
時楠感受了一下,搖頭:「不餓。」
男人抿著下唇,沒接話。
時楠見他這樣,只以為他餓了,也就沒再多說,起身去洗漱了。
等洗完澡出來,廚房的門已經關上了,男人回了他的房間。
正準備回房間的時楠路過客廳時,就瞧見乾淨整潔的茶几上多了一杯黑紅色的熱水。
走近了,一股姜味隨著熱氣飄出。
杯子旁邊放了一張紙條,上面簡單明了的只寫了兩個字。
【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