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三個人進去。
但挨訓的其實只有時楠、許莫寧兩人。
作為帶頭退群的韓珩則是姿態隨意的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默不作聲的喝水。
王富昌不是個不問緣由,就罵下屬的領導。
還專門給兩人時間,讓他們敘述了事情緣由。
得知這件事的主要責任在二隊的痕檢員季海原身上。
原本還陰沉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不過還是端著架子訓斥了兩人幾句。
「雖然這事雖然是季海原挑起的,但你們也有錯,作為一名法醫,就要時刻記住把受害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不能任性妄為。」
「現在殺害范倪玲的兇手還逍遙法外,我們不清楚兇手還會不會動手,下一個受害人是誰,所以現在你們必須把私人恩怨放在一邊,先協助二隊破案,知道了嗎?」
時楠、許莫寧兩人齊齊點頭應答:「知道了,科長。」
原本沉著臉的王富昌再次恢復往日慈祥和藹的模樣,語氣也軟和了幾分。
「行了,你倆下去吧,我和韓法醫說點其他事情。」
兩人從科長辦公室出來。
原本老實安分的許莫寧瞬間恢復往日的活力,一隻手不停的拍打著胸口,道:
「我的媽耶,還以為要被罵慘了呢。」
時楠挑眉:「你這麼怕王科長?」
許莫寧斜她一眼,反問:「廢話,你不怕?」
時楠搖頭:「不怕。」
「……」
時楠對他挑了下眉,面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這次是韓法醫帶頭退的群,他可是王科長的心頭寶,有他在前面頂著,科長怎麼捨得訓斥太重。」
將三人叫進去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畢竟人家二隊隊長打電話過來告狀,如果王科長沒有半點表示,總有點說不過去。
與其說將三人叫進去訓斥,不如說是了解情況。
杜凱庭說出來的,肯定是偏向他們二隊那邊,將責任儘量往他們三個身上推。
而且之前時楠與王富昌相處過,感覺他是個挺護短的人。
許莫寧聽了她的話,嘖了一聲:「行吧行吧,你和韓法醫都是王科長的心頭寶,只要我是一根不起眼的草兒,唉,不能比不能比,苦逼的草兒要去工作了。」
說著還雙手做波浪狀,邁著小碎步朝自己的位子去了。
時楠被他逗笑了,故意學著他的樣子『飄』回自己的工位。
沒幾分鐘。
韓珩就從科長的辦公室出來,路過時楠位子時,頓住腳步。
白皙的手指在她桌面上點了兩下,說道:「時楠,有個親子鑑定的任務,等下你和許莫寧去接一下。」
時楠詫異的抬頭看他:「親子鑑定?我們不查范倪玲的案子了嗎?」
韓珩道:「范倪玲的案子只剩下一些物證檢測,我來做。」
時楠問:「那其他事情……」
韓珩出聲打斷:「那是二隊要做的事情,我們只負責協助就好。」
「……額」
韓珩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時楠怎麼可能還聽不懂。
這樣也好。
剛才她還猶豫今天還要不要拿資料去二隊研究。
可看來,現在就不必了。
突然不需要跟范倪玲的案子,她的時間頓時空出了大半。
時楠先與人約了下做親子鑑定的時間,對方說十點以後過來。
她便坐在科室里聽其他人閒聊。
他們科室里有五個老法醫,都是憑實力從縣級、區級、市級一點點升上來的,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工作超過二三十年,經驗閱歷豐富的博士教授。
他們平時呆在科室里會搞一些研究,又或者協助其他年輕法醫接一些高難度的案件,算是他們科室的元老級寶藏。
聽說之前有大學想聘請他們去大學帶課,結果他們嫌那些學生太笨,給拒絕了。
想想也是,能進麗城省刑警大隊的都是在精英里篩選出來的精英。
自然不是平常人學生能比的。
之前,時楠也是學霸里的佼佼者,結果進了科室才發現,這裡每個人曾經在學校都是佼佼者,在這兒她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實習小法醫。
韓珩自不必說,明晃晃的高校學歷,碩果纍纍的破獲案件。
就連許莫寧一個法醫助理,那也是一線省名校畢業,若是進入區級公安部,也是法醫大佬的存在。
但他這人傻,說什麼寧做鳳尾不**頭,就算做法醫助理也非要進省刑警大隊。
這會兒,兩個老法醫正聊機械死亡後,屍體會出現的一些意外徵象。
正當時楠、許莫寧幾人聽的十分起勁時。
一道重重的敲門聲打斷了閒聊的話題。
眾人齊整整的朝科室門口望去,就瞧見看了二隊隊長頂著黑如鍋底的臉色,跨步走了進來。
他也不顧及其他人的目光,直徑走到時楠工位前,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語氣冷硬。
「時法醫,你這是上班期間玩忽職守嗎?」
時楠仰頭看著他,蹙著眉頭,同樣將語氣冷了下來:「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呵呵。」杜凱庭冷笑兩聲:「現在被殺害的受害人躺在殯儀館裡,兇手卻還在逍遙法外,你不忙著協助我們辦案,竟然在這兒跟同事閒聊天!」
時楠被他這理所當然的話氣笑了:「杜隊,我想你誤會了,作為實習法醫我協助的人是韓法醫,不是你們二隊。」
說完她將昨天他送過來的資料,找出來遞還回去,隨後又拿出另一個文件,解釋道:「這是韓法醫昨天加班加點做的物證檢測報告,還有一部分沒檢測完,不過韓法醫已經去痕檢室檢測了。」
時楠見對方沉著臉色,那雙凌厲的眸子緊盯著自己。
她也不膽怯,睜著圓碌碌的大眼睛回視他。
一番對峙,最終是杜凱庭敗下陣來,率先移開了目光。
「時法醫,我覺得與案子相比,早上那點誤會根本不算事情,而且我也已經對季海原幾人做出了處罰,就算你覺得生氣,那也得等案子結束了再計較。」
時楠點頭:「嗯,我知道。」
案子最大的道理,她懂。
杜凱庭見她應下,神色稍稍好看了一些:「那等韓法醫將剩下的物證檢驗完了,你記得送去二隊。」
時楠開口拒絕:「抱歉,我沒時間,不過我可以微信通知你過來拿。」
「……?!」
杜凱庭瞪大了眼睛瞧她,滿臉的不可思議:「時楠,你還在耍小性子是不是!」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破范倪玲的案子,怎麼會沒時間?」
時楠聽著他這理所當然的語氣,心裡很不舒服:「杜隊,我說過了,我的工作是協助韓法醫,剛才韓法醫給我安排了其他工作。」
「再說了,查破范倪玲的案子是你們二隊刑警的事兒,我們只需要協助,請你搞清楚主次關係。」
「你!」杜凱庭氣的剛伸手指向時楠。
坐在一旁看戲的幾個男人立刻站了起來,其中一個老法醫神情嚴肅的問道:「杜凱庭,你這是想對我們科室的小丫頭動手?」
杜凱庭哪敢,他硬生生的收回手指,咬著牙壓下了心裡的怒火。
算了,她只不過是個剛來實習的小法醫,就算參與案子也幫不上什麼忙。
與其跟他生氣,倒不如回去看看韓珩提供的線索和意見。
這麼想著,杜凱庭冷哼一聲,邁步走了。
然而,沒幾分鐘。
杜凱庭再次黑著臉走了進來,看了眼旁邊的幾名法醫,強壓著怒火對時楠道:「時法醫,我希望你不要太過分,把東西交出來。」
時楠疑惑:「什麼東西?」
杜凱庭耐著性子道:「紙條。」
時楠依舊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看他,一臉的無辜。
「什麼紙條?」
杜凱庭語氣提高了幾分:「你別裝傻,韓法醫每次做完物證報告都會在裡面夾帶一張紙條提供線索思路,為什麼這次沒有?」
話音剛落,伸手傳來一道清淺低沉的笑聲。
杜凱庭回頭看去,就瞧見拿著一沓紙張走進來的韓珩。
「杜隊這是把我當成破案工具了嗎?」
杜凱庭疑惑:「什麼破案工具?」
韓法醫語氣漸冷:「寫紙條提供辦案思路是我個人的小習慣,自然是我想寫就寫,不想寫就不寫,什麼時候變成必須要做的事情了?」
杜凱庭啞言。
剛開始韓珩提供思路確實令幾個隊長驚喜,都覺得有他幫忙,案子總能事半功倍。
很多時候,韓珩的思路比他們這些隊長都要清晰縝密。
後來,只要與他合作案子,大家都會習慣的將資料全部拿給他看一遍,順便聽一下他的意見。
這些年下來,逐漸成了習慣。
現在這個習慣突然被改變,總覺得少了根強大的支柱,一時間難以接受。
韓珩坐回位子上,開始將手中的文件逐一分類。
杜凱庭瞧見他這態度,語氣瞬間軟了幾分。
「韓法醫,你別誤會,其實我不光來拿文件,同時也是來向您道歉,早上的事情是我對下屬管教不嚴,就在剛才已經將那幾人狠狠批評了。」
「嗯。」
「如果韓法醫心裡還有氣,我就把季海原那小子拉過來讓你打一頓。」
「不用。」
杜凱庭聽他的語氣恢復了往日的清冷,心裡鬆了口氣,面上掛笑,問道:「所以韓法醫看完這些文件,有什麼想法嗎?」
旁邊的時楠聽著他的話,心裡不由嗤笑。
嘁,這人話里話外的問線索,是離開韓珩就不會破案咋地?
「沒有。」
杜凱庭明顯不相信。
「那韓法醫覺得這次是熟人作案,還是兇手本來無選擇性,見受害人長相不錯,才見色起意選擇囚禁她。」
「不知道。」
「那韓法醫覺得……」
「不覺得。」
「噗呲。」
身後幾人聽著兩人的對話,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一下,杜凱庭的面兒上總算是掛不住了。
只語氣冷硬的留下一句:文件整理好了,他讓人來拿。
便灰溜溜的走了。
他一走,科室里再次恢復了熱鬧的氣氛。
特別是許莫寧幾人,捂著肚子大笑出聲。
惹得時楠嘴角也止不住上翹。
不過她也清楚打臉一時爽,後面火葬場的道理。
不由歪著腦袋繞過顯示屏看向對面,擔心問道:「韓法醫,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呀。」
同事之間,以後總要再在一起辦案。
杜凱庭怎麼說也是二隊隊長,萬一他記仇報復……
「沒事。」韓珩聲線淡漠,沒有半點擔心的意思。
「我已經跟王科長申請了,以後二隊的案子由其他人接管。」
「啊?」
時楠驚訝,還能挑選著接案子。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大佬級待遇?
韓珩沒再過多解釋,而是快速的將證物報告整理好。
「許莫寧。」
「誒。」
「將報告送去二隊。」
徐莫寧不大情願的應下:「哦。」
他起身走到韓珩辦公桌旁,見韓珩正將兩張紙條夾進文件,不由驚訝道:「咦?韓哥,你為什麼還幫二隊那些人提供線索思路啊。」
韓珩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過多解釋。
時楠卻清楚。
韓珩這不是選擇幫二隊。
而是不想讓兇手逍遙法外,以免更多人被無辜殺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