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第 146 章

  等了一會,還是沒收到回信。

  衛驍看了下時間,只能先回休息室。

  得收拾收拾回基地了,不能讓大家等他這麼久。

  推門進去,白才看過來,正想偷偷打趣他,就瞧見他眼尾有些紅。

  菜哥:「……」啥情況,贏了比賽咋還哭了?

  衛驍怕他看出來,別過臉去和寧哲涵他們說話。

  菜哥:這欲蓋彌彰要不要這麼明顯。

  休息室人多,他也不好問什麼,只能繼續和人聊著剛才的對局。

  上了保姆車,菜哥順理成章坐在衛驍旁邊。

  衛驍時不時低頭看看手機,心不在焉。

  白才壓低聲音問他:「怎麼回事,吵架了?」

  和隊長吵架?衛小瘋還會和隊長吵架?怎麼個吵法?

  菜哥貧瘠的大腦想像不出來。

  衛驍:「沒。」

  說完他覺得不夠重視,又強調:「我不會和隊長吵架。」

  白才偷瞄他:「那你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是怎麼回事?」

  衛驍:「…………」

  沉默兩秒鐘後,衛爸爸冷酷轉頭:「誰要哭不哭了?」

  菜哥:「……」

  衛驍威脅他:「信不信爸爸錘到你要哭不哭!」

  白才送他個白眼:「老子懶得理你。」

  衛驍也不理他了,轉頭向車窗,盯著外頭匆匆閃過的路燈。

  s市綠化越做越好,路邊一片片香樟樹,哪怕是夜深了,也被燈光照得很亮,濃密的枝芽,翠綠的葉子,甚至比白日還要好看。

  衛驍怔怔看著,想到了基地的花園。

  春天真的到了,廣玉蘭開了一朵又一朵的漂亮白花,紫葉李也是一片片雲霧般的小花朵……

  明明隊長走的時候,還什麼都沒有。

  等隊長回來,衛驍垂下眼睫,那些漂亮的花就該落了。

  一路心情低迷,回到基地,他的手機也沒有聲響。

  已經這麼晚了,自然不會再復盤,辰風吩咐他們回去睡:「明天周一,沒有比賽,好好休息。」

  又迎來了一周一度的『休賽期』,雖然短暫,但也能略微喘口氣。

  衛驍慢騰騰上樓,進屋後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毛豆剛睡醒,嗷嗚一聲跑上來。

  衛驍揉揉它的狗腦袋,問他:「為什麼不理我。」

  毛豆大眼睛盯他:「嗷!」爸爸你在說什麼?

  衛驍拍他腦門:「你嗷個屁!」

  毛豆感覺出他心情不好,嗚嗚一聲,用大腦袋拱他。

  春天到了,不僅花開柳絮飛,這狗毛也是炸瘋了。

  衛驍被迫吃了一嘴狗毛,嫌棄死它了:「一邊去一邊去……」

  然而豆哥是親兒子,趕不走打不了,除了抱著睡覺沒什麼用處的樣子。

  衛驍以為自己會睡不著,誰知洗過澡倒床上,很快就跌進夢鄉。

  還是太累了。

  這一個周,他始終繃著那根弦,結束的剎那,也徹底把他累倒了。

  ftw贏了tpt。

  他贏了。

  可是隊長呢……

  他到底要怎樣,才能……才能讓隊長好起來。

  無助、無力、無奈一窩蜂湧到了心口,壓得他喘不過氣。

  衛驍做了一宿的噩夢,一個連一個,荒唐的片段,短暫的畫面,支離破碎讓人發瘋——

  基地里那一朵朵廣玉蘭花,像脫離了水面的荷花,孤零零地掛在枝頭,一陣風吹來,白色花瓣墜落,落在地上,落在行人肩上,落在一片留有寒意的空氣中。

  陸封就站在玉蘭樹下,輕聲對他說:「我終止理療了。」

  衛驍如遭雷擊,渾身冷得發抖。

  陸封向他道歉:「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衛驍從噩夢中驚醒。

  屋子裡一片昏暗,他坐在深灰色被褥里,額間短髮被汗水打濕,貼在蒼白的面龐上,一滴汗水順著鬢角低落,墜在了冷玉般的鎖骨上,仿佛碰出了清泠的聲響。

  半晌,他膝蓋蜷起,雙手抓住頭髮,用力閉上眼睛。

  無聲無息,只有微顫的後背。

  別這樣……

  請別這樣……

  沒有父母,失去了奶奶,他唯一渴求的只有陸封。

  不要在欺負他了。

  請不要再欺負我的隊長了。

  噩夢來得狠,去得也快。

  拉開窗簾,看到外頭燦爛的陽光,衛驍的情緒好多了。

  他去沖了個涼,下樓找了點吃的,已經差不多把那支離破碎的夢拋之腦後了。

  衛驍咬著小叉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西瓜,左手在手機上輕輕劃著名。

  沒有未接來電,沒有消息。

  什麼都沒有。

  衛驍看看時間,沒忍住還是給陸封打了電話。

  依舊是忙音……

  怎麼回事?

  衛驍吃不下去了,再甜的西瓜進到嘴裡也是沒滋味。

  他皺皺眉,忍不住又發了條消息:「隊長?」

  依舊石沉大海,沒有回應。

  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隊長還沒酒店嗎?

  異國他鄉的,不會出什麼事吧!

  衛驍心一緊,慌了。

  怎麼辦?

  元澤!

  衛驍滑動手機,找著元澤的聯繫方式。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衛驍一愣,接通了電話:「你好?」

  對面微微頓了下,傳來他朝思暮想的聲音:「醒了?」

  衛驍那顆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瞬間落回原處,平穩了:「怎麼一直打不通你的電話?」

  陸封慚愧道:「手機丟了。」

  衛驍:「!」

  做事一絲不苟,從來不會犯錯的隊長,竟然搞丟了手機?

  衛驍很意外,可又覺得怪可愛,壓了一晚上的苦澀全成了糖,他不禁樂了:「破財消災,隊長不哭。」

  完了,想想就好笑怎麼辦,搞丟手機的隊長肯定很著急,也不知道折騰多久才重新弄好。

  衛驍沒留意到的是,那是一張國內的電話卡。

  如果陸封在國外的話,為什麼會弄到一個國內的手機號碼。

  陸封聲音里有些倦意:「昨天的比賽打得很好。」

  衛驍被誇了一天一夜了,但最想聽的就是陸封的這句話,他矜持道:「還行吧,湊合贏了。」

  陸封輕笑:「別給傅黎聽到了。」

  衛驍嘚瑟了:「當面說給他,我也不怕!」

  陸封:「不怕他算計你?」

  衛驍:「就怕他不算計我!」

  陸封折騰了十二小時的疲倦因為他這清爽的嗓音一掃而空:「在哪兒?」

  衛驍耳朵一癢,嘴巴比心還快:「在餐廳,不過你需要哄睡服務的話,我立馬上樓。」

  陸封:「……」

  衛驍舔了下下唇,故意勾他:「需要嗎,男朋友。」

  陸封看著窗外的大片廣玉蘭,輕吸口氣:「需要。」

  衛驍跳起來:「等我。」

  他立馬就要上樓,陸封喊停了他:「出來一下。」

  衛驍:「嗯?」

  陸封透過窗戶看到了他的身影,低聲道:「到基地外。」

  衛驍怔了下,心猛地一跳,差點停擺。

  他腦子一片混亂,什麼都不知道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餐廳,怎麼穿過客廳,怎麼衝出了別墅的自動門。

  春天的風時冷時熱。

  清晨冷得人哆嗦,正午又柔得人恍惚。

  一陣卷著花香氣的風吹來,有大朵的白色花瓣隨風而落,輕飄飄地墜在男人的肩膀上。

  黑色風衣長到了小腿處,內里的雙腿筆直,深色襯衣鬆了一粒扣子,顯得脖頸和下頜的弧線越發迷人。

  他站在那兒,白色的花,溫柔的風,全都敵不過嘴角輕輕的笑。

  衛驍懵了,努力眨著眼睛。

  陸封輕聲喚他:「小小。」

  猶如被打開了開關一般,衛驍衝過去一把抱住他:「隊……」隊長兩個字擠在了嗓子眼,完全沒辦法說出口。

  陸封在他耳畔印下一個吻:「嗯。」

  衛驍猶如被電到般,鬆開手看他:「你……」

  陸封垂首吻住他。

  衛驍:「!」

  他不小心碰到了並不粗壯的廣玉蘭樹,更多花瓣墜落,像一場下在春日的雪。

  唇齒交纏間,衛驍腦子嗡嗡作響,什麼都想不了了。

  他環住陸封脖頸,竭力回吻他。

  想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日日夜夜都在掛念的人出現在他面前。

  哪怕是一場夢,他也甘願沉浸其中。

  親吻、擁抱,氣喘吁吁的兩個人無法鬆開彼此。

  直到外頭傳來了二哈的叫聲。

  陸封拉著衛驍躲到了花園深處。

  衛驍喘著氣:「隊長……」

  陸封食指抵在他泛紅的唇上:「別出聲。」

  衛驍含住了他的食指。

  陸封:「……」

  外面是菜哥在溜毛豆。

  昨天實在太累了,白才起得有些晚,其實早上毛豆已經出去跑了一圈了,但習慣成自然的豆哥每天都要臨幸一下菜菜叔,所以看他下樓就叼狗繩給他。

  白才:「……」行吧,他輸給他們父子倆了。

  好在基地夠大,豆哥習慣了先往左邊狂奔,並沒發現自家倆親爸。

  陸封聽了聽聲音,確定沒人後,拉著衛驍的手往別墅里跑。

  衛驍跟著他,能這樣牽著手,跑去天涯海角他都不怕。

  總算回了衛驍的臥室,反手關上門時,兩人相視一笑。

  衛驍喘著氣:「怎麼跟做賊似的。」

  陸封看他:「我偷偷回來的。」

  衛驍微怔,溢滿了甜蜜的心有點兒空,他想起了那個夢。

  陸封還在說著:「別張揚出去,讓他們知道了不好。」

  一來是不方便解釋,二來是萬一走漏風聲會引出很多麻煩。

  衛驍嘴角的笑容淡了,他垂下眼睫,盯著腳尖問:「為什麼突然飛回來了?」這樣避著人的話,應該不是終止治療了,所以為什麼回來。

  陸封變魔術一樣地把那份檢查報告拿了出來:「想親手拿給你看。」

  衛驍眼睛直直地,下一秒,他幾乎是將那張薄薄的紙搶了過去。

  陸封也不說什麼,就這樣看著他。

  衛驍睜大眼看著報告書,連眨眼都覺得浪費時間,他只恨自己的英語還不夠流利,無法一目十行,還不夠他用最短的時間看明白。

  陸封解釋道:「治療有好轉,再堅持一個月,能恢復個七七八八。」

  啪嗒一聲。

  很大滴眼淚落在了被折了很多摺痕的薄薄的紙張上。

  陸封從北美飛回來,什麼都沒帶,連手機都在機場被人摸走了。

  他留在身上的只有機票證件少許現金和這張報告書。

  他把它貼在胸口放了十二個小時,只是想拿回來給他看看。

  衛驍看到了,看清楚了,看明白了。

  他眼淚直流,可是卻捨不得放下。

  陸封心疼:「好了,沒……」

  話沒說完,他看到衛驍閉上眼,輕輕吻在這張報告書上。

  神態近乎於虔誠。

  砰地一聲。

  陸封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一把抽走那張被淚水打濕的報告書。

  衛驍茫然抬頭。

  陸封扔下單薄的紙,將他抵在門上,吻住他的唇。

  不是溫柔的,不是克制的,而是將壓抑了許久的感情盡數傾注給他的粗暴。

  作者有話要說: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