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亮了屋子。
陸封垂眸,看到的是衛驍輕顫的黑睫。
他吻得很輕,還隔著衣服,可那熱度卻穿透一切,印在了陸封心尖上。
陸封將衛驍按在懷裡,吻他額頭:「我相信你。」
衛驍抬頭看他,眼中閃爍著喜悅:「所以……」
「可是,」陸封話鋒一轉,啞聲道:「小小,ftw今年真的很重要。」
衛驍眼中的喜悅淡了,唯獨亮度依舊驚人:「很重要的話,你更應該好好治療!」
陸封牽著他的手,引他坐下,慢慢和他說道:「我相信你,也相信現在的ftw,但是我不能離開。」
衛驍急了:「為什麼!」
陸封沒看他:「這個康復理療,目前只有北美那邊能做。」
衛驍僵住了。
陸封心疼他,可有些話卻必須說出來。
衛驍是個較真的性子,不和他說明白是不行的。
陸封也不願瞞著他。
「我這個肩膀其實並不影響正常生活,完全可以不管它。」
「北美那邊也還是臨床階段,成功與否不好說。」
「……離開兩三個月,我放心不下。」
如果是在國內治療,哪怕需要住院,陸封也不會這樣猶豫。
可去國外,太冒險了。
這意味著他將要扔下的不只是戰隊,而是整個俱樂部。
陸封走不開。
這是衛驍沒想到的,他以為只是暫時不能打比賽,只是要去好好休養,沒想到……
陸封輕撫他細嫩的面頰:「聽話,這個賽季我們……」
衛驍不出聲了,他垂下眼眸,肩膀輕顫著。
陸封心疼得吻他眼睛:「別哭,小小,別再因為我哭。」
他只想給他快樂,只想看他幸福,不想成為他的痛苦。
衛驍半晌才抖著嗓子道:「我害怕。」
陸封怔住了。
衛驍抬頭看他,把心裡的隱憂、恐懼和不安全部傾倒出來:「越來越……越來越嚴重怎麼辦?打完這個賽季,就、就治不好了怎麼辦?以後你、你連5v5都打不了怎麼辦!」
陸封心頭一震,無數情緒涌到了嗓子眼,堵得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衛驍薄唇顫著,陷入到恐懼的泥潭:「你總說不嚴重,可還有一年啊,這一年都要不斷地打訓練賽,不斷地參加比賽,還要四處奔波……多少選手都是這樣累出了職業病,你已經受傷了,再熬一年,還能治好嗎!」
這是衛驍最怕的。
這是衛驍最不能接受的。
這是衛驍最最不安的。
「隊長……」他眼中蓄著淚,模模糊糊的看著陸封,「難道你只想打這一年嗎?」
陸封臉唰地白了,連嘴唇都淡得沒了血色。
衛驍額頭抵在他健康的右肩上,呢喃著:「我剛歸隊,你就要丟下我了嗎。」
這是衛驍全部的心事了。
他渴望陸封參加單人賽,渴望和他一起打雙人賽,渴望拿下三個冠軍。
但是他最渴望的是陸封。
他害怕,怕的是陸封的肩膀更加嚴重;
他恐懼,懼的是兩人只能打這一年;
他不安,不安的是一切還沒開始就全部錯過。
close。
不過才二十一歲。
憑什麼要這麼早結束職業生涯!
憑什麼這麼優秀的人要離開摯愛的賽場!
憑什麼努力了這麼久,守護了這麼久,付出了這麼多的close要淪為一個旁觀者!
過了許久,陸封終於抬手,輕輕撫上衛驍的後背。
他吻著他酸澀的眼淚,啞聲道:「對不起。」
衛驍閉著眼,一句話都沒說。
陸封的吻一點點向下,從他的眼睛,到他的面頰,最後停在他的唇上。
衛驍睜開眼,咬上他的唇。
陸封一頓。
衛驍半跪在沙發上,將他壓向椅背。
他吻著陸封,用力吻著,毫無章法,異常粗魯,是在宣洩情緒,也是在宣誓主權。
陸封任他吻著,哪怕口中蔓延出血腥味,也仍舊任他像個小獸般撕咬著。
衛驍一邊吻一邊哭,沒有聲音,只有說不出的痛苦。
「隊長,」終於他停下來,額頭抵著陸封的額頭,「求你……」
低到塵埃去的兩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了陸封的心臟上。
衛驍像是用盡全身力氣般說道:「求你別丟下我。」
陸封將他攔腰抱起,衛驍睜大眼,等回神時已經被放在了柔軟的床鋪上。
陸封扯住衣服下擺,脫了上衣。
衛驍懵了下,反應不過來:「隊、隊長……」
陸封的身材他是見過的,穿衣顯瘦,脫衣有料,從這個視角去看,肩膀胸膛和小腹都極具衝擊力。
陸封俯身,吻上他的唇。
衛驍本能地環住他脖頸。
熱切的親吻之後是更加熱切且密集的吻。
陸封什麼都沒說,只用無數的吻告訴他,他有多珍惜他,有多愛惜他。
衛驍慌亂道:「別、那裡……」
他攔不住,只能感受到讓人頭皮發麻的溫熱。
衛驍受不住,沒一會兒就撐不住了。
他用小臂蓋住眼睛:「隊長…………」
陸封哄著他:「沒事。」
衛驍大腦一片空白。
結束了嗎。
沒有,陸封還在吻他。
衛驍拒絕不了,又承受不住,也不知道多少次,他已經全是哭腔了。
陸封終於貼著他耳朵說:「我不會丟下你。」
衛驍睜大眼,渾身顫抖著。
陸封給予他言語和身體上的雙重刺激:「我會和你並肩到最後。」
最後一個字落下,衛驍的身心都感受到了無法言喻的快樂。
衛驍睡著了。
在加倍的疲倦和雙重滿足下,他睡得很踏實。
陸封在他眉間吻了下,穿好衣服下樓。
半年前,陳醫師已經告訴過他,北美那邊有最新的理療技術,專門針對他這種外力造成的慢性損傷。
那時候ftw剛拿了國內冠軍,剛衝進全球賽,陸封說什麼也不可能去治療的。
後來ftw一輪游,陸封還要堅持到最後的個人總決賽,一晃就是年末。
休賽期只有一個多月,陸封可以去治療了嗎?
依舊不行。
這些年來,ftw風雨飄搖,陸封怎麼可能離開長達兩個月。
更不要提,去這麼久勢必得給粉絲一個交代。
怎麼說?
說去治病嗎。
那整個ftw全散了。
資本方撤資,合作方解約,ftw承受不住。
陸封只能撐著,撐到了寧哲涵入隊,撐到了衛驍歸隊。
冬訓營無疑讓ftw在國內名聲大噪,衛驍的出色表現也吸引了無數人注目。
電競俱樂部最注重的是成績,其次就是明星選手。
毫無疑問,衛驍在這兩方面都有著無窮的潛力。
成績好,人氣足,儼然是中國賽區的一匹黑馬。
陸封可以放下了嗎,可以去治療肩傷,可以擺脫舊疾,可以以全勝狀態面對全球賽了嗎!
在這之前,陸封以為不行。
但是……
衛驍的一番話喚醒了他。
——難道你只想打這一年嗎?
——我剛歸隊,你就要丟下我了嗎。
不。
陸封不在乎和神之隊失之交臂,不在乎雙人賽冠軍花落誰家。
但他沒法不在乎衛驍。
他把衛驍帶回來了,他不想只和他打一年。
衛驍才十九歲,他的賽場才剛拉開序幕,他不願退場。
陸封不想在台下看著衛驍榮光萬丈,他想在台上和他並肩而立!
繼續拖下去,左肩會如何陸封心裡是沒底的。
他已拖了很久,哪怕堅持鍛鍊,哪怕自持自律,哪怕定期理療,它仍舊在惡化。
就像衛驍說的。
打完這一年,肩膀惡化到無法治癒了怎麼辦?
他甘心退役嗎,他捨得衛驍嗎?
不甘心,不捨得。
陸封撥通了項六的電話:「聯繫一下教練組,我有事說。」
要去治療,必須攤牌。
ftw勢必迎來一場震盪。
可陸封不擔心了,他腦中閃過衛驍明亮若驕陽的眸子,心口全是溫熱。
孤獨的走了這麼久,他終於不再是一個人了。
會議室里,全場靜默。
陸封輕描淡寫說出的事實,把在場所有人都震住了。
辰風臉色雪白,一點血色都沒了:「什、什麼時候開始的?」
跟了陸封三年,從新的ftw起,他就一直待在這裡,竟然一直沒發現陸封的傷。
他精神恍惚,一時間都聽不到周圍的聲音。
湯臣反倒更冷靜一些,他問陸封:「治療有把握嗎?」
陸封:「七成。」
全場輕吸口氣。
項六擔驚受怕這麼多年,可算是能開口說話了:「七成已經很樂觀了,哪怕無法痊癒,也比現在強很多!」
辰風慢慢回過神來:「這樣的話……常規賽就……」
陸封看向湯臣:「湯哥能上場嗎?」
雖說湯臣退役了,但還沒有走正式的流程。
目前ftw一直缺個替補,辰風的意向是讓湯臣再等個賽季。
一個隊伍不可能沒替補,但ftw今年能招到寧哲涵和衛驍已經是驚喜了,哪還拎得出一個足夠優秀的替補。
二隊的人想要擔事,怎麼也得再過一年。
眼下湯臣是最好的人選,所以辰風一直按著,不讓他走程序。
湯臣道:「可以。」
陸封點頭。
平日裡湯臣是全隊最大大咧咧的,但這麼多年走過來,他無疑是最經驗老練的。
陸封不在,有他鎮場,ftw要穩一些。
辰風深吸口氣,冷靜分析道:「今年的常規賽和往年不一樣,非常重要。」
這也是陸封之前最擔心的地方。
往年常規賽,只要入圍小組前四就可以進入季後賽。
季後賽是淘汰制,從八進四到四進二,再到最后冠亞軍爭奪。
但今年的賽委會,為了增強常規賽的激烈度,為了讓比賽更加好看。
給出了勝者組和敗者組的概念。
常規賽小組前二是勝者組。
第三和第四是敗者組。
勝者組進入季後賽後優先開始比賽,一旦輸了降入敗者組。
敗者組再戰,若是再輸,才徹底淘汰,結束賽季。
所以勝者組進入季後賽是有兩次機會的。
不幸淪入敗者組就慘了,不僅比賽場次增加,且每次都是生死搏鬥,輸了只有退場。
新賽制的加入,讓常規賽變得白熱化。
原本想在常規賽練兵的也不敢掉以輕心,因為每一分都至關重要的,每次排名的變動都影響著最後的勝利。
第一和第二不一樣,第三和第四仍舊不一樣。
常規賽的成績不再是可有可無的擺設,而是和季後賽容錯率掛鉤的福利!
說的直白點。
如果ftw在常規賽拿下小組第一,那季後賽就是簡單模式。
如果ftw在常規賽淪為小組第四,那季後賽就是地獄模式。
更不要說……
前四也不是那麼好進的。
如果落到第五第六第七,還談什麼世界賽冠軍?
連賽區比賽都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怕你們看不懂……咳,沒最後【老司機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