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晉江獨發

  這天,也就是大年初一晚上,容辭握著圓圓的手在床邊眯著眼睛歇了一會兒,突然見手中一緊再是一松,孩子的手從她的手心滑落。記住本站域名容辭立即驚醒,睜開時馬上察覺到不對,她顫抖的伸手探了探兒子的鼻息,卻沒感覺到又任何動靜……

  「太醫!太醫!!」

  太醫們慌忙上前把脈,見這情景就知道這時候灌藥已經來不及了,只得用銀針急救。

  謝懷章剛剛從奉先殿回來就看見這一幕,馬上將幾乎滑倒在地上的容辭拉起來扶住。

  看著眼前混亂成一團的場面,容辭恐懼的揪緊了謝懷章的衣襟。

  謝懷章咬緊了牙關握著容辭的手,直到一個個太醫滿頭汗水的退下來,每一個都是一臉惶惶,不敢與兩人對視,他的心猛然沉到谷底。

  容辭掌心冰涼,胸口一團氣頂的她無法呼吸,圓圓緊閉雙眼,數十銀針扎在身上都沒有半分回應,眼看就要不行了,就在連太醫都要放棄時,李太醫咬牙一狠心將最後幾根針從百會水溝等處重重的紮下去,銀針入體,圓圓終於有了反應,他眼皮動了動,微弱的咳了起來,呼吸雖弱,胸膛總算有了起伏。

  李太醫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額上的汗珠將頭髮都濕透了。

  「救回來了——太子有呼吸了!」

  「活過來了!活過來了!」

  謝懷章也不免面露狂喜之色,正待扶著容辭上前看兒子,剛低頭就驚見她漲紅著臉按著胸口,滿臉的痛苦之色。

  「阿顏、阿顏你怎麼了?快,太醫快來瞧瞧夫人。」謝懷章剛從兒子險些喪命的驚懼之中脫離,就見容辭也有不好,登時急的頭重腳輕,莫名的想起了前幾日容辭的說過的話——

  若能拿我的命去換……

  謝懷章緊繃著臉喚來太醫,但他們還沒來得近身,容辭的喉頭就費力的動了動,張開嘴一口血就噴了出來,她下意識的用手去捂,血卻從指縫裡流了出來。

  容辭在謝懷章驚恐的神色中前後晃了一晃,眼睛一翻便昏迷在他的懷中。

  「阿顏?!」

  幾個太醫剛剛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救回了太子,還沒等鬆一口氣,汗都沒來得及擦乾端陽夫人就又出了事,被驚慌失措的皇帝拉去救人。

  這些天皇帝對端陽夫人的情意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給她瞧病,萬一再瞧出個三長兩短來,可一點也不比剛才安全。

  太醫們戰戰兢兢地給容辭把了脈,一顆心這才落回到肚子裡,這段時間只要從他們嘴裡說出來的都是噩耗,從沒有好消息,要是他們是患者的家人也早就心生厭惡了,這次太醫們總算沒再當烏鴉,並爭先恐後道:

  「回稟陛下,端陽夫人是鬱氣結淤血於胸,若日久恐生不測,方才先是大悲後又大喜,情緒氣息激盪,身子一時承受不住,反把淤血吐了出來,這不算是壞事,還請陛下放心。」

  謝懷章看著床上緊閉雙眼的容辭,卻沒露出喜色,反問道:「吐血之症即是無礙,那旁的呢?她的身子可還康健?」

  太醫剛剛報了好消息,這時卻俱是一愣,支支吾吾起來:「這、這……若之後情緒恢復如初,不再抑鬱難解……便、便……」

  謝懷章深吸了一口氣——圓圓這個樣子,阿顏的心情怎麼可能好,太醫的話說來好聽,但深意就是只要太子痊癒,容辭就不藥而愈,一旦太子有什麼不好,她這些天熬油似的把身體熬得精力抽乾,全靠想清醒著照顧孩子的一口氣撐著,一旦遭受打擊……恐怕便會有不測。

  太醫道:「請陛下想法子開解夫人……讓她分散開注意力,想來不會有事……」

  這話他們說著都心虛,端陽夫人把太子視作親生,現在就是天塌下來也不能把她從太子病床前拉走,陛下也更無法可想。

  謝懷章沉著臉擺擺手:「你們去伺候太子罷,再仔細些。」

  容辭昏迷了其實也就是一刻鐘,現在圓圓危在旦夕,她便是昏倒也昏不安心,不多會兒就悠悠轉醒。

  她睜開眼見到謝懷章守在床前,第一句話就是:「圓圓怎麼樣了?」

  說著便坐起身來準備下床。

  謝懷章忙摁住她的手腕,感覺上面的骨頭都開始擱手,「他沒事,你先不要急,多休息一下,太醫都守著呢。」

  容辭頭還暈著,她揉著額角搖頭道:「我沒事,就是看到他被救回來太高興,這才……」

  「……阿顏,你這樣不行。」謝懷章打斷她。

  容辭的手頓了頓,抬起消瘦的臉頰看著他,謝懷章臉色凝重,嘴開闔數次,還是儘量鎮靜道:「圓圓的病若是好了固然皆大歡喜,但萬一他……」

  「你別說這話……」容辭哀求道:「孩子現在還醒不過來,咱們做父母的不要說喪氣話好不好?」

  「……就算沒有孩子,你身邊有那樣多的人關心你,你想想你母親,想想……我……」

  容辭很不想聽他說「就算沒有孩子」的話,但還是道:「二哥,咱們能不能先不說這些?」

  她鼻子發酸很想哭,但這段時間她的淚流的太多,現在眼眶乾涸,心裡再難受也流不出一滴淚:「我現在根本顧不到別的,圓圓就……」她哽了一下:「……就剩下一口氣了……有什麼事以後再說不行麼?」

  她說著下了床就要回去,卻不想被謝懷章拉住了手,他先是緊閉雙唇,下巴的線條崩的稜角極其分明,然後才開口道:「阿顏,懷這孩子你是被逼的不是嗎?」

  容辭腳下驟然停住,猛地回頭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房間也在紫宸殿偏殿中,緊挨著圓圓的臥室,算是他日常活動的地方,本來也有不少宮人,可是全都被謝懷章打發走了,只留了趙繼達一人在旁伺候。

  趙繼達從剛才聽皇帝的話就覺得不好,現在更是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主子能在容辭面前說這話……即使出於好意,未免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況且容辭還是一個孩子性命垂危的母親——她們這個時候是沒有理智的。

  按規矩他不該在主子說話時插嘴,更何況這種夫妻吵架旁人摻和進去就是一個死,但他是真一心一意為了謝懷章好,這時候不得不硬著頭皮來打圓場。

  「夫人、夫人息怒,陛下他是關係則亂,不是……」

  「你退下。」謝懷章直接道。

  等趙繼達心驚膽戰的退到一邊,謝懷章面對著容辭,視線卻微微偏移,慢慢道:「圓圓本就不是你期待的孩子,他的出生也是陰差陽錯……」

  容辭的胸口劇烈的起伏,她盯著他一字一頓道:「陛下,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謝懷章抿著唇,繼續道:「孕育他給你帶來的只有痛苦,他能出生更是是意外……若上天要修正這個意外,你就當他從未……」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打在了謝懷章的臉上,一旁的趙繼達驚呆在當場,用雙手緊捂住嘴巴才止住驚呼。

  謝懷章面色絲毫沒有改變,好像被扇了一巴掌的九五之尊不是他本人一般,低著頭語速不變道:「——從未出生過。」

  容辭幾乎要被氣瘋了,她倒退了幾步喊道:「圓圓是不是意外是不是痛苦只有我才有資格評論,我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不論以前怎麼樣,現在他就是我的寶貝,你有什麼資格說說這種話?真正讓我痛苦恥辱的根源是你不是孩子!」

  室內溫暖的溫度幾乎被凍成冰封的,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遠遠傳來方同興奮地聲音:「陛下,主子!臣與陸都督前來復命——谷大夫接來了!!」

  兩人同時一愣,容辭先反應過來,也顧不得再跟謝懷章爭執,直接推開他沖了出去。

  謝懷章也馬上回神,幾步便追上了容辭,拉著她與她一道回到了圓圓的臥室。

  谷余□□十歲的人了,即使保養的再好,經過數日的日月兼程趕路也很是吃不消,渾身蔫蔫的,皺紋都多了幾條,但人命關天,疲憊也降不低他的醫術,便也沒休息,直接到了病床把脈。

  容辭站在謝懷章身邊,兩人怕打擾谷餘思考不敢靠近,但兩雙眼睛卻緊緊盯著他,容辭已經把剛才和謝懷章的爭吵瞬間拋到了九霄雲外,就像她說的,除生死之外無大事,現在圓圓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所有事都要靠後。

  谷余將兩個手的脈象都把了一邊,隨即皺著眉頭將圓圓的嘴巴撬開,仔細查看了舌頭和嘴裡潰爛腫脹之處。

  「再重新把他的病情症狀從頭到尾講一遍。」

  這時太醫們也不嫌棄民間大夫搶自己的飯碗了,巴不得全天下都是神醫,一副藥就能把太子治的活蹦亂跳,好解救他們於水火,紛紛七嘴八舌將這病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遍,這一遍講的尤其細,甚至說到了太子莫名其妙發的兩次熱,還有他比平時嗜睡的症狀,甚至連口味略有變化也講到了。

  谷余摸著鬍子邊聽邊點頭,剛才只看圓圓身上的體徵他差不多就有判斷了,此時又聽了始末就更加確定,聽罷就叫來紙筆,二話不說先開起了藥。

  他的動作讓容辭和謝懷章都很激動——一個大夫若不是胸有成竹,不會這麼快就斟酌好藥方的,這幾天宮裡任何一個太醫處方都要糾結半天,總是拿不準不敢下筆,寫好了還要眾人都討論一遍才肯抓藥。

  「谷大夫,您這是有法子了?」李太醫揪著鬍子問道。

  「若再遲一兩天,天王老子也難救了,現在嘛,不說十拿九穩,六七成的把握是有的。」

  天下所有大夫都是這毛病,就算再有把握也只會

  作者有話要說:往小里說,這話外行,像是謝懷章和容辭聽了還會緊張,太醫們反倒放了心。

  李太醫像是撿回了一條命般長出一口氣,又有些好奇這究竟是什麼病,沒診出來之前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知道這種病的人卻有這樣大的把握能治好——要知道,太子真的眼看就不行了,他問道:「這究竟是什麼怪病?」

  谷餘一邊飛快下筆,一邊在所有人緊張的視線中斬釘截鐵道:「非是病,而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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