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晉江獨發

  在回去的馬車上,容辭仍舊沒從那種驚疑不定的情緒中出來。記住本站域名

  她當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無法回答,只是留下一句不記得了就甩開他的手忙不迭的走了。

  自己夢中的話被他聽到了固然有些難堪,但是說實話,心事可能被人的窺知的恐懼卻還遠遠不如她看見顧宗霖的眼神時更加令她難受。

  她自從和他翻臉之後,其實就沒再正眼看過他的臉,其實實際上也沒什麼好看的,因為顧宗霖的表情一貫透著一股子冰冷無情的意味,內心的情緒卻很難被人感知,之前尚年少的他還好些,可是現在這個也有前世記憶的龔毅侯爺,心思卻當真不容易猜透,前世他們處的久了,容辭已經習慣不去探究他的真正想法了。

  說起來,顧宗霖和謝懷章兩個人有個共同點,就是都有些喜怒不形於色,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但若說顧宗霖像是封固的冰山,底下都是都是能凍傷人的冰雪,而謝懷章就像一處深淵之潭,有種不動聲色的並不顯眼的冷淡,可容辭與他相愛,就算這潭水再深,依舊能在他眼中映出自己清晰的影子,也能明顯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態度與別人截然不同。

  可就在剛才,顧宗霖眼中的冰終於裂開了一道縫隙,他內心掩藏的滴水不漏的感情終於一股腦的涌了上來,正巧讓容辭看了個清清楚楚,那一刻她甚至以為自己還在剛才那荒誕的夢裡,目之所及都是虛假的——

  ——這些情感,怎麼會出現在顧宗霖眼睛裡呢……

  她當時幾乎是落荒而逃。

  她兩輩子下來,其實只被謝懷章表達過愛意,當時他坐在自己面前,臉上就是這種愛意與期待,還有一絲在九五之尊身上幾乎不可能出現的忐忑。那一瞬間,不需要任何經驗,也不需要旁人教導,容辭就本能的知道這個人是愛著自己的,沒有半分懷疑。

  若不是後來知道了萬安山事件的真相,她完全沒有辦法抗拒他,甚至在不知將來會如何的情況下都能想著和他相愛一日是一日,盲目且義無反顧。

  謝懷章向她表明心跡的時候,她驚訝又羞澀,也有內心中涌動的喜悅,可現在,這種情感出現在顧宗霖眼中時,她卻只感到不可置信和……驚懼。

  像是突然發現了一個她一點也不想知道的糟糕的隱秘,第一反應就是否認。

  這不可能,一定是看錯了,自己這方面的經驗也不多,說不定就自作多情了呢。最重要的是,他們之前兩看相厭,顧宗霖把自己關了將近十年,期間納妾眾多,生了那麼多孩子,自己臨死前和他見的最後一面都是為了給他的庶子討好處……

  容辭閉上眼睛回憶了一番謝懷章面對自己時的舉動,想著想著竟有些痴了,那些事在她心裡塵封已久,現在只是掀開一角,都能探出其中洋溢著的溫暖和甜蜜的滋味。

  她的心然竟然也隨之安定了下來——不一樣,完全不一樣,若說謝懷章與她相處時那種體貼溫柔柔情蜜意是愛的話,那與之相反,顧宗霖的懷疑、強橫並且完全不在意她心情的做法就是另一個極端。

  她接觸到男女之情的滋味是從謝懷章開始的,一切與愛情有關的問題都有他的影子,也都以他為標準。容辭心中的愛情就是這個樣子,除了兩人之間遲遲不能釋懷的初遇,其他一舉一動,每時每刻都充滿了甜蜜溫馨和幸福,這才是愛慕之情應有的面貌,她和顧宗霖之間完全不是這樣。

  想到這裡,容辭鬆了一口氣——若顧宗霖真的對她有那種感情,她既不會覺得高興也不會覺得痛快,只會有反感和噁心,那種感覺就像……

  對了,應該就像謝懷章被昌平帝塞了那張地契時差不多的感覺。

  她雖否定了一開始那荒謬的猜測,但還是覺得彆扭,乾脆一拍車壁,高聲道:「溫叔,咱們拐個彎,先去一趟戶民司。」還沒等溫平應聲,就改了口:「不對,成安胡同……羅五!」

  「小的在,夫人請吩咐。」這羅五是謝懷章派到容辭身邊的下人……或者侍衛,之前是什麼身份不知道,但他武藝出眾,沉默踏實,這才能被放到容辭身邊,被命令只要女主人出門,就一定要跟隨左右,這次去恭毅侯府也不例外,現在就坐在車門外溫平的身邊。

  「我們在戶民司門口等你,你去把宏小爺……謝宏公子叫來,就說我有事請他幫忙。」

  夫君不在場,妻子就算拿了和離書去消籍也可能不順利,這時候就要有臉面的人同去,戶民司的人就會睜隻眼閉隻眼不再為難人,反而會加快速度辦事,謝懷章在宅子裡布置的都不像是明面上能用的人,辦點陰私之事還可以,這種事還是找找謝宏更便宜些。

  羅五頓了頓,有些刻板道:「主子吩咐過,在外面絕不能離您太遠,讓溫大哥去吧,我告訴他地方。」

  容辭無奈,也知道謝懷章的命令他們絕不敢違背,強求就是讓他們受罰,便只能同意了。

  兩個時辰後。

  謝宏坐在大廳的椅子上,笑的見牙不見眼:「您之後再有這種事就來使喚我就行,我雖姓謝,但其實是燕北分支中的分支,祖上只是太/祖爺的遠房堂親而已,要不是遇上了陛下,和平民百姓也差不了多少了,所以我也不是什麼嬌貴的宗室子弟,三教九流、官衙內外的人都熟悉,一定能幫上您的忙!」

  有些事他一開始是不知情的,但在宮裡見到太子之後可不就什麼都懂了,這種幫著陛下解決後顧之憂還能討好夫人的事,要是趙繼達或者班永年知道了,為掙這差事怕都能打起來,而容辭還能記得他這個人,就已經是天上掉餡餅了。

  容辭仔細看了看和離書和已經被撕成兩半的婚籍,另一半的心也終於放下了,她對謝宏鄭重的道完謝,送他走了之後就坐在原地等人來。

  果不其然,還沒到傍晚,謝懷章就風塵僕僕的來了——沒有帶圓圓。

  「過兩天就要出發了,你多帶點衣裳,北邊要比京城冷不少,多帶幾件披風……」

  出乎意料,他來了卻沒先問她恭毅侯府和婚籍的事,也沒對她要跟著顧宗霖去北地而不高興,而是絮絮叨叨叮囑她路上應該注意的東西,一言一行里都是關切。

  這讓容辭想到了之前回憶起兩人剛剛確定關係時的事,謝懷章表面上永遠這麼不溫不火,但私底下為兩個人的未來做的卻比誰都多,相比之下,容辭那時候的態度要消極的多,貪戀著兩情相悅的幸福,卻畏懼將來的風浪,對之後的事情一直很不確定。他不可能沒察覺到她的心思,卻從來不說出口,只是默默的用實際的行動與陪伴一點點磨平她隱約的恐懼與忐忑。

  那波瀾不驚的寒潭之下,是翻滾著的脈脈溫泉,若不是那件事,憑著他的執著與耐心,現在兩人說不定已經是一對佳侶,朝夕相伴,恩愛的讓天下所有的夫妻為之傾羨……

  容辭眼底有些發酸,幾乎要忍不住掉淚,轉動了眼珠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可她的心思到底有了鬆動。

  謝懷章說著會盟的流程,靺狄人的風俗,重點是圓圓一定會安全的保證,說到一半,容辭突然開了口,聲音中有著不易察覺的沙啞:「你沒有什麼別的要問的麼?」

  謝懷章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擔心咱們兒子,我卻沒辦法消除你的憂慮,甚至連帶著你一起去,讓你能時刻看著圓圓都做不到……這是我的錯,確實跟著那邊能順堂些,也不用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到時候能離圓圓近些,或許就不會這樣焦慮難忍了,圓圓見到你也能穩定心思,這對誰都好。」

  容辭聽了這話,仰了仰頭,過了好半天才道:「你放心……」

  「什麼?」

  「這次是我跟著他一起出席最盛大的場面了,認識不認識的人都在,其實算是個好機會,我會把已經和離的事透露出去,那裡有那樣多的命婦家眷聚在一處,幾天的功夫就能傳的無人不知,所有人都會知道我跟顧宗霖已經不是夫妻,也省了一個個的跟人家解釋……」

  謝懷章愣住了——不是因為她即將再也不是旁人眼中顧宗霖妻子的事,而是她在這時候跟自己說這話所隱含的意思……

  這是一種隱晦的承諾和保證,要是今天之前,她就算是這麼打算的,也不會跟謝懷章透露半分,原因很簡單,兩人還僵著呢,要不是有孩子維繫,並且幫著慢慢緩和父母之間的關係,他也沒這麼多機會一步步的軟化她的心。

  也就是說,容辭不管做什麼其實都不關他的事,也沒必要和他解釋。可是現在容辭卻真的在向他承諾——這代表了什麼?

  這種女性慣有的隱晦和矜持,謝懷章在遇到容辭之前從沒注意過,也絕不會想去理解,但這時候,他非常敏銳的察覺了出來。

  謝懷章的手指幾不可查的微微抖動,他定定的看著她,緩慢的問道:「是我想的意思麼?」

  容辭與他對視了片刻,最後還是移開了視線,閉上眼:「等等,再等等,讓我仔細想想……」

  謝懷章心裡十分想不管不顧的上前抱緊了她,說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要反悔了。但面上卻還能雲淡風輕的露出微笑來,試探性的握住了她的手——沒有被拒絕:

  「好,咱們會有許許多多的時間,你可以仔細考慮,我不逼你。」

  容辭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砰砰」跳的厲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克制住沒有戰慄,她輕輕點了點頭,無意識的重複了一句:「你放心……」

  連她自己都沒察覺這話暗藏的的意思,謝懷章的眼中卻忍不住溢出了笑意。

  有了這樣的進展都要感謝某人助攻,對比現真愛

  還有,之後其實是挺重要的劇情,但我這段時間忙的腳不沾地,就不像之前那樣有大把的時間細細思考劇情,感覺銜接的確實有點生硬,等我再想想之後怎麼寫才能更好,最後親一個,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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