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晉江獨發

  「二奶奶,孫輩的各位爺並各位奶奶都已除服,可以在外走動了,可侯爺眼看著也就是這兩個月的功夫了,請您務必早些回府,也好一全孝道。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龔毅侯府派來的婆子正跪在下邊向容辭稟報,態度很是恭敬。

  現在的守孝之禮比古時候略微精簡了一些,孫輩者無論是否嫡長,皆服一年,顧老夫人是前年十一月沒的,現在算一算,顧宗霖等人已經除服兩月有餘了。

  容辭儘量顯出一副哀容來:「父親竟已病重到這般地步了嗎?容我收拾幾日便趕回府中侍奉。」

  婆子為難道:「二奶奶,您還是明日便動身吧。」

  「這又是什麼緣故?」

  「侯爺前些日子已經往宮裡遞了摺子,請封二爺為世子,前些天便傳出消息來,說是也就是這兩天聖旨便要下來了,到時候所賜誥命禮服大妝等,皆需您親自驗看。」

  本朝凡親王、郡王、一品公二品侯之嗣子皆封世子,在未襲爵之前都比其父等級降一品,也就是說,顧宗霖若被封為龔毅侯世子,那容辭則會隨夫受封三品誥命。

  容辭閉了閉眼,覺得頭痛至極:「是不是還有旁的事沒說?」

  那婆子訥訥的開口:「還有……侯爺病重,之前也就罷了,現在世子之位已定,正月十五宮內元宵節大宴,侯爺沒法兒去,須得二爺與您一同赴宴。」

  這真是……

  前世顧顯是在昭文五年才因病去世的,那時容辭已經搬到了靜本院,對於府中之事也徹底撒手不管了,所以什麼封世子襲爵之類的事也沒人來讓她出面,對外都說許氏夫人病重,無法理事。

  這一次顧宗齊早死了五年,沒想到居然將龔毅侯顧顯的身體一起牽連的早早病重了,連顧宗霖的世子之位也提前到手。

  容辭想到又要回顧府,就覺得頭疼欲裂,伸手扶著額道:「我知道了,明天一早便回去。」

  這時跟著一起來的朝英又來求見。

  容辭其實很不想見顧宗霖身邊的任何人,但當著顧顯派來的人又不能做的太過分,只能忍著頭痛讓他進來了。

  朝英一點馬虎也沒打,結結實實地跪在地上磕了頭:「小的請奶奶安。」

  容辭抬手讓他起來:「我記得上次見你還是在半年前,你們二爺近來一向可好?」

  現在已經是昭文二年的正月,去年中秋節之前顧宗霖總算下定了決心放下臉面,去向王氏詢問到了一次容辭現在所居的地方,然後派人來問了一次她要不要回府過中秋節,被容辭一口回絕後,小半年都沒有動靜,現在居然又派了朝英過來。

  朝英每次見到容辭都莫名緊張,感覺比平日矮一頭,向來都不敢在她面前作怪,都是什麼好聽說什麼:「二爺一起都好,就是一直掛念著您。」

  容辭挑眉,從鼻腔里發出了一聲似笑非笑的聲音:「是嗎?那我多謝他掛念。」

  朝英面不改色:「二爺怕您走的急,路上不方便,就吩咐我來搭把手,在這兒住一晚,明兒一起回去。」

  容辭本沒在意朝英的來意,此時心裡卻咯噔一聲:那圓圓藏在哪裡?

  她想了想道:「你去廚房找溫平,讓他把房間收拾一下,今晚同他住吧。」

  溫平面粗心細,有他看著,朝英哪裡也去不了。

  送走了顧侯派來的人,又將朝英打發了下去,容辭坐在正堂的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站起來向外走去。

  這個山莊與謝園的正門隔了一段路,但與側門卻很近,容辭徑直走到側門口,守門的人遠遠見到她便開了門,跟給謝睦開門一樣順手。

  容辭一路走到園子裡,路過的下人都自然地與她行禮:

  「夫人安。」

  「見過夫人。」

  「夫人萬安」

  ……

  一開始見這陣仗容辭還有些不習慣,過了這大半年,她已經對他們的的熱情習以為常了,便點頭回禮不提。

  她走過正房,來到湖邊,見謝睦抱著圓圓在教他說話。

  他可能怕孩子冷,硬是將身上的大氅拉開一些,把孩子放進去裹起來,只從他的胸口處露出一個小腦袋和一隻手臂,看上去把他這嚴肅端正的衣著顯得有些滑稽。

  謝睦抱著圓圓走到一棵松樹前,摘下一根松針讓他觸碰:「圓圓知道這是什麼嗎?」

  圓圓懵懂的搖搖頭。

  「這是松樹。」

  「哄!」

  謝睦糾正道:「不對,是松——」

  「松!」

  「對了,我們圓圓真聰明。」

  他對著這孩子好像用無窮的耐心似的,又去教他「水」怎麼說。這個字不太好發音,圓圓學了半天,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還是說不好。

  謝睦就怕他傷心就換了一個:「那圓圓知道我是誰嗎?」

  圓圓眼睛轉了轉,剛要開口,突然看到了在後面的容辭,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迫不及待的張開小手:「娘!娘!」

  謝睦心中一動,轉過頭來,見容辭一身雪白的狐裘,正亭亭立於不遠處,靜靜地望著他們。

  「怎麼過來了也不出聲?」

  容辭便走過來:「看你們正玩兒的開心,就不忍心打擾了。」

  圓圓見到容辭就不老實了,小腿兒在謝睦的大氅里蹬來蹬去,手也拼命往她的方向掙。

  謝睦沒法子,只能將他從衣服里拔了出來,送到容辭懷裡:「小東西,見了娘親眼裡就看不見別人了。」

  容辭本來一直為回府之事頭痛,此時見兒子無比依賴的趴在自己懷裡,嘴裡不停地叫著「娘,娘」,心裡多少也有些慰藉。

  謝睦伸手撫摸著圓圓的後腦勺,誇讚道:「這孩子好聰明,才十個多月,有些字就能說得很清楚了。」

  容辭抱著孩子和謝睦一道沿著湖邊散步,聞言淡淡一笑:「你看他就從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說話早了就誇他聰明早慧,若是說話晚點兒,怕又想說什麼貴人語遲了。」

  話還是正常的,但謝睦敏銳的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太對,側過頭看了眼,便見她低垂著眼皮,面上似乎帶了鬱郁之色。

  他皺著眉將她的臉轉過來與自己相對:「這是怎麼了?」

  容辭搖搖頭,繼續朝前走。

  謝睦溫聲問道:「我好不容易抽空來陪陪你們,才來了半天功夫,就惹得你不高興了麼?」

  容辭忍不住露了一點笑容:「你明知道不是。」

  「剛剛你那邊是怎麼了,讓李慎這樣心急火燎的把你拉回去?」

  「可不正是為這事兒發愁嘛……」容辭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我夫家家裡有事,這便要叫我立即回去。」

  謝睦的眸色瞬間暗了一暗,隨即便不動聲色道:「你願意回去?」

  容辭搖頭:「自是不願,可也不好推脫,好在時間不長,頂多不過兩個月就可以回來了。」

  圓圓被母親頭上帶的金釵吸引了視線,一個勁兒的伸著手往上竄,他現在已經有些分量了,這麼鬧騰了一會兒就讓容辭的手臂開始發酸,謝睦見狀便極其自然的把圓圓接過來,拍了拍他的背:「圓圓是好孩子,不許再鬧你母親。」

  這孩子確實十分聰明,這麼點兒大就已經能分辨大人話里的意思了,被訓了這一句之後便不再鬧騰,只是在謝睦懷裡眨巴著眼睛,渴望的望著母親的金釵。

  「他近來對這些亮晶晶的東西很感興趣,我連耳環都不敢帶了,就怕他什麼時候摘了去吞到肚子裡。」

  容辭握著圓圓的小手搖了搖:「他還這么小,我怎麼捨得將他留在這裡,可是有些事又偏偏不得不做……」

  謝睦托著孩子的背,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頭道:「阿顏,你想過和離嗎?」

  容辭被嚇了一跳:「什麼?」

  「你們既然兩不相見,連面子夫妻都算不上,就沒想過徹底分開麼?」

  容辭閉了閉眼:想過,怎麼沒想過,但那也只是上輩子能做的夢罷了。

  上一世和顧宗霖一拍兩散之後,她確實有那麼一段時間想著乾脆和離算了,反正現在的風氣對女子也多有寬容,和離雖然不常見,但也說不上多麼驚世駭俗了,自己的母親已經去世,妹妹又會出嫁,靖遠伯府也轄制不了她多久,若真能斷個乾淨,也省去在顧府受人白眼了。

  若是靖遠伯府容不下她,她也有大把的嫁妝,就算在外邊過的再不好,也比憋死在顧府強。

  可是不論是和離或是休妻,決定權都掌握在男方手裡。也不知顧宗霖是怎麼想的,或許是不想和許氏斷了姻親關係,或許是真的恨容辭入骨,反正結果就是他寧願生生的把她熬死在龔毅侯夫人的位子上,也堅決不肯和離或者休妻。

  當初鬧得那麼難看,兩人都撕破臉皮兩看相厭了,和離之事都沒成,現在這個局勢,想要一刀兩斷就更不可能。這一世的顧宗霖和上一世的那人究竟算不算一個人,前世今生的恩怨能不能相提並論,這些問題容辭至今也沒能想明白,總之現在的他什麼都不記得,更別提以前世的事為理由和離了。

  何況今生母親尚在,她好歹是許氏的媳婦,怎麼也不可能跟著和離的女兒久居,若不到萬不得已,容辭也不想鬧得太難看了讓母親在許府受人輕視。

  容辭長嘆了一聲:「算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就留在以後再想吧,現在能過成這樣就已經是夢寐以求的日子了,還是不多生事端了。」

  今晚朝英留在山莊裡,地方一共就那麼大,誰喊一句整個莊子的人都能聽得見,圓圓在母親身邊雖不愛哭,但容辭還是怕有個什麼萬一,最後還是沒敢把他帶回去,便將他留在謝園內,托謝睦照顧一晚。

  謝睦自然求之不得,沒有拒絕的道理。

  圓圓自打出生起就常到這裡玩,便是謝睦不在的時候都常叮囑容辭自己多帶他到這裡逛逛,謝園就像是他第二個家一般熟悉,他日常用的東西這裡也應有盡有,玩具比容辭那邊還多些。

  謝睦將圓圓放在書房裡專門為他準備的羊毛毯子上讓圓圓自己玩兒,他則一邊看著孩子一邊將該批的摺子批過,之後便和他一起玩耍,教他說話。

  玩了一會兒,謝睦看著圓圓樂呵呵的小臉,突然像是之前在院子裡那樣問道:「圓圓,我是誰?」

  圓圓想了想,把以前眼前這人教的想了起來,奶聲奶氣的開口道:「爹爹!」

  謝睦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眼神漸漸沉暗了下來。

  趙繼達將茶水送來,正準備輕手輕腳的退出去,突然被叫住了。

  「德妃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德妃?

  趙繼達常年跟在謝睦身邊,謝睦去哪裡他就去哪裡,謝睦熟悉的他才熟悉,要說現在問他溫夫人的生辰,甚至愛吃什麼愛喝什麼,喜歡帶什麼鐲子什麼簪子,他都瞭若指掌,問她有什麼習慣,他甚至能滔滔不絕的講半個時辰。

  可是德妃嘛……

  趙繼達尷尬道:「這個,奴婢記不清了,好像是在下半年……」

  這一年中除了上半年就是下半年,說了還不如沒說,謝睦卻不在意,直接吩咐道:「回去之後,你去調出昌平末年德妃生日那天所有出入宮闈的女眷名單,把十四、五歲的女子單獨挑出來,找出她們的姓名、娘家、夫家、現居何地……所有能查的都報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下定決心了開始動心眼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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