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賀壽,如天仙

  顧宗霖如今已經是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過完了婚假之後每天都要應卯,只有晚上回府,在這種情況下,若是有心躲避,他和容辭能好久見不上一面。Google搜索

  容辭這段時日也頗為舒心,除了每天早上在王氏屋裡干坐一會兒,聽她敲打敲打這個,拉攏拉攏那個之外,就只需要在三省院中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享受李嬤嬤無微不至的照料,要不是有時候顧憐和顧忻偶爾過來坐坐,她能過的更逍遙一些。

  但她也知道,這種日子也不會太長久了,眼下她就有幾場硬仗要打。

  這天是顧宗霖連續工作了大半個月後頭一次休沐,他也不知怎麼想的,前一天便差人通知容辭要早膳回後院用,陪她一起去王氏處請安。

  要說有長輩照料的人和沒有的人過的日子確實是天差地別,李嬤嬤沒來的那幾天,因為容辭剛剛從前世的病痛中擺脫出來,自覺已經過的很好了。但李嬤嬤來了之後,她才是真正被泡在了蜜罐里。李嬤嬤因心疼她懷孕辛苦,往常管教她的嚴厲也擺不出來了,不自覺的一味順著她,除了怕她的肚子長得太大,限制她的食量外,意外把她前世留下來的那份鬱郁之氣給縱的消磨了不少。同時對一些事更加不耐煩了。

  很明顯,跟顧宗霖打交道就是「一些事」之一。

  要說半個月之前,她雖不耐跟他相處,但多少還裝裝樣子——前世她因為婚前失貞覺得愧疚,就對他格外體貼忍讓,硬生生的裝出了一副深愛丈夫的賢妻形象,這輩子就多少留下了點後遺症。

  可是如今她膽子更大了,上一世的陰影在李嬤嬤的細心照料,百依百順的撫慰下已經漸漸淡去,自然不願再搭理他們。

  之前的經驗已經告訴了她,任憑你千依百順溫柔賢淑,也不會讓顧宗霖更高看一眼,平時看著再像那麼回事,到了緊要關頭還不是說捨棄就捨棄。但你對他不那麼恭敬,他也不會用下三濫的招數來故意為難你

  於是她直接跟來通傳的朝英道:「你去回二爺,就說我這幾日身體不適,吃的不香,怕打擾了他的興致,這事兒就免了吧。請他自在前院用罷。」

  朝英滿臉尷尬的來,又灰溜溜的回去,從此打定主意,下次再有這種事一定叫朝喜來辦,再摻和他們兩口子之間的事他就是狗。

  容辭覺得這事已經過去了,並沒有放在心上,卻不想第二天早上居然還是在餐桌前見到了久不露面的顧宗霖。

  顧宗霖也有些不自在,兩人心不在焉的吃過早膳之後,才解釋道:「我今天休沐,若不一起去請安,怕母親擔心。」

  容辭面上稱是,心裡卻在想顧宗霖是不是把自己當成了不諳世事的傻瓜,他難不成還以為自己對王氏幕後做的那些事一無所知嗎?居然找這麼蹩腳的理由。

  不過容辭卻也不想琢磨他的目的了,反正男人總是反覆無常的,誰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

  反倒是李嬤嬤暗地裡打量了他一番,然後冷笑了一下,並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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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為今天的請安還是做個背景板,沒想到這次卻有了不同。

  王氏對著容辭道:「這幾日你大哥身體不大好,韻蘭一直在照看他。」

  怪不得這幾天都沒怎麼見著王韻蘭,也沒見她再攛掇著顧悅來給她找事兒。不過顧宗齊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應該不至於特地提出來吧?

  又聽王氏繼續說:「這本與你不相干,但過幾日就是宮裡頭娘娘的千秋,宮裡想來要擺宴,我得帶著一個女眷去,往常都是你大嫂同我一道,現如今她不得空,你就跟著我進宮罷。」

  容辭心裡疑惑,上一次並沒有這一出,顧宗齊生病是常有的事,若王韻蘭次次都要留下照顧,那她壓根就無法外出交際。上一世都是顧宗齊病他的,王韻蘭做自己的,二者並不衝突。

  因此容辭問道:「大哥病的可重?」

  王氏搖頭道:「也不算,不過是平常事罷了,只是你大嫂定要推辭,說之前你沒進門,她總騰不出手來照顧夫君,如今你來了,正好讓你去見識見識,她也好專心侍奉齊兒。」

  容辭一聽就知道王韻蘭在胡說八道,若她真有這個心,那她上一世怎麼一次都沒提讓容辭去「見識」。

  雖知王韻蘭肯定沒安好心,但容辭也不能推脫,因為王氏這種身份的貴婦進宮朝拜,是肯定要帶一個媳婦隨行的,王韻蘭咬定不去,若容辭再推辭,那就只能帶孫氏,用腳指頭想也知道王氏肯定不會答應。

  因此她只得應了。

  「不知是哪位娘娘芳辰?」

  「是承慶宮德妃娘娘。」

  這位德妃娘娘是為數不多被容辭所知的娘娘,因為她在現在以及之後十五年一直是位份最高的妃嬪。

  其實今上御極還不到半年,他原本是太上皇元後所出之嫡長子,兩歲便被冊為太子,不幸元後早逝,後宮之中又頗多內寵,這些寵妃們個個有子,枕頭風日復一日的吹,終於在太子及冠的那一年成功把親爹吹成了後爹——昌平帝正式下召廢除太子,改封其為燕王,謫居北地。而太子本無過錯,昌平帝找得理由自然是十分牽強,滿朝文武強烈反對的不在少數,據說那一年流放的、砍頭的朝臣是近十年的人數之和,昌平帝廢除嫡長子的決心,由此可見一斑。

  結果不到六年,這位廢太子便秘密進京——據說是奉了密詔,然後剿滅了逼宮造反的三皇子陳王一系,替被陳王屠殺的太子、五皇子、七皇子報了仇,據說昌平帝感動的泣不成聲,表示愧對這個以怨報德的兒子,當場寫下禪位詔書,傳位於燕王,燕王幾番推辭,終不忍違背父願,只得無奈聽從。

  ——說真的,這些怕只有三歲小孩兒才會相信吧。

  反正容辭沒信,也不知朝中的大臣是以什麼心理擺出一副深信不疑的姿態的。

  這些扯遠了,話說回德妃身上,今上的後宮人數並不多,他登基的時間短,還沒有充裕後宮。之前若不算通房,原有太子妃一人,側妃兩人,良娣兩人,孺人四人,可如今正妃因為行事狂悖遭到貶斥,幽於冷宮,並沒有被冊封為后,於是現在位分最高的就是原本是側妃之一的德妃,其餘侍妾便按照之前地位一一冊封,並沒有顯出偏愛來。

  這位德妃雖不怎麼有聖寵,但地位倒還穩固,容辭記得即使之後選女入宮,一般也是進宮什麼位份,幾年後依舊什麼位份,並沒有人能越過德妃。

  當今的後宮在之後十幾年裡其實算是少見的平靜,幾乎算得上是死水一般了,除了皇帝從不偏寵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沒有子嗣,別說皇子了,就是公主都一個也沒有,這沒個孩子,妃子們為了什麼爭,又替誰去爭?

  但那是多年後,現在皇帝剛剛登基,誰也摸不准他的喜好,各個都想去拔一拔頭籌,想博得聖寵生下皇長子,朝中大臣們也都躍躍欲試,屢屢進言後宮空虛,應當充裕後宮,想要通過女兒或者外孫為家族增添榮光,等他們發現好好的女兒送進去一點水花都泛不起來,無論怎麼勾心鬥角都生不出孩子之後,也就漸漸消停了。那時就算皇帝的妃嬪依舊不算多,也再沒人提充裕後宮的事了。

  現在正是選妃呼聲最高的時候,等這一批妃子進宮,大家也就漸漸明白捷徑不好走了。

  想到這裡,容辭飛快的看了一眼下面坐著的顧悅,她倒是知道顧悅也在這一批進宮的女子中,並且憑著家世,初封就是四品嬪位,當然她就一直是嬪位了,入了宮也沒派上什麼用處,畢竟既沒寵愛也沒孩子,位份也不算高,半年才能見家人一次,很快淹沒在後宮那千篇一律的花叢中了。

  這也難怪容辭一開始見她就沒想起這一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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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請安後就各自散了,容辭想著同李嬤嬤商量幾日後入宮賀壽的事,沒留神顧宗霖居然也跟她走在一起,直到三省院門口,才停下腳步:「你進去吧,我回去辦公了。」

  容辭一時沒想明白他白走這麼多路是為什麼,直到他離開才不確定的想:「這……該不會是在送我吧……」

  她這麼一想就忍不住雞皮疙瘩豎起來,覺得這想法太自作多情了,正要進院子,卻冷不丁看見不遠處一棵樹底下站著一個人,正死死的盯著她。

  正是自稱在照顧夫君的王韻蘭。

  此時已經是冬天了,院子裡花草枯寂,不染綠意,那棵樹也只剩下遒勁的枝幹,灰濛濛的泛著冷意,更襯得站在樹下一動不動的王韻蘭有一種古怪的氣質。

  她一步步走上前來,在李嬤嬤防備的目光里貼近容辭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二弟同二弟妹倒是越發感情深厚了,這麼幾步路還依依不捨地相送,」她的聲音輕柔,卻透著一股子怪異:「不過,二弟妹進宮時一定要留意一個女人,她與我們一起長大,在某些人眼裡怕是美的如同天仙一般,我不必說那人是誰,你自己也能認出來……看你的眼神最怪的那個肯定就是了……」

  那一瞬間容辭就知道了她說的人是誰,也立刻明白了王韻蘭執意要自己進宮的目的。

  她此時還沒長開,比王韻蘭稍矮一些,等王韻蘭說完話要抬起頭時,容辭卻冷不丁伸手從脖頸處扣住了她的頭,固定在自己耳畔,用和她同樣的聲音輕輕問:「和你的眼神一樣麼?。」

  感覺到手下的肌肉瞬間緊繃,容辭卻緩緩的笑了,她繼續對著王韻蘭耳語:「我管她做什麼,宮裡的女人再美也是宮裡的,怎麼能比得上咱們府里的女人能近水樓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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