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晉江獨發-

  從奉先殿出來後,大禮算是已經完成了一多半,容辭剩下的要做的都是在立政殿完成。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立政殿是大梁正宮皇后的居所,歷代的中宮都在此地外攝女眷,內御後宮,它在大明宮的中軸線上,位於紫宸殿北首,兩處宮殿之間相隔的距離很短,短到不需要轎輦都能很快到達,連布置格局都很相似,立政殿除了比紫宸殿的規模稍小之外,一應格局構造與後者幾乎一樣。

  在後宮之中,這是唯一一個有這樣格局的宮殿,是皇后作為後宮之主享有的特殊待遇,與妃妾不同,她代表著正宮之尊,名義上甚至可以與皇帝比肩。

  立政殿的上一任主人正是謝懷章的母親,昌平帝的原配孝成皇后郭氏。

  她薨逝之後,貴妃小郭氏一直卯足了勁兒想要得到中宮之位,後來她也的確如願以償,但是遷宮一事卻遲遲得不到先帝回應,數次旁敲側擊,甚至聯絡朝臣上疏皇帝,想要提醒他繼皇后還住在原來的宮殿,尚且沒有入住中宮,但摺子每次都被昌平帝留中,一來二去就沒見有下文了。

  小郭氏又純是靠著先帝扶持才上的位,斷不敢因為反覆提及這種事而惹他不悅,最後也就老老實實窩在側宮,成了大梁第一個未能入住立政殿的皇后。

  因此這是近三十年以來,立政殿頭一次迎接新主人,一應布置陳設都是皇帝按照容辭的喜好與習慣親自挑的,他每日忙於政事,能硬生生抽出空來做這個,其用心可見一斑。

  容辭此時就身處這象徵著天下最尊貴的宮殿之一。

  東暖閣已經被裝飾的紅通通一片,閣中設了大床,上面鋪的繡了百子千孫圖紋的大紅被子,容辭穩穩坐於其上,周圍女官內侍等俱屏息凝神,不敢發出絲毫聲音,殿中擺設顏色都喜慶,但由於身處內宮,即使是帝後大婚這樣的日子也無人敢於違禮。

  謝懷章現在與宗室們飲宴,要等應付完他們才能過來,容辭便依禮守在洞房,等候皇帝駕臨。

  屋外傳來一陣笑鬧聲,容辭揮了揮手,讓正給她按揉脖頸的鎖朱先停下。

  果然,眨眼間十來個婦人小姐結伴而至,說笑著跨過了東暖閣的門檻,打頭兒的正是容辭很是熟悉的福安長公主謝璇,她身後跟著的人從衣服制式來看,也都是謝氏的公主郡主,宗室王妃之類的。

  容辭便要起身迎接,被謝璇快步走過來按了下去:「快別,皇后坐著吧,你這一身也不方便。」

  其實其他的女眷對皇帝都很畏懼,平時入宮時也不敢高聲說話,但今天謝璇打頭,她從小在宮裡行走就沒放低過嗓門,向來是隨著性子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更別說她還是皇帝最親近的長輩,行事自然放鬆些,不需忌諱那許多。

  「陛下過一會兒就能過來,我趁著這個空檔,帶著她們來讓你認認自家親戚。」

  她這是好意,容辭便認真道謝:「多謝殿下掛心。」

  謝璇別有意味的道:「還叫殿下麼?」

  容辭倒也乾脆,馬上改了口:「福安姑姑。」

  謝璇這才滿意,隨即一一喚眾女眷上前來介紹:「這是韓王妃,這是齊王妃,這是巴陵公主……」

  容辭不方便站起來,她如今身份又在眾人之上,女眷們就趁給她行禮的功夫打量這位新嫁入她們家的新娘子。

  容辭並沒有覺得尷尬,而是大大方方的一一問過好,坐在那裡含笑任眾人打量。

  這人的氣勢就是這樣,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畏懼羞澀,就輪到旁人不自在了,這些女眷好奇的目光不多會兒便不自覺的收斂了許多。

  最後一個上前的是永康公主,她是開朗的性子,也不暗地裡打量,而是光明正大的湊起了近乎。

  「不知皇嫂還記不記得臣妹,咱們之前在順娘娘的生辰宴上見過面。」

  容辭略一思索就想了起來:「是永康公主對不對?好久不見,你一向可好?」

  永康公主點著頭,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有點隆起的小腹:「我好著呢。」

  容辭看她的動作一愣,旁邊的齊王妃似笑非笑的插了句嘴:「永康這是第三胎了吧,倒也是好福氣,女人麼,有孩子在身邊倒比有夫君還強些。」

  氣氛為之一冷,這話要是私下裡跟小姑子說起來其實算不得錯,但是現在偏拿出來在皇后的新房中提起,便顯得不是那麼得體了。

  眾所周知,皇帝的子嗣艱難,後宮嬪御這麼些年也沒能為他生下一兒半女,唯有那個莫名冒出來的孝端皇后有幸生了一子,這孩子剛抱回來就受到了萬眾矚目,在資質性情還未可知的時候就被冊立為皇太子,連他那個不明不白的娘都一步登天,從一個邊關的平民之女一躍而上,竟然被追封為皇后,真是祖墳冒青煙都攤不上這等好事。

  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運道,皇帝子嗣本就艱難,能不能懷上純靠個人運氣,再說許後前一段婚姻持續了將近五年,一點動靜都沒有,最後還因為疑似不能生育被迫和離,她之後能有自己骨肉的機率真的是太小了。

  對著這樣的皇后說什麼對女人來說孩子有多重要,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專挑人的痛處戳麼?

  永康公主對齊王妃正是沒好氣,自己本是來討好皇后的,經她這麼一說,好像是為了給皇后難堪似的,她早就知道自己那個在感情上淡的像水一樣的皇兄對許氏另眼相看,若是惹惱了她,自己在宮裡怎麼能有立足之地。

  她瞪了齊王妃一眼,因為急於挽回,便上前說道:「這事有時也看緣分,有人成親五六年不生育,之後卻接連產子。」接著沖容辭一笑:「娘娘說不定馬上就能與陛下再添個小皇子了。」

  容辭平靜的很,就這樣冷眼看著她們打機鋒,突然將頭一轉,對著門口的方向笑了:「太子,你怎麼在那裡,過來吧。」

  所有人都是沒想到,連忙也轉頭看去。只見皇太子殿下小小一個孩子,正從門後探出頭來,小心翼翼的往裡邊瞅,聽了皇后的話才扭扭捏捏的站了出來。

  永康公主閉了閉眼,恨不得在自己臉上打一巴掌,太子自幼聰穎,現在已經是知事的年紀了,她剛剛在幹什麼?她在攛掇太子的繼母再生皇子!

  眾人面上不顯,但在私底下眼神亂飛,紛紛側目看向容辭,想要看她有什麼方法應對轉圜此事,讓太子不心生隔閡與她生分。

  齊王妃更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什麼皇子不皇子的事還沒影兒呢,皇后此事時最大的倚仗不就是太子與她親近麼,現在她又會怎麼辦呢?

  與眾人腦補的不同,容辭並沒有什麼誠惶誠恐的害怕,趁其他人向太子低身行禮的功夫,她自然的伸手將圓圓喚到自己身邊,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領:「為什麼站在門口不進來呢?」

  圓圓揚起臉:「父皇說您今晚忙的很,說不許我來打擾。」

  他自然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也知道自己的母親就一直在宮裡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他想見容辭,但也怕想他父皇說的給容辭添麻煩,便眼巴巴守在新房門口,偷偷來看望她。

  容辭不禁又憐又愛,撫著他嬌嫩的臉頰道:「你統共就這麼大點的人,哪裡就能添多大的麻煩。」

  圓圓一聽就樂了,不禁更加向容辭靠近,緊貼著她的腿站著。

  他們母子其樂融融,可驚掉了旁邊一地的眼珠子,目瞪口呆的看著新皇后與太子竟然真的處的想對真母子。

  齊王妃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又對容辭和太子都有心結,心裡自然不甘心這事就這樣過去,便眼珠一轉,對圓圓說:「殿下,我們剛才在說皇后娘娘之後可能會給您生下弟弟妹妹呢,您歡喜不歡喜?」

  容辭本不想在這大喜的日子跟這種混人計較,可沒想到還真有這種給臉不要臉,得寸進尺的人,她皺起眉頭就要開口,可是圓圓搶先道:「不要妹妹!」

  齊王妃臉上喜色剛剛一顯,便聽太子又道:「孤想要個弟弟,」說著對容辭道:「母后再生個弟弟陪我玩好不好?」

  不提齊王妃的臉色如何僵硬,謝璇倒是好奇道:太子,你跟姑祖母說說,為何不想要妹妹啊?」

  圓圓瞥了齊王妃一眼:「齊王叔家的裕寧郡主好不講理,無理取鬧不說還總是欺負宮人,若妹妹都是這個樣子,那孤就只想要弟弟。」

  齊王妃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太子小小年紀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的臉一下子憋成了醬紅色,又氣又羞:「太子……裕寧怎麼說也是你的堂妹,你怎麼能這麼說她。」

  容辭覺得這個女人怕是覺得自己不跟她計較就是好欺負,竟然當著她的面來算計自己的兒子,便冷哼一聲,面上一直掛著的溫和笑容蕩然無存,竟有一瞬間讓人覺得與皇帝的神態幾位神似。

  「齊王妃,這孩子也不是單單生下來就大功告成的,養而不教,同樣不配做母親。」

  齊王妃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聽說很是軟弱的新後,嘴唇氣的直打哆嗦。

  容辭看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依舊沒有心服,只是今天是她大婚的喜日,可沒那個空閒替旁人管教王妃,便直接對著司禮監的太監道:「你們送王妃出去吧,」又對齊王妃道:「王妃還是先回去想想怎麼教導您的孩子,什麼時候想好了什麼時候再進宮罷,到時候再來挑別人家的錯處也不遲。」

  齊王妃本想再說什麼,可看著幾個內侍聽了容辭的話一點猶豫也沒有就來驅逐自己,這才明白這皇后可能並非自己想的那樣沒有地位,登時那些難聽的話也不敢說出口了。

  只能紅著眼睛四處張望,可是平日裡和她處的還過得去的妯娌、公主紛紛偏過頭去,避開了她的視線,沒有一個人敢為了她頂撞容辭,頓時心裡一涼。

  等齊王妃被帶走,室內還是一片沉寂,剛才容辭的態度出乎意料的強硬,以至於永康公主都低眉順目不敢隨意說話了。

  謝璇本來一再的想要出言敲打齊王妃來給容辭撐腰,誰知道先是太子後是容辭自己,兩人將齊王妃收拾的抬不起頭來,她自己反倒派不上什麼用處了,不禁低頭一笑,隨即讓其餘人先離開,她自己抱著圓圓打趣道: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們的皇后娘娘威嚴日盛,讓人不敢小覷呀。」

  容辭道:「誰知道這個王妃是怎麼回事,我本想與她們和睦相處的,誰承想她就跟吃了槍藥一般,專撿我和圓圓挑釁,是當我好說話麼?」

  謝璇搖頭道:「你不知道,當年太子還沒接回來的時候,勸陛下繼宗室之子的話是越來越多,齊王的嫡長子就是被提起最多的一個,畢竟陛下與親兄弟都算不上和睦,其他王爺中關係最近的就是齊王這個堂兄弟了,後來封了太子,朝中的風波驟降,這事就沒人提起了,連齊王都巴不得陛下把之前的事忘了,以免遷怒於他,只有齊王妃,雖不明說什麼,但態度上總是作怪,想來是心有不甘。」

  「再來就是她看過繼不成,又想將娘家親妹子送進宮以博取聖寵,誰知道……」

  「誰知道又有了我。」容辭無奈道:「怪不呢,我們母子真是將她的「上進心」堵得嚴嚴實實。」

  謝璇冷笑:『就有這麼一個姐姐,她妹妹又能聰明到哪裡去,不過是蠢人一個,咱們不跟她置氣。」

  話剛說到這裡,就有宮人來報,說是陛下已經起駕往這邊走了。

  謝璇抿著嘴忍笑道:「行了,我也不與你多聊了,免得陛下來了看見我和太子,嫌我們礙事。」

  說著就抱著戀戀不捨的圓圓走了出去。

  果然,沒過一會兒謝懷章就大步流星的走進了立政殿。

  他踏進東暖閣,見到容辭正乖乖的低頭坐在喜床上等著自己,心裡便有些發燙,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坐到容辭身邊握住了她的手:「累了麼?」

  容辭低聲道:「其他還好,就是你再不來,我的脖子就要斷了。」

  謝懷章看了眼她頭上的鳳冠,也有些心疼她辛苦,便不再耽擱,對著司禮官道:「快些開始吧。」

  司禮官應是,隨即數位奉儀女官上前,跪於一旁分別向兩人行了大禮,謝懷章叫起之後,這些人便從旁人手中接過托盤,為首之人重新跪下,恭請皇帝皇后共飲合衾酒。

  容辭和謝懷章都不是第一次喝這酒,但這次與之前是截然不同的感覺,兩人都相當鄭重飲下酒水,之後又是一系列瑣碎又漫長的禮儀,不一一細表。

  這些好不容易做完了,這一天婚禮就只剩下最後一件事還沒完成。

  分別由內侍女官將謝懷章和容辭帶到兩間側室中,伺候他們快速的沐浴更衣,時間是掐准了的,兩人差不多是同時回到新房。

  即使兩人已經有過一次……或者幾次了,容辭看著身著寢衣的謝懷章還是有些不自在,便微微側過頭去,順勢也就躲過了對方像是要燒著了一般的目光。

  謝懷章也不做聲,只是揮手叫滿屋子的人退下。

  本來帝後同寢,床帳外是要有兩到三個人守夜的,但這些人畏懼皇帝,一點異議也沒提就乖乖照做了。

  等房間內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再無一人,謝懷章才拉著容辭的手與她一同坐在床上。

  可還沒等兩人單獨說上話,趙繼達又在外邊求見。

  謝懷章眉心微擰——他身邊的人自然知道忌諱,若不是很著急的事,萬不會大膽到此時來打擾,便讓他進來了。

  趙繼達匆匆行禮,之後在謝懷章耳邊說了句什麼,他的眉頭皺的更緊,猶豫了一下,對容辭道:「前頭有點急事,需要我去一趟,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容辭道:「正事要緊,你去吧,晚一點也無妨,我們今後的日子長著呢,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

  謝懷章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髮,這才出了門。

  殿門口守著一個穿著太監服侍的年輕人,正是被安排出京辦差的方同。

  他見陛下出來,知道現在不是囉嗦的時候,便立刻將自己查到的事情低聲說了一遍。

  「臣無能,也就查到這裡線索就斷了,再繼續下去可能要順著這條線審一審人了,究竟要怎麼做,還是要聽您安排。」

  謝懷章的眼睛裡泛著無比寒涼的光,他略微沉吟之後就道:「不要耽擱,今晚就把人拘起來……別走漏風聲,悄悄的辦好了再審,還有——這幾天正逢新婚,先不要見血,免得衝撞了邪祟,反不宜於皇后。」

  「這個臣自然知道分寸。」

  容辭坐著也就等了很短的時間,謝懷章就回來了。

  她見他面色微沉,但大致表情還算正常,「是有什麼不好麼?」

  謝懷章見到容辭就不再去想其他,神情也鬆了下來:「這不是什麼大事,都是底下的人大驚小怪。」

  他說話時的語氣已經非常正常了,容辭還沒多想,就被他一隻手臂圈在懷中。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容辭強壓下那一點羞澀,裝出一副鎮定的表情問道:「你覺得等久了麼?」

  謝懷章搖頭:「不,比我預想中的早多了——我甚至做好了你一輩子都不肯原諒我,我就守著圓圓長大,然後孤零零的度過每個孤枕難眠的夜晚的準備了,不過幸運的是,阿顏,你果然並非鐵石心腸,到底原諒了我。」

  容辭如今對當初那件事已經徹底釋懷了,她揶揄道:「陛下未免也太妄自菲薄了,您各種'妙計'層出不窮,若您是楚襄王,怕是神女也難把持的住,何況我這區區凡人。」

  「我的『妙計』?你是指這個麼?」

  說罷皇帝陛下就將臉湊了過去,輕輕含著她的唇瓣吻了一會兒,這才微微分開,輕聲道:「如何?能不能得到神女的心?」

  容辭臉頰微紅,她像是被那吻醺醉了一般笑了:「就這個麼?雕蟲小技……」

  在這燭火迷離的環境裡,這話聽在謝懷章耳朵里就是一種暗示與挑釁,他眸光微暗,一邊再次靠近,一邊一手將大紅的床帳揮了下來。

  夜色似水,良辰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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