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中途碰了一下！」
魏陽估算了一下距離，二者相距足足三丈十餘米，僅憑銅錢的輕微碰撞聲，就能辨別出惡鬼面具中途換了法錢。
單憑這份超凡卓絕的耳力，便已然表明了馬老修為的深不可測。
但，馬老瘸腿了！
想到此，魏陽立時舉止更加恭敬的，將銅鑼內的玄銅法錢遞上，靜立在一旁默然無語。
馬老突然出聲詢問：「羊角小鬼，你把法錢放這裡，是什麼意思呀？」
魏陽嘴角無語抽搐：「法錢歸功，不該判官大人入帳的麼？」
「哎，你收的錢，自然應該你來入帳！」
說著，便把銅鑼輕推了回來。
若是不這樣還好，但馬老越是這樣客氣，魏陽越是感覺這其中，必然有著他所不知道的大坑。
面帶遲疑的，又把它給推了回去。
「判官是大人，收錢入櫃之事，還是應該您來！」
馬老語氣強硬，再次推了回來：「老夫是判官大人，你是小鬼頭一枚，老夫命令你來收帳入櫃！」
魏陽兩手一探，語氣無賴道：「判官大人，小鬼頭還是第一次，完全不會的呀！」
「沒事，沒事，老夫這就來教你！」
馬老突然取出一大一小兩口錢箱，眼神示意他大膽往裡放。
嘴角抽搐著，手腳虛顫著，眼神遲疑著……這明顯都是陷阱了，你還在讓我二選一？
好在，現在正是鬼市剛開場的時候。
不過是故意拖延了片刻，視野的街道盡頭，立時又飄出三兩道鬼影。
如蒙大赦的魏陽，立刻在馬老欣慰的目光下。
猛然抽出銅鑼，將閃爍著螢光一十三枚真假法錢，直接倒扣在長條桌案之上，急急的就身影跑遠了。
這一套動作一氣呵成，明顯是在心底演練多遍的。
夜色深沉的空氣中，還在傳來羊角小鬼歉意的低語。
「判官大人，小鬼要接客了，您老人家下次再教？」
判官面具之下的馬老，沒好氣的輕笑著，嘆息的搖了搖頭，頗為感慨道：「哎，現在的小鬼頭，就是不好騙了呀！」
「這一個個的，機靈的和猴子一樣！」
……
或許是有著前車之鑑，亦或是這幾個鬼，一直注視著前番動靜。
在魏陽頂著羊角小鬼面具，一副公事公辦的無情面孔下，後面三人……鬼，就好運的再無一絲意外了。
待魏陽托著銅鑼內，散落著三十枚黃澄澄法錢，再次訕笑的走回到長桌後，馬老頗為不懷好意的笑罵一句：「臭小子，你能跑哪去？」
魏陽嘴角陪笑：「嘿嘿，這不生意來了嘛。」
馬老指了指桌上的錢箱：「喏，把這些法錢，依次收一下。」
魏陽撓撓頭：「我不會啊，要不還是您來？」
馬老瞪了他一眼：「讓你收你就收，哪來這麼多廢話。」
魏陽表情無奈，只得硬著頭皮走上前去，伸手心驚膽顫的打開錢箱。
就在這時，一對玉筷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別用手碰，不乾淨！」
魏陽渾身立時一抖，不由得緩緩轉過頭，只見馬老不知何時正站在他身後，眼中掛著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用這個，玄銅法錢放入小錢箱，凡俗銅錢放入大錢箱！」
「啊……好，好的！」
至於為什麼，一一照辦的魏陽，現在有些一句也不敢問了。
但馬老卻頗有好為人師的風範，主動的為他講解這其中的因果明細。
「敢午夜子時來闖鬼市的，要麼是窮凶極惡之徒，要麼就是膽大妄為，反正是不吝性命之輩……也就是說，世界陰暗的人性都將在這裡，赤裸裸的完全顯現。」
「對於我們這些，鬼市豢養的收錢看門狗而言，他們可都不會抱有任何的好感！」
「故而，這些玄銅法錢也好，凡俗銅錢也罷，必然都會有著一二鬼祟的手段……但是因為數量過多，再加上他們也並未有違規矩。」
「開鬼市嘛，這三教九流的，總是還要做生意的麼，卻也不好私下裡找麻煩！」
「所以？」
馬老語氣微頓，像是在故意考量他。
見此，魏陽立刻說出自己的見解。
「鬼市裡的東西都不乾淨，能不碰儘量都不要碰！」
「咚！」
「哎呦！」
馬老猛地敲了一下他小腦袋瓜，對他故作痛楚的表情視而不見。
「能來鬼市里銷贓的，來路還有乾淨的不成？」
「東西都是好的，法錢也是好的。」
「就是沾染了一些鬼祟之人的污穢，需要洗一洗！」
「洗，洗錢？」
魏陽頗為吃驚的高呼一句，在察覺到馬老眼神的不對勁之前，立刻眼色極快的進行找補：「我的意思是，他們還敢打上門來不成？」
「打是不敢打上門來的。」馬老的語氣頗為自傲，「但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你還能天天防備這不成……你還睡不睡覺了？」
「也是，那如何洗錢？」
「裝滿玄銅法錢的小錢箱，放置浸入注滿絕靈液的瓮中，放置個三日時間也就夠了……任何詭譎難測的探查秘術，只要是以靈力為驅動力，都能完全消磨乾淨！」
因為探查秘術的根源，其實就是釋放出一層層，無人可以輕易辨查的微弱波動。
而有著絕靈液的封禁包裹，秘術本身攜帶的一點微末靈力，再加上無法自虛空中自動引靈，以及撬不動法錢內的靈力，故而只能快速的被消耗乾淨。
三日時限，其實就是微弱靈力秘術，最大的承載功率極限！
換言之，這是個等它自行消耗完畢的笨辦法。
但卻最實用！
判官馬老滿不在乎的飲了一口酒。
「至於凡俗無靈銅錢，直接融了重鑄便是！」
魏陽心頭狂跳，『私鑄法錢？』
「有人來了，小鬼接客！」
「喔，好的！」
魏陽手腳麻利的，將桌面上、銅鑼內的法錢，一一分門別類的各自入箱。
立刻便轉身，一蹦一跳的。
仿若活脫脫的一個，愛好攔路收錢的小鬼頭一般。
「鬼市規矩，十枚法錢！」
來人……鬼，或冷笑著盯著他，或翻著混白的眼珠恐嚇他，更有甚者竟然還敢仇視的怒瞪著他。
但或是出於某種顧慮，瞄了一眼優哉悠哉的判官馬老之後，立刻便胡亂拋出十枚法錢。
而早有準備的魏陽也不計較，蹬蹬蹬的一路小跑，托著銅鑼翻轉的銅盤，叮叮噹噹的全部一一納入。
待驗明玄銅法錢真偽，發出蒙蒙的黃澄澄靈光之後，這才向著判官馬老輕輕點頭。
而後者，也很給面子的，揮手正式放行。
亦是在此時，魏陽這才明悟的過來。
沒有判官馬老的許可，那一方看似觸手可及的鬼市入口，其實就是一堵實實在在的青石牆。
就是不知，在黑市之內的入口處，還有沒有另一位把守者？
間或者，總有一二居心不良，以及企圖矇混過關者，但是在魏陽心有底氣、冷冷桀笑的眸光刺耳下，終究是不甘的補上了那份差額。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判官馬老的威懾力夠大。
就這樣，因為是臨近鬼市開市，魏陽又好生忙碌了一陣，心中暗自慶幸沒有遇到太難纏的面具鬼人。
這一晚上，他可算是大開眼界了。
見證了各類死鬼的面具人。
其中有吊死長舌鬼、淹死浸水鬼、嫁衣紅蓋鬼、大頭小身鬼、小頭大身鬼、麻杆細長鬼、大嘴貪吃鬼，瘦猴餓死鬼……
零零總總的，卻無一人敢於頭戴冥府鬼神！
莫不是，這是鬼市管理者的專屬？
魏陽回頭看了看判官馬老，發現他正悠閒地品茶/喝酒。
緩步上前，將玄銅法錢、凡俗銅錢一一放入大小錢箱後，見四下無鬼影再來，趁著他心情明顯極好，這才小心翼翼的探身詢問。
「判官大人，小鬼還有一事不明。」
「說！」
「我觀這大小錢箱不一，鬼市入門明顯玄銅法錢收入居多，莫不是待會還要進鬼市？」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佛音。
「哈哈哈，小鬼頭這可講差了，鬼市內可不會允許看門狗……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