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 離間

  秦逍道:「宇文家如果知道你是臥底,你可想過後果?」

  「他們自然不會讓我活下去。」唐蓉道。

  秦逍點頭道:「我勸你回到西陵之後,在他們發現之前,儘快離開。你在白掌柜身邊潛伏十幾年,從十幾歲的少女到今日,也算是功勞赫赫,計劃無法進行下去,形勢所迫,大先生自然也不會怪你。」

  「沒有大先生的吩咐,我不能擅作主張離開白掌柜。」唐蓉低聲道。

  秦逍身體微微前傾,湊近唐蓉,唐蓉略往後縮了縮,秦逍皺起眉頭,伸手指向她勾了勾,唐蓉一怔,眸中划過一絲惱意,猶豫一下,卻還是湊近秦逍,低聲問道:「怎麼了?」

  「你雖然沒有得到名單,卻做了一件大事。」秦逍輕聲道:「我雖然不清楚內容,但僅此一件事,足以讓大先生為你祛除身上的寒疾,你儘管去找他。」

  唐蓉微微變色,蹙眉道:「你說什麼?」

  「蓉姐姐,你真當我幼稚?」秦逍輕嘆道:「那兩封信函,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蓉花容失色,失聲道:「你你說什麼?」

  「為何提到那兩封信,你就變了顏色?」秦逍笑道:「我本來還只是懷疑,現在算是確定了。」

  唐蓉咬了一下嘴唇,問道:「你確定什麼?」

  「乞伏善書房下面的密室,那兩封密信真的很蹊蹺。」秦逍目光冷峻,盯著唐蓉眼睛:「蓉姐姐,你告訴我,那兩封信是否真的一直藏在那密室之中?有沒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在裡面,然後故意發現?」

  唐蓉美眸之中划過駭然之色。

  「你不用著急。」秦逍輕笑道:「我既然當時沒有說破,現在自然也不會輕易告訴大公子。」頓了頓,才問道:「你告訴我,你為何要偽造密函?那兩封信裡面,究竟寫的是什麼?千萬不要否認,否則我一生氣,嘴巴就把不住門。」

  唐蓉看著秦逍眼睛,呼吸微促,苦笑道:「你你真的很可怕。」這話就等若是承認那兩份信是偽造。

  「果然如此。」秦逍皺眉道。

  唐蓉起身走到門邊,輕輕打開門,探頭向外面瞧了瞧,確定附近無人,這才關上門,走近過來,眸中竟然帶著乞求之色:「我求你,這件事情,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特別是宇文承朝,否則否則一切努力就都付諸東流。」

  「付諸東流?」秦逍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偽造的密函,落款是誰?」

  唐蓉欲言又止,秦逍嘆道:「蓉姐姐,你說我如果去直接找宇文承朝,詢問他那封信到底寫的是什麼,他有多大可能會告訴我?」

  「長信侯甄華清!」唐蓉終於吐出一個名字。

  這一次卻是輪到秦逍大吃一驚,失聲道:「你你說是誰?」話聲剛落,唐蓉已經伸出玉手捂住秦逍的嘴巴,哀求道:「小祖宗,求你小點聲音,被人聽到可了不得。」

  秦逍壓低聲音:「你說你說那封信落款是長信侯甄華清?甄郡的那位老侯爺?」

  唐蓉微點螓首:「不錯。那兩封信,可以證明甄華清暗地裡與乞伏善有聯繫,無論是行文還是字跡,都可以以假亂真,宇文家得到那兩份密信,也一定相信是出自甄家之手。」

  秦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唐蓉會以偽造的密函誣陷甄家。

  若說之前他還對唐蓉存有芥蒂,此時知道真相,心下大是歡喜,只覺得唐蓉終於做了一件讓自己舒心的事兒。

  他在這世間最大的仇敵,那自然是甄家莫屬。

  甄煜江令人燒死胡屠戶一家,又重傷孟子墨,甚至將自己的逼的逃離龜城,他心中對甄家自然是恨之入骨。

  雖然殺死了甄煜江的走狗郎申水,但卻沒能殺死甄煜江,胡屠戶一家的仇自然還沒能得報。

  秦逍知道甄家的勢力太大,自己能逃過他們的追拿就不錯,想要再去刺殺甄煜江,那比登天還難。

  這時候聽得唐蓉設計陷害甄家,那是比吃了蜂蜜還要甜,心情大好,此時看唐蓉愈發覺得這女人順眼。

  唐蓉見他笑容古怪,哪裡知道他與甄家的仇怨,疑惑道:「你你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秦逍笑著低聲道:「蓉姐姐,那密函里到底是什麼內容?莫非是證明甄家與乞伏善暗中勾結?嘿嘿,勾結敵國,那密函若是被朝廷拿了去,甄家就要倒大霉。」

  唐蓉道:「你倒是聰明,信里的內容,確實是甄家與乞伏善勾結之辭,不過這兩封信交給朝廷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秦逍奇道:「那是為何?」

  「雖然得了兩份密函,而且可以以假亂真,但朝廷只憑這兩份密函,還是無法給甄家定罪。」唐蓉輕聲道:「甄家大可以說是有人偽造,除了這兩份信函,也沒有其他證據證明甄家私通敵國。」

  秦逍有些失望:「那倒也是。既然沒有用,交給宇文家又有什麼用處?」想到那日宇文承朝看過信後,臉色極是難看,問道:「那信里到底寫了什麼?」

  「用不著朝廷收拾甄家,宇文家就足以。」唐蓉嘴角划過一抹淺笑:「那第一封信的內容,是甄家向兀陀稱臣,承諾兀陀有朝一日破關而入的時候,甄家將聚集兵馬,協助兀陀人兩面夾擊另外兩大門閥。」

  秦逍吃驚道:「若當真如此,另外兩家可就大禍臨頭了。」

  「宇文承朝看到了第二封信的內容,便會覺得甄家已經與兀陀達成了協議。」唐蓉輕聲道:「兀陀人承諾吞併西陵之後,將會封甄華清為西陵王,由甄華清治理整個西陵。」

  秦逍豎起大拇指道:「蓉姐姐這一招真是高明得很。為了封王,出賣其他兩家,卑鄙陰險至極,難怪大公子看了臉色那般難看。」隨即微皺眉道:「蓉姐姐,大公子相信密函的內容是真,宇文老侯爺會不會相信?西陵是大唐的疆域,甄家當真有膽子敢勾結兀陀人作祟?」

  唐蓉輕笑道:「其實西陵三姓這些年已經是心中惶恐。當年大唐與兀陀苦戰,三大門閥覺得兀陀人會取勝,暗中已經與兀陀人有聯絡,做好投靠兀陀的準備,所以袖手旁觀,雖然後來幫了唐軍,那也是因為朝廷承諾將西陵交給三大門閥。」頓了頓,神色變得冷峻起來:「三姓門閥心裡都清楚,當年朝廷雖然信守承諾,但三大門閥也因此與朝廷有了讎隙。」

  秦逍微微點頭,卻是心裡明白。

  西陵門閥在最危急的時候,袖手旁觀,這已經讓朝廷大為震怒,此後更是與朝廷談條件,取得了西陵的控制權,朝廷因為形勢所迫,答應了西陵門閥,但從那一刻起,朝廷已經將三大門閥寫在了叛臣的名單上。

  「他們都很清楚,投向大唐,朝廷很可能會秋後算帳。」唐蓉冷笑道:「投靠兀陀人,也未必能得到兀陀人的信任,他們左右為難,日夜惶恐。」

  秦逍道:「兩面為難,所以甄家出賣其他兩姓,當作投名狀投靠兀陀,宇文老侯爺就會相信。」

  「正是。」唐蓉道:「那兩封密函的目的,不是為了讓朝廷收拾甄家,只是讓三大門閥決裂,你現在明白了?」

  秦逍笑道:「明白。」想到因為那兩封信,宇文家已經對甄家起了殺心,心中自然是興奮不已,暗想別的事情倒罷了,但如果有機會,在這件事情上一定要推波助瀾。

  他心中雖喜,但面上並不表現出來,問道:「蓉姐姐,那兩封信是何時準備?我記著咱們那天晚上到了白狼城,次日上午便去了乞伏善的府里,只有一夜時間,你是如何偽造出兩封密信?還有,你說那兩封信無論是在行文還是字跡上,都可以以假亂真,難道你之前瞧過甄華清的書信,否則又怎可能了解他的行文和字跡?」

  唐蓉欲言又止,秦逍低聲道:「你但說無妨,我絕不會讓別人知道。」

  「你若泄露一個字,我非要取你性命不可。」唐蓉狠狠地瞪了秦逍一眼,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兩封密函,不是我[新筆趣閣 ]偽造,是義父所為!」

  秦逍又是大吃一驚:「白掌柜?」只覺得事情真是匪夷所思。

  用密函離間西陵門閥,這已經讓秦逍覺得驚訝不已,而偽造書信的竟然是白掌柜,秦逍更是萬萬沒有想到,一時間只覺得腦子有些懵,抬手道:「等一等,讓我理理頭緒,怎麼你越說我越糊塗。」皺眉道:「白掌柜是宇文家的家臣,自然是西陵門閥的人,他身為西陵門閥的人,卻又偽造書信,讓西陵門閥決裂,這這實在有些說不通啊。」

  「常理來說,確實說不通。」唐蓉道:「還沒到白狼城,薛祁路就說你可以在次日前往乞伏善府中找尋珍寶,義父知道後,連夜偽造了密函。他對甄華清的行文自己瞭若指掌,而且有法子將密函做舊,這是他的拿手本領,所以我才說那兩封密函可以以假亂真,宇文家的人一看就會確信出自甄華清之手。次日我跟你一起去了乞伏善府里,將那兩份信函帶著,一開始就是計劃要故意在乞伏善的府里發現,後來去了書房,還找到地下密室,那是再好不過,所以所以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將兩份密函放入了盒子裡。」說到最後,有些尷尬。

  秦逍心想若是知道那兩份信是為了構陷甄家,你倒不必躲躲藏藏,你自己不放,我都可以幫你放,明白過來:「所以密函不是大先生的吩咐,而是白掌柜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