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除哨

  雞公峽雖然險要,但在西陵也並非什麼名山險峰。

  這樣險要的孤山,西陵不在少數。

  能夠成氣候的山賊馬匪,不單膽子夠大,腦子也靈光,除了極少數占山而守,大部分則是處於流動狀態。

  他們心中很清楚,西陵門閥聽起來似乎鐵板一塊,但內部卻也是矛盾叢生。

  至少名動天下的西陵三大門閥,就沒有想像的那般團結。

  也許在面對共同的強敵之時,為了保證自己的利益和宗族的傳續,會聯手結合,但是沒有外敵的情況下,互相之間也不乏明爭暗鬥。

  當年三大門閥為了打開西陵商道,獲取更多的賦稅和利益,聯手清剿劫掠商隊的山匪馬賊,雖然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將盜寇打的聞風喪膽,但清剿過程之中,卻都是存了心思。

  有時候明明可以將盜寇剿滅,卻偏偏打而不滅,將盜寇趕到了別家地盤上,實際上就是為了損耗其他門閥的實力。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不少盜寇想出了好點子。

  譬如在宇文郡作案,劫掠了財物,卻迅速轉移到樊郡或者甄郡藏身,等在那邊犯了案子,再換到其他郡去躲藏。

  三郡許多事情都達不到同意,也因此給了不少盜寇可趁之機。

  一陣風丁子修當初被打的狼狽而逃,自然也是躲到了其他郡內棲身,等風聲過後,這才回到宇文郡,暗中積蓄實力。

  宇文承朝當然不會一直騎馬到山下,距離雞公峽前山還有幾里地,便即停下馬,翻身下馬來。

  這附近多有亂石,找地方栓馬十分的容易。

  召集手下人聚集過來,宇文承朝向陳芝泰招招手,道:「陳當家,你過來和大家說說崗哨的情況。」

  陳芝泰走過來,宇文承朝已經蹲下去,拿了幾塊小石頭放在地上,這才道:「陳當家,這是你在地圖上標示的崗哨位置,前山共有八處崗哨,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陳芝泰也蹲下來,看了看,豎起大拇指道:「大公子果然是聰明絕頂,看一眼就記住了,位置都沒有錯。」非常配合地指著小石塊道:「前山八處崗哨,分東南西北四角,每一腳都有一明一暗兩處崗哨。明崗一眼就能看出來,修了木塔,雖然不是很高,但是修建的位置都很好,居高臨下,俯瞰山下,只要有人靠近雞公峽,遠遠就能看見。」

  「晚上當然看不到什麼。」寧志峰道。

  陳芝泰又是豎起大拇指:「聰明。木塔上白天有人,晚上就會下來,不過還是會很小心。」指著另一塊石頭,解釋道:「這是明哨,敵人如果潛入前山,只能發現這處明哨,可是距離不遠的暗哨卻很難被發現。」

  「幸虧我們有陳當家的幫忙,否則也不會知道暗哨的存在。」宇文承朝淡淡一笑。

  陳芝泰竟然顯出一絲得意,繼續解釋道:「暗哨是在地上挖了個坑,坑裡藏著兩個人,上面用枯草蓋著,十分隱蔽,就是防備明哨被人摘掉。明哨那邊一旦出了情況,暗哨里的弟兄就會吹號,前山的其他弟兄,就立刻知道有人攻上山,會一起吹號,通知後山有人殺過來。

  」

  胖魚道:「這丁子修還真是謹慎小心,如果不知道這些情況,貿然上山,很快就暴露。」

  「大家也都看到了,前山八處崗哨,分為四角,我們無法在同一時間將八處崗哨全都清理。」宇文承朝肅然道:「所以我們每次同時解決四處崗哨。我們一共十四人,先兵分兩路,靠近目標之後,每一路再分成兩撥人,必須對明暗兩處崗哨同時出手,一定要記住,出手的時候,不能有任何的猶豫,必須一擊致命,絕不能讓他們有發出訊號的機會。」

  陳芝泰數來數去,心想你們只有十三個人,大公子說有十四個人,難道連我也要加上?

  他猶豫一下,忍不住道:「大公子,你說的十四個人,是不是是不是算錯了?」

  「沒錯,你也在行動計劃之中。」宇文承朝倒是很乾脆:「既然來了,陳當家的當然也要出一份力。」

  陳芝泰苦著臉道:「大公子,雖然我已經棄暗投明,願意歸順你們,可是山上的許多弟兄和我都是熟人,我要是和你們一起去對付他們,有違道義,這事情我實在做不出來!」瞧見邊上的寧志峰已經握住刀柄,頓時嘆了口氣,嘆道:「不過他們為非作歹,我想了想,還是願意和大公子一同並肩作戰,剷除奸惡。」

  「陳當家的有見識。」宇文承朝抬頭看向胖魚,道:「胖魚,你和瘋子帶人帶上五個人,去清理西南角的崗哨,解決之後,立刻去西北角。我和王逍帶上下的人先解決東南角,再去東北角。」環顧一圈,道:「大家上山之後,千萬小心,出手的時候,不要猶豫,清理乾淨之後,所有人到吊橋附近集合,記住,我沒有趕到之前,都不要輕舉妄動。」

  胖魚和寧志峰都是拱手,點了五個人,也不猶豫,趁黑向山上摸了過去。

  「王逍,大鵬,對了,還有陳當家,你們跟我來。」宇文承朝也不耽擱,領著秦逍等留人直往前山東南角撲過去。

  這一路人手有陳芝泰做嚮導,山上之後,卻是順利得多。

  雞公峽前山是為雞首,地形並不算很複雜,雖然林木茂盛,也沒有明顯的路徑,但亂石不多,很快便要靠近崗哨位置。

  「大鵬,你帶他們三個摸到暗哨那邊。」宇文承朝指揮道:「王逍和陳當家的跟我一起直接去明哨,我們這邊一動手,你們立刻下手。」

  大鵬拱拱手,帶了三名精兵向暗哨那邊繞過去。

  大家對崗哨的位置都已經瞭然於胸,行動起來並不猶豫。

  「陳當家,崗哨的人認識你。」宇文承朝按住腰間佩刀刀柄,淡淡笑道:「我和王逍跟著你,咱們不用遮掩,直接去明哨,你和他們搭上話,吸引注意力,我們來動手。」

  陳芝泰苦笑搖頭,道:「大公子,我真的不大忍心!」

  「其實待會兒讓你還有機會。」宇文承朝道:「你看到他們,就說有官兵偷襲,他們應該還有機會發出訊號,不過你這顆腦袋肯定是保不住,而且我可以保證,殺了你之後,雖然這次行動失敗,但我們還是能夠全身而退,你信不信?」

  「我

  我相信。」

  「我說話從不食言。」宇文承朝淡淡道:「只要這次剿賊成功,我不但重重賞你,還會給你更好的前程,總要比落草為寇強得多,你自己想不想要前程,就看你怎麼做了。」

  陳芝泰猶豫一下,終是一咬牙,握緊雙斧,低聲道:「跟我來。」

  陳芝泰下定決心,知道做山賊真的沒有什麼前途,而且自己已經被控制,想做山賊也做不成,更何況這次官兵出重拳要剿滅丁子修,若是繼續為丁子修效命,只能和他一起被官兵剿滅。

  「什麼人?」秦逍和宇文承朝一左一右跟在陳芝泰身後,依稀看到前面不遠處的木塔,知道那就是明哨,還沒有靠近,已經聽到喝問聲。

  陳芝泰大聲道:「是我,陳芝泰!」

  「原來是三當家的。」哨兵的聲音頓時軟下去:「這麼晚了,三當家的還沒歇息?」

  「歇息個屁啊。」陳芝泰一邊往那邊靠近,一邊沒好氣道:「今天事情沒辦成,心裡窩火,出來轉轉。」

  那嘍囉笑道:「聽說三當家帶人下山搜集糧食,看來沒有什麼收穫。」

  陳芝泰走近過去,左右看了看,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

  「三當家,我在這裡。」便聽不遠處傳來聲音,一人往這邊匆匆過來,一邊走一邊系褲子:「肚子不舒服,在那邊蹲一會兒,小的可沒有偷懶,三當家的明鑑。」

  陳芝泰咳嗽一聲,道:「大當家的再三叮囑,無論日夜,定要守好崗哨,不可疏忽。那些官兵一個個賊得像狐狸一樣,狡猾多端,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跑到你邊上,等他們砍了你的腦袋,你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三當家的太小心了。」嘍囉笑道:「大當家還說過,官兵大多數都是蠢得很,都是一群酒囊飯袋,他們只是憑著人多勢眾占了便宜。咱們這裡到處都是崗哨,莫說官兵跑上山來,他們只要靠近山腳,咱們就能知道,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另一名嘍囉系好褲子,問道:「三當家,今天你下山,可有收穫?要是搜羅到糧食,大當家一開心,定會重重有賞。」

  這兩名嘍囉只顧著和陳芝泰說話,卻不防宇文承朝和秦逍一左一右已經靠近到他們邊上。

  他們也不在意,畢竟是跟著三當家過來的人。

  這幾個月,三當家是不是就會過來巡視,身邊總是帶著人。

  這時候夜深人靜,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面貌,不過跟著三當家一起過來的人,當然是自家兄弟,兩名嘍囉沒有絲毫戒心。

  宇文承朝向秦逍遞了個眼色,兩人繞到嘍囉身後,一人一個從後面捂住嘍囉的嘴巴,隨即乾脆利落割斷這二人的喉嚨。

  秦逍骨子裡的狠勁從來不缺,他很清楚一個簡單的道理,當你出手殺人的時候,一旦手軟,死的就很可能是自己。

  所以自己如果要活下去,就絕不能心慈手軟。

  要麼不動手,一旦動手,絕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