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很快就遠離了清水雅居。
在漆黑的湖面上前行。
王德發摸出一盞煤油燈掛在船頭。
這是船上唯一的光源。
昏黃,跳動的火焰,照著大家的臉龐忽明忽暗。
誰也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趙鴻突然問答:「王德發。」
「公子,有什麼吩咐?」
「今晚的事,你參與其中了嗎?」
「什麼事?」
「就是今晚的事!」
趙鴻道:「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王德發一時間沒有回話。
只有船槳於水面滑動的聲音,響起在眾人耳邊。
「公子,我是混過江湖!」
過了好一會,王德發語調平靜道:「但我已經退出江湖了,現在有老婆孩子,哪裡會做這種殺頭的事?」
趙鴻聞言笑了笑。
沒有再說話。
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先前的沉默,其實就是一種回答。
不然根本就不需要沉默。
沉默是他在抉擇。
至於退出江湖這種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談退出?
既然王德發還有顧忌,不願意明說,他也不逼迫。
等他願意說的時候。
自然會說。
船隻行進得很平靜。
誰也沒有說話。
各懷心事。
「咦~」
就在這時,坐在趙鴻對面清風咦了一聲。
「怎麼了?」
趙鴻問道。
清風指著趙鴻背後說道:「那裡是有人嗎?」
趙鴻下意識轉頭看去。
他這才發現。
此時船隻已經到了今天早上,他和王刀虎見面的船塢。
破敗的船塢里有燈火傳出。
雖然很微弱。
但在黑夜中卻猶如一盞明燈。
「王老哥,船塢還有人用嗎?」趙鴻問道。
「沒有。」
王德發道:「船塢已經廢棄了很久,新的船塢搬到了鎮海衛那邊,應該是流浪人員吧!」
趙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而是望向了錢塘縣城的方向。
這裡已經縣城外面了。
從這裡隱約能聽到從縣城裡面傳來的喊殺聲與吵鬧聲。
聽到動靜的葉翰林幾乎立即從船上站了起來。
神情坎坷地望著錢塘縣城。
「你住哪裡?」
趙鴻看著葉翰林問道。
「我住西城。」
「王老哥,去西城,先送葉兄回去。」
「好的。」
葉翰林也沒拒絕趙鴻的好意。
他是真的擔心家中妻子。
船隻進入縣城後,喊殺聲更大了。
敲鑼打鼓的聲音,絡繹不絕。
不過聲音都是從北城傳來的。
北城區域全是官府衙門等一些重要地方。
這些人的目標是官府。
「這邊左轉!」
很快船隻就進入了西城。
在葉翰林的指引下,船隻在複雜的水系中穿行。
很快就來到了一棟民房後面。
錢塘很多房子都是依水而建。
「繡娘。」
船還沒停穩,葉翰林就迫不及待地對屋內喊。
很快屋內就亮起了燈火。
一名女子提著煤油燈,從後門走了出來。
「夫君,是你嗎?」
因為太黑,看不清。
女子只能低聲詢問。
「繡娘,是我!」
葉翰林快步跳上岸,來到女子面前問道:「繡娘,你沒事吧?」
→
「我沒事!」
繡娘道:「城裡有動靜,我就躲了起來,聽到你的聲音我才出來的。」
「我還擔心你呢!」
「你沒事吧!」
「我沒事!」
葉翰林道:「多虧了趙公子送我回來,不然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繡娘這才注意到船上還有人。
連忙提起煤油燈湊近了倒:「多謝趙公子,送我家夫君回來。」
直到這時趙鴻才看清女子的樣貌。
樣貌清秀。
談不上絕色,但也不難看。
一看就是個過日子的人。
「順路而已!」
趙鴻道:「葉兄,就此別過,我也得回家了。」
「好的!」
「趙公子,路上注意安全。」
趙鴻拱了拱手,隨後示意王德發可以走了。
船隻離開後。
葉翰林這對夫妻依舊提著煤油燈站在那裡,直到船隻消失不見。
兩人這才轉身回屋。
……
趙鴻收回視線。
轉而望向楊七問道:「你住哪裡?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
楊七道:「送公子回去後,我自己回去就行。」
像今天的這種場面。
他見多了。
根本就不慌。
趙鴻也不多說。
很快船隻就到了東城的青煙東巷。
上岸後。
趙鴻看著準備划船回去的王德發道:「今晚有點亂,你要不在我家住一晚?」
反正院子夠大。
房屋夠多。
「不了!」
王德發道:「今晚發生了這麼多事,我還得趕回去,不然我妻子會擔心。」
趙鴻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在趙鴻進入院門後,楊七身形猶如鬼魅一般,一下就消失不見。
趙鴻只看了一眼就不再關注。
他看著清風和秋風兩人道:「今天你們兩個也累了,早點去休息吧!」
「少爺,我不累!」
清風一臉興奮道:「難得遇到這種事,我有點興奮,一點都不累。」
不等清風把話說完,秋風一把拽住她道:「你不累,姑爺累了。」
「姑爺,我和清風就先下去了。」
秋風拽著清風走了。
她看出趙鴻心中還有事。
趙鴻等兩人走後,獨自背著雙手回到房間。
房間內。
凌秋雁穿著一件單衣,坐在書桌前。
拿著趙鴻寫的話本小說看得津津有味。
「回來了!」
見趙鴻回來,她打了一聲招呼後,就繼續低頭看書。
趙鴻端著一條凳子來到她面前坐下,用手捧著下巴,盯著凌秋雁看,也不說話。
凌秋雁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地問道:「你看我幹嗎?」
「娘子,外面那麼大動靜,你沒聽到嗎?」
「聽到了啊!」
凌秋雁合上話本小說,盯著趙鴻的眼眸,面帶笑意道:「你不會以為我會害怕吧!」
「我知道你不會害怕!」
趙鴻道:「但我擔心你,所以冒險走水路回來了。」
「所以呢?」
凌秋雁看著趙鴻道:「你想要我獎勵你?」
趙鴻眼睛頓時就亮了。
「可以嗎?娘子?」
「當然——不行!」
凌秋雁伸了一個懶腰道:「我根本就不需要你擔心,所以你的擔心無效,自然沒獎勵。」
「但我的擔心是我對你的心意啊!」
「你難道感受不到嗎?」
凌秋雁看著趙鴻道:「這話你自己信嗎?」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子,你信不信。」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