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盛夏,午後綠葉沉綴,蟬鳴不斷。
英利國際高中下午都沒有大課,每個學生都有各自專屬的自由時間,這樣的閒暇里,有人去社團,有人去籃球館約比賽,但因為接近期末的原因,大多數學生還是泡在了圖書館裡。
因為是貴族私立的學校,英利國高少不了都是達官貴族家送進來的孩子,皆非富即貴。
在教育模式上,也採取了儘可能自主選擇的放養模式。
連棠最近剛好膩了網球,抽空在教室里看漫畫。臨近高三,英利的學習氛圍僅僅是在學校內蔓延,比起考試,大多數人更在意的是學校內部的評級——英利國高和世界級的高校有合作,很多學生對於未來的意向是出國留學。
她身邊的好友——季明珠和江寂就是這般,早早地就出了國。
五人幫一朝分崩離析,留在英利的只剩下她,肖譯還有程熾。只不過程熾還要準備藝考,和他們之間相處的時間並不多。
連棠倒是沒想過要出去,她致力於做鄞城最黏家的牛皮糖,還是怎麼甩都甩不掉的那種。
連家是家具業的龍頭,連氏歷經風霜雨雪,已然屹立而成。
連棠上面有個姐姐,大她好幾歲,因著冷酷的處理手段和優秀的運營能力,成功穩坐連氏女總裁的位置。
因此,連棠肩上也就沒有繼承家業的重擔,活得瀟灑肆意。
「喂,棠妹,等會兒禮堂那邊好像有個公開的講座,聽說是什麼政界男神,有興趣嗎?」
班裡有和她關係還不錯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惹得連棠回頭。
「沒興趣。」連棠搖搖頭,「一群老頭子嘰里呱啦,剛開口我估計就得昏睡過去。」
「什麼老頭子,你家男神是老頭子啊?」朋友說著,看她確實不像是感興趣的模樣,乾脆開啟了另外一個話題,「不過這個點,肖譯他們籃球那邊肯定又掰起來了,要不要去看?」
「去啊,幹嘛不去,不去的話可不就看不到肖譯打的有多爛了嗎。」連棠嘴裡啃著棒棒糖,抬腿便往籃球館那個方向邁。
季明珠走後,連棠照樣混的風生水起,五人幫雖然暫時散了,但曾經的風頭無限都是真實存在的,更別提,肖譯到現在還罩著她。
鄞城上流圈也分三六九等,階級上的分層格外明顯,但因為有了校園的這個保護灣,學校里大家相處的還不錯。
再者,連棠自身的性格本來也招人喜歡。
朋友和她也是建立過堅固的我吃飯友誼的關係,所以聽了這話當即反駁了回去,「他可是籃球隊隊長,你說他爛?不怕被他粉絲團狙你?」
「得了吧,江寂面前他就是一猴,得虧人家走了。」連棠必要時刻,還是堅定著自己「踩一捧一」的策略。
不過話也就是這麼說說,肖譯硬體設施還是蠻不錯的。
他身高腿長,一副多情桃花眼,嘴角淡淡勾起,整天吊兒郎當的。
家世不用提,最關鍵的是——他算是五人幫里比較親民的了。
因為他交了幾任女朋友,要求也很簡單,膚白貌美大長腿就行,也不看對方背景如何。
按理說,按照肖家這種條件,應該早早地就有內定的未婚妻,但他也算是一個特例了。
連棠邁進籃球館的時候,周遭嘈雜一片。
應該是到了中場休息的時候。
她視線還沒逡巡一番,身旁的朋友驚訝了下,「那個陳希希怎麼跑到肖譯身邊去了?」
肖譯雖然情史豐富,但一般時候,也沒人敢往他身前湊。
更別提,陳希希這種靦腆內斂的女生。
英利國高除了豪門世族,還有一些格外優秀的特聘生,簡而言之,便是充當高考那一檔的貧困尖子生。大多數人出國,藝考,導致英利本土生源嚴重缺乏,也就以這種方式來撈一撈了。
陳希希就是這類人中的一份子。
因為她長得清純,有幾分姿色,英利國高的一些不著調的男生就捧著她。
沒有家世背景的人,很好拿捏和玩弄。
「等等,這個該不會是當初那個說是英利新一代校花的人?」連棠總覺得這個名字耳熟。
當初學校論壇里出現這個帖子,連棠不甘示弱,激情開麥。
但之後有關於此的傳言仍然是這般,聽說是陳希希親自默認了這個名頭。
連棠自那時就跟這人結下了梁子。
「對啊,長得確實楚楚動人,小白花。」朋友看了眼連棠,壓低了聲音,說著最新的情報,「聽說這邊籃球賽有幾次她就來了幾次,肖譯兄弟帶著她往肖譯跟前湊,要我看肖譯也是眼瞎,你都比她好看。」
「你怎麼還突然吹起我來了?」連棠疑惑地出聲。
朋友捏捏她的小臉蛋兒,」妹妹,你對你自己的魅力有什麼誤解?」
論長相,她完全不輸精心打扮過後的陳希希。
連棠長得小巧,臉蛋兒透著象牙白的瓷,渾身軟的都像棉花糖,頭髮絲兒都透著綿。
身上泛著股嬰兒般的奶香,像是裹上了糯米的珍珠。
是表面軟,內里精緻的典型。
連棠對於此可沒管這麼多,她只擔心了一件事,「擇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去辣手摧花,敢碰瓷我的頭牌小八,她死定了!」
「季明珠才是英利的校花好嗎!肖譯要泡這女的,我跟他沒完!」
朋友:「......」
這重點抓的。
肖譯老早就看她過來了,見連棠大跨步往這邊邁,臨到跟前了,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今天來這麼晚?」
「肖譯!你和她什麼關係啊?!」連棠指著陳希希,因為沒拐彎抹角,利落地開口。
肖譯沒想到連棠這麼直接,愣了愣。
一旁試圖搭話的陳希希,也跟著愣了愣。
——「肖譯,不打擾你們倆了,我先走了哦。」
陳希希朝著連棠輕輕地笑了笑,轉身而走。
肖譯自陳希希開口,就一直盯著連棠,笑吟吟的,等到人走了,他一把攬過小姑娘的脖子,用手肘桎梏著人往懷裡帶,語氣壞壞的,「問這個幹什麼,吃哥哥醋啊?」
不知道是戳中了痛腳,還是哪個詞觸碰到了連棠隱秘的心思,她也絲毫不示弱,掙扎一番後,直接去掐肖譯的脖子,「吃你個大頭,反正我跟她勢不兩立,你要是泡了她,我們倆的友誼就在此刻終結了!」
「本來也沒什麼好吧。」肖譯覺得自己很冤枉,他剛打完球那人就湊上來,聲音細的他都沒聽清。
」你哥哥我剛結束一個,目前沒那個打算好嗎。」肖譯像是想到了什麼,身子頓了頓,表情一言難盡,「再說了,我看起來有那麼飢不擇食?」
「不然呢?你對你自己有什麼誤解嗎?」連棠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拍了拍自己的手,嘖嘖兩聲,「不過說到你剛結束的那一個,她都被你傷的連夜轉學了哎。」
「連小棠,這戀情的售後,就不關我的事兒了吧。」肖譯單指轉著籃球,挑了挑眉。
「那什麼和你有關呢肖譯哥,你有在意的事嗎,你認真過嗎?」
連棠和他鬧完,不復剛才的靈動活潑,只是突然的,很正經地問了他這麼句。
籃球館裡,周遭躥過的都是來來往往的嘈雜,間歇摻和的籃球的拍打聲,腳底在地面摩擦,劃拉出聲響。
唯獨兩人所在的這圈,安安靜靜。
連棠眼神黑亮亮的,俏生生地立著,她的語氣在以往頗有點兒認真討伐和追問的意味。
但此時此刻,就只是這麼問了,這麼輕飄飄地問了。
肖譯望著這樣的她,莫名有些煩躁。
他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頭髮,直到揉的亂糟糟的。
不知過了多久,肖譯開了口,「小屁孩懂什麼?」
......
那天發生的一切,像是盛夏滯悶中終於降臨的暴雨,終於劃開瞭望不到底的炎熱。
肖譯自那以後,不知道是不是換了個口味,一反往常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審美,陸陸續續談了兩個可愛學妹,但任期都不長,最短的只兩三天。
至此,他好似歇了個心思,到高考前都沒再談過。
畢業典禮後,一群學生自發組織的有同學聚會。
連棠想著肖譯近來獨身的表現,心想要搞就搞個大的,大不了,以後做不了朋友便是。
霸王硬上弓都不行的話,她就不姓連!
肖譯狐朋狗友多,正在一旁拼酒,連棠自己這邊朋友也多,兩人都抽不出空來。
再者,這種事兒,連棠到底也沒厚臉皮到親自去和肖譯說。
她喝了不少酒,叫來肖譯的兄弟,「喂,這個房卡遞給肖譯,就說我在裡面等他。」
連棠微醺中也不忘鄭重叮囑,拍了拍對方的肩,「你和他說有很重要的事,他要是不來,以後都別來了。」
肖譯這哥們也喝了酒,一看是和肖譯關係好的連棠,當即爽快地應下來了,「行等會兒我就去跟譯哥說,不過你們倆搞什麼啊,還得在酒店房間裡進行?」
「保密。」連棠笑嘻嘻地應下,捶了對方一拳。
兩個醉鬼就這麼嘻嘻哈哈地玩起了捶拳的小遊戲。
同學聚會就在鄞城金鼎這邊,除了用來聚餐的包廂外,樓上坐落的還有成套的套房。
等到大家玩到前半夜,都喝的差不多了。
連棠眼皮子撐起,看了眼四周,早就沒了,肖譯的影子,大概率是已經上樓了。
她抱著心裡莫有的期冀,以及那麼一丁點可以覷見未來前景的念想,只覺得渾身都泛著酒後特有的眩暈和顫慄。
連棠定了定心神,也算是給自己壯了膽。
她和人打了招呼,自己繞過包廂這一層,坐電梯來到了套房那一層。
等到熟悉的房號出現在眼前,連棠定睛抬眸。
就在她拿出房卡想要刷門而入的時候,房門由內至外被打開了。
然而開門的不是意料之中的肖譯。
是一個女人。
連棠腦子裡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是誰。
是陳希希。
她玲瓏有致的身體裹在浴袍里,長發披散在肩頭,應該是剛洗完澡,空氣里還散著水汽。
「......你怎麼在這兒?」連棠看了看房號,是自己定的那一間沒錯。
連棠擰了擰眉,她實在是想不通為何這裡會出現陳希希。
話落,連棠伸手想推開房門進去,推到一半便被陳希希攔了下來。
陳希希沒鬆手,定定地看著連棠,答非所問,語氣輕輕的,卻隱含著某些別樣的意味,「肖譯在裡面......我......和他在一起。」
......
連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跨過這一段不長的路的。
她想推門而入,卻發現到了那一刻,手像是被打了石膏,釘在了那裡,半分都動彈不得。
她很怕推開以后里面的模樣。
或許,裡面本就是那樣。
到了此時此刻,連棠才發現,自己從始至終,都沒什麼資格。
真到了對峙的那一刻,她以什麼樣的姿態,又是以什麼樣的身份能夠去討個明白呢。
她回想起剛才,鄞城無所不能的小霸王,也只能「哦」一聲,對著陳希希說道,」可這是我開的房間,你們窮到開房都要用別人剩下的嗎?既然房間不小心被占了,那祝你們愉快!」
——然後還主動利落地關上了門。
剛才最後是保住面子了,可連棠就沒受過這種委屈,她肩膀小幅度地聳動,而後逕自抽泣了會兒。
這樣維持久了,連棠沒忍住,開始大把地抹眼淚。
肖譯這個沒心的男人,花的像蝴蝶一樣就算了,還得是陳希希!
本來以為他收心了自己也有機會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般。
淚眼朦朧中,連棠開始懷疑起了自己。如果一直都是這般患得患失,叫人不快活,那生活還有什麼意思?
她邁入電梯,嗚嗚咽咽地站著,思索著晚上回去就把肖譯拉黑。
算作是祭奠了這一趟年少時期最長的眼瞎之旅。
就在這時,電梯倏然到達一層,伴隨的還有交談的聲音。
——「沈少不必客氣,能請您來算是我們莫大的榮幸了,之後我們還要仰靠您。」
——「自您調任鄞城以來,就想著哪天能聚一次。今天算是了結了心愿,以後也請多多照顧。」
——「是的是的,今天這麼晚了,我們在樓上為您準備的有套房。」
被稱之為沈少的那位人全程都未開口,只淡淡地點了點頭,便成功地讓這段熱烈的對話進行了下去。
電梯在這個時候又緩緩地闔上。
連棠窩在角落裡,哭泣的同時發現樓層在緩緩地上升。
啊.........她剛剛忘了摁去往樓下的按鍵!
「大叔,您能幫我摁一下一樓嗎?」連棠抽抽噎噎,「對不起我現在有點兒難過,哭的也有點兒累,不想走過去摁。」
「大叔?」
這是一道很好聽的聲音,還很年輕。
聲線溫潤,語氣薄洌。
像是初春冰雪融化,山澗小溪流淌過鵝卵石那般。
連棠小臉兒還掛著淚痕,聽到這種聲音,直覺自己又犯糗了,緩緩地抬頭,「大哥,您能幫我摁一下——」
話到一半,她在淚霧中,看到了對方的臉。
只一眼,就成功地讓連棠喀住。
雖模糊朦朧,但對方那張臉無懈可擊。
特別的好看。
鼻樑上架著銀絲邊的細框眼鏡,冷白膚,薄唇嫣紅。
連棠有生之年,頭一回迸發出心跳炸裂,火星迸濺的感覺。
怦然而動,一下,又一下。
清晰地環在耳側,鼓在胸臆。
這一刻,連棠腦海里驟然划過了方才走廊里的畫面,但只一瞬,繼而便停留在了眼前這位人的面容上,遲遲未曾移走。
那既然都打算今晚要睡了,她睡個更帥的!
酒意當頭,醺然沖天。
不過是幾秒的時間,連棠走上前,晃悠悠摸出之前家裡給自己的黑卡,遞到這位男人面前,杏眼帶著水霧,依舊很亮,「哥哥,包您一晚,成嗎?」
男人視線沉靜如水,定在她手裡的那張卡上。
連棠大概不知道自己拿錯了卡,她拿出來的,不是黑卡,而是一時興起去辦理的——皇上佳皇貴賓卡。
「皇上佳皇?」男人順著這個念了出來。
連棠「呀」了聲,驚訝之餘踉蹌了下,被男人扶了一把。
一時之間,她鼻息間都是年輕男人身上獨有的味道。
帶著點兒佛皈的檀味,以及淡淡的茶香。
」原來您也知道這家會所啊.........」
兩人對峙之間,電梯緩緩地到達了男人之前摁下的那一層。
其實在被攙扶進套房,再被放倒在床褥之上的時候,連棠就已經稍微清醒過來一些了。
但她沒打算讓自己有多清醒。
連棠的內心裡似是燃燒了一團火,久久不能熄滅,在暗夜裡獨自燃燒,有愈發蔓延遼闊的趨勢。
柔和的燈光將兩人驟然拉近。
細看之下,眼前的男人比剛剛在電梯裡還要好看些。
和他渾身溫潤如玉氣質相反的是,他有一雙瀲灩勾人的桃花眼。
長眉如墨,眸若點漆,瞳仁是溫柔的棕色,給整個人都鍍了層潤清的氣質。
他看著人的時候,就是在無聲地放電。
肖譯也是桃花眼,但肖譯還沒眼前的人好看呢!
所以..........
恭喜你!連棠!!你搞到極品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她今晚也來放飛自我,放鬆一下。
「我是初次......」在開始的時候,連棠暈暈沉沉,還不忘提醒。
「我也是。」男人摸索著她的扣子,嗓音清越。
連棠:?
這是什麼意思.........
是在暗示他也是初.........?
聽著也不像是騙人——
這不僅僅是極品了,還是個越級的飛天極品。
可不管怎樣,他大概率,是個很溫柔的人吧。
連棠這樣想。
然而,現實永遠和想像背道而馳。
和預期相反的是,連棠實打實的錯了,完完全全的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
如果說之前她以為這人是溫順的綿羊,那麼之後他的表現便是一頭蟄伏已久的狼。伺機出動不說,動作也又重又深,連棠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體驗。
到了後來,她由一朵飄在天空里的小白雲,變為了根部駐紮在陸地的小樹苗。越往後,落差越大。
連棠又哭了,今天簡直是她的多難之夜。
面頰上依稀還掛著點兒淚痕,之前的和現在的交錯而行。
迷迷糊糊之中,她聽到男人附在她耳畔,娓娓出聲的話語。
「連棠,記住了,我是沈頃。」
作者有話要說: 大表哥:聽說你覺得我是老頭子?
小海棠兒:一個美麗的誤會qwq
副cp開更了,三四章結束,而後是爸媽番,兩三章吧,再然後豬雞壓軸感謝在2020-04-0904:28:00~2020-04-1009:38: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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