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言回國那兩天,鄞城的財經小報,爆出一件小新聞,算是內部消息。
舒氏資金鍊出現中斷,而因為資金不能互流,公司財政出現巨大赤字,短時間內完全不能周轉。之前運營模式的弊端盡數顯露,內部**以及貪污等問題在細細深究下,竟是蔓延到了底層的每個角落。
這種關係到自身經濟命脈的大問題,成功地讓舒家陷入焦頭爛額的局面。
北城的舒家本就不能和南城世族對抗,這一次著急去拉投資,得到的皆是拒絕。
舒玉華早先便從季家搬了出去,確切的說,是被趕了出去。
季少言放任她住進來,卻不聞不問,家裡那間明顯關於戚顏的房間,更是不讓碰。
在她知曉季少言仍在調查當年事的時候,和他大吵一架後,至今仍記得他陰測的眼神。
「那就滾出去。」季少言原先放舒家進來,便是要從他們身上切入,更好地掌握有關於當年事的訊息。
畢竟,在戚顏「沒了」以後的好幾年裡,他連舒家都懶得理。
也是在偶然間,他發現之前來季宅作陪的舒玉華,竟是在一眾要他續娶的名單里。
而舒玉華舒清和兄妹倆,是戚顏往來還算是密切的人選。
再怎麼縝密,心思都藏不過人。
舒家兄妹隱藏的再好,想要成為季家女主人的舉措,不要太明顯。
他也就順水推舟了一番。
起初,季少言漫天飛舞的花邊消息,是用來遮蓋自己還在尋找戚顏的動態,也就絲毫不在意舒玉華想要的體面。
再後來,他有了進一步,再進一步的消息,就不必在舒家的身上浪費時間,也就不畏懼舒家知曉他這麼些年一直都在尋找真相。
那時候讓舒玉華滾,與其說是商量,不如說是下了命令。
李嫂當初得知舒玉華搬走,消毒了半個月後,將她住過的房間改成了雜貨間。
時間線回到他去瑞士,再到從瑞士回來。
這個行程,因為有了季明珠的婚禮作幌子,倒也沒引起舒家的在意。
是以,他們只是知道季少言在尋覓,卻不知道,他早已尋到了港灣,即將靠岸。
舒家現如今深陷債務危機,公司危在旦夕,無暇顧及。
現在只是小小的教訓。
更深刻的重創打擊,就在不久之後。
......
又是一晚。
深夜。
季少言終於忙完。
這幾周他在拼命趕進度,想著完成重要的事務後,將剩餘的丟給寶貝閨女,就準備再次前往瑞士了。
他雙手撐著,在落地窗前向外俯瞰著鄞城的夜景,竟是覺得內心一片安寧。
想起最近李嫂小心翼翼地詢問,說把那個房間騰出來是為什麼,季少言罕見地回應了一番,說是有驚喜。
他這陣子睡的都是之前兩人的主臥。以前不敢碰,就直接上了鎖封閉在過去。
現如今......那是怎樣一番**可得。
回到季宅以後,李嫂湊上來,說之前那個浴室是修葺好了,但因為是要用的,她不放心,就又重新打掃了一番,總歸還是之前的老模樣。
「知道這幾年你也不容易,可你突然這樣,我這老人家可經不起打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李嫂,別亂想行麼。」季少言松松領帶,「和你說了是驚喜,就一定是驚喜。」
「萬一是驚嚇......」
李嫂說著搖搖頭,嘆著氣走遠了。
季少言眉目疏散,邁上二樓後,一路往主臥過去。
洗漱完畢後,他照例靠在床頭給戚顏發訊息。
從前兩人結婚的時候,手機都沒普及,更別提什麼聊天軟體了。這麼些年,季少言業務上的往來全部交給助理,他自己很少聊天,和季明珠交流都是直接一個電話撥過去。
所以——現在的他,終於能夠理解季明珠經常抱著手機笑是為何了。
季少言也頗有些醍醐灌頂的感覺。
即便戚顏之前都不怎麼回復,他也甚感暢然。
而今的他,頗有些遊刃有餘。
季少言:今天想我沒?
過了好久,戚顏都沒回復。
也是罕見和反常。
平日裡他過分了些,戚顏還會制止。
但今天季少言發了一連串過去,她連個標點都沒發,屬實有些奇怪。
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想起之後的瑞士之旅,季少言勢在必得。
他桃花眸幽深,想起戚顏那晚不拒絕,乖乖依偎的模樣.........
季少言修長的指尖緩緩地抵在唇上,回味片刻,眼眸中凝著漆黑的一團雲霧。
之前沒了她,也就不想了。
但現在——季少言想著那天轉瞬即逝的觸感,手漸漸往下。
夜色還長,不知過了多久。
他緩緩道,」顏顏。」
......
第二天,季少言照例去了季氏。
工作間,有人敲了敲門。
」進來。」
助理緩緩打開門,「季總,有人拜訪,見不見?」
「不見。」他正忙著,壓根沒預約什麼拜訪。
思及此,季少言緩緩道,」不管是誰,都不見。」
「呃......」助理犯了難,硬著頭皮詢問道,」......您確定嗎?」
就在季少言想說助理今天話怎麼這麼多的時候,有人緩緩地開口,」你先出去吧,我來就好了。」
是一道女音。
很柔。
季少言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抬起了頭。
視野里,是那道他朝思暮想的纖細身影。
助理為兩人緩緩關上了門,出去了。
一時之間,偌大的辦公室里,只余兩人。
季少言從座位里起身,幾步邁過來,盯著眼前的她,」你怎麼回來了?」
柳溪靜靜地立著,看著他不說話。
眸子似水,像是江南煙波里的三月春鶯。
這樣的神態,太熟悉了。
竟是在一瞬之間將兩人的距離,拉到了十幾年前。
恍若,兩人從未分離過。
是信任和依賴,對他輸出一切的柔情。
季少言視線未曾平移半分,死死鎖住她,像是要看出些什麼來一般。
他渾身都在顫抖。
柳溪驀地笑了。
嘴角彎處柔和的弧度。
她朝著他伸出半截嫩藕似的手臂,而後,點了點腕骨上的位置。
就是這樣一個動作,讓季少言掙脫出以往稍斂著的心魔,他近乎失了控,上前兩步,大力將人扣在懷裡。
他死死箍緊她的纖腰,將臉埋在柳溪的秀髮里。
「少言......」
「不需要你回答了,回來就好。」
......
季少言一上午沒出辦公室。
中飯讓助理送上去,門緩緩開啟,復又很快地被關上。
他將所有百葉窗簾拉下來,就這麼靜靜地和懷裡的人擁抱,時不時地吮吻。
斷斷續續,從未停止。
戚顏也沒想到季少言如此奔放,抬手擰了擰他的後頸。
纖巧的手腕上,翠綠的鐲子緩緩晃動。
季少言親自給她戴上,「這下說好了,是要戴一輩子的。」
拂了一把她的纖腰,季少言貼的更近,「你回憶起來多少?」
「我做了很多很多個夢,大部分關於你,但我只能想起一部分,更多的,更久遠的,我仍然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戚顏看著他,緩緩出聲。
那些零碎的,破落的片段連接起來,展現出當年的許多模樣。
多半是戚顏和季少言的相處片段。
歷經每一個夜晚,便會湧入新的片段。
她發了瘋似的想念他。
想回到他身邊。
於是沒過多久,柳溪和柳家父母交涉了一番,便率先回了國。
季少言昨晚得不到她的消息是因為,那時候的她正在長途飛行之中。
說完以後,戚顏默默地看著他笑,而後笑著笑著,開始流起了眼淚。
無聲地哭泣。
淚珠像是止不住的水龍頭,在她定定的眼神中不斷滑落。
季少言也不好受,罕見地沉默了瞬,他動作輕柔地拂去了戚顏面上的眼淚。
「不怕了,往後餘生都是我們的。」頓了頓,他補充道,」這些年來,鄞城發生了許多事,之後我慢慢講給你聽。」
「女兒我養的很好,漂亮又善良,而且,你也教過她。」
「我知道,我無比慶幸。」戚顏緩緩道,「慶幸人生還有可以向前的機會。」
慶幸,她遇到的是他。
慶幸,他一直在等她。
這麼些年來,她總感覺自己的內心空一塊。
只細微的清風便能在那空洞中刮來呼嘯。
這陣子的夢境將她捲入過去的漩渦,可內心的茫然被填充,回憶被上了色。
有了感情的渲染,即便會痛,那她也無比的,心甘情願。
......
戚顏下午呆在了季少言辦公室里。
她有一茬沒一茬地哭,而後累極了,便昏睡了過去。
季少言用自己的大衣給她披好,坐在沙發前看她。
記憶太久遠,以至於他都差點忘了,戚顏也是個愛哭的性子。
但她心性堅韌,所以哭的時候,眼淚都汪在眸中,不會輕易掉落。
剛結婚的時候兩人吵過很多次,每每他惹了她,她獨自坐著,不像是氣急的模樣。
今日的」重逢」,這般哭了,其實也是將過去和現在,一併宣洩了出來。
不知看了她多久,戚顏緩緩地轉醒。
她揉了揉眼睛,覺得腦子還有些疼。
「少言.........」
「在呢。」季少言上前兩步,半蹲著扶起她。
大衣因著動作,緩緩地在戚顏的肩頭滑落。
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辦公室外一陣嘈雜。
隨著門被倏然打開,伴隨而來的,是助理焦急的聲音,「舒小姐,我說的很清楚了,季總有事在忙,拒不見面。」
舒玉華絲毫不顧助理的勸阻,硬拼著走了進來。
她朝著助理說話,目光卻是落到季少言身上,氣笑了,「這就是你說的有事在忙?」
助理看向季少言,略有些束手無策。
季少言隨手揮揮,示意他先出去。
助理明顯鬆了口氣,但看了眼辦公室內,如此這般的修羅場,實屬......
季少言自舒玉華進來以後就緊皺著眉,而後他直接站了起來,「誰讓你進來的?」
「少言,舒氏實在是不行了,我來求——」舒玉華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她的視線落在沙發那裡。
女人身上的衣服,是男人的。
室內瀰漫著淡淡的清香,是女人身上的味道。
舒玉華只覺得心中騰然燒起了一把大火。然而等到她視線落在女人臉上的時候,直接頓住了。
那是......
那是.........
舒玉華處于震驚之中,話咔在嗓子眼兒里,聲音抖的不像話。
「你——」
她只覺得腦海里天旋地轉。
縱然過了這麼些年,舒玉華還是一眼認出來,那就是戚顏。
她面容未變,一如少女那般秀美。
此時此刻,還和季少言待在一起。
不——
不可能!
這怎麼可能!
人死而不能復生!她不信!
「滾出去。」季少言聲音很冷。
他的這句話像是開啟了按鈕,舒玉華覬覦多年未能如願的不甘,追隨多年也沒能得到季少言正眼青睞的憤怒,以及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對於戚顏的嫉恨。
在此刻,統統擰在了一起。
「我不信!」舒玉華儀態盡失,幾乎是攥著火,連忙往前幾步,巴掌抬手揚起,」你為什麼還活著?你這個狐狸精,專門勾引人的賤——」
然而她話音未落,揚起的巴掌就被季少言反打了回去。
男人力道大,硬是逼的她往後踉蹌幾步。
舒玉華幾乎是跪坐在了地板上。
季少言向前幾步,半蹲著在她面前,緩緩開口,「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她是季家的女主人,我季少言明媒正娶的夫人,更是我過去現在,以及未來的另一半。」
他狠捏住舒玉華下巴,迫使她抬起臉,淡淡放話,「再讓我聽到你這麼說她,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季少言說完鬆開手,利落地起身,揚聲讓助理進來,」叫幾個安保部的人上來,把她丟出去。」
一切處理得當,季少言再回頭去看戚顏。
對方低著頭,雙眸斂著。
「顏顏......我和她沒什麼關係,我連她一根手指都沒碰過。」
戚顏沒躲他,卻是將季少言的手指撈過來,細細地拿著紙巾,一一地擦過。
那是他剛剛碰過舒玉華的地方。
在線打臉進行中——
季少言頓頓,沒想到還有這個,誠實道,」剛剛是意外。」
他看她面上淡淡,手上動作卻是這般,心中柔情復加。
「媳婦兒,你怎麼這麼可愛。」
戚顏沒理季少言這句飽含感情的話語,只抬頭看著他,「其實有關於她,我剛剛想起一些相關的片段。」
季少言俊眉斂起,認真起來,「你說。」
當年戚顏產後情緒一直都不是太好,舒玉華在她耳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放些若有若無的話。
戚顏雖然受到了影響,但內心裡還是相信季少言的,她等著他給她具體的解釋,但一直沒能等來,因為他一直很忙。
戚顏性子淡,也就沒強求,只想著自己消化好便是。等到女兒大了些,她想著出國去澳洲散散心。將心情放寬了再回來。
那時候,舒玉華也跟著要去。
但等到了機場,等待她的,還有舒清和。
舒清和一反以往儒雅的面容,近乎猙獰地拉著她,要戚顏撕毀返程的票。
說季少言有什麼好的,他當年和季少言一起去的江南,為何她眼裡看不見他。
舒清和要和她雙宿雙飛。
戚顏哪兒曾想舒清和是這種人,她當即便打了去澳洲的退堂鼓,但她沒料到舒玉華和舒清和裡應外合,直接禁錮住她,想壓著她上飛機。
戚顏慌亂之下定定神,假裝應下。她性子柔和,也就真的騙過了舒家兄妹,找到機會在機場大廳里輾轉。
但四處都有眼線,根本逃不出機場。
容不得細想,戚顏直接買了張即刻起飛前往英國的機票。
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
舒清和肯定能查到她到底去了哪裡,說不定還會緊隨其後。
在戚顏降落英國後,她能夠明顯察覺到周圍人搜尋的動作。她絲毫不敢停留,只想著輾轉好幾個地方,趕緊回到季少言的身邊。
那個年代,手機通訊並不發達。
但總有可以聯繫上的方式。
然而她還沒聯繫上季少言,一場車子的顛覆,直接將她壓入無盡的黑暗。
現在想來,這些回憶驚心動魄,在述說的時候,卻是三言兩語便能描繪清楚。
畫面其實都有些迷糊了。
戚顏到了現在記得最清楚的,居然是翻車前,她連忙用手攥住綠手鐲的動作。
她不想它碎。
鄞城邁過下午,直接來到了傍晚。
季少言埋在她頸窩內,一言不發。
而後,他緊握住戚顏的手。
說起這些年來對於舒家的安排,以及近一年內,刻意接近和答應舒家舉措的緣由。
「但在鄞城重新遇見你,和任何人都無關。」季少言看著她,「大概等你太久了,上帝也看不過去,所以直接帶給了我們兩個人一份,遲來的幸運。」
收拾了一番,今晚戚顏住哪兒是個問題。
「我回柳家好了。」
其實她還想著去找明珠。
那是她的孩子啊,她親生的孩子啊。
戚顏多想抱抱她,將她擁入懷內,和她說,媽媽這麼些年,並不是故意的。
可明珠有自己的另一半,這麼晚,這般突兀去打擾.........
「不行。」季少言利落地打斷,「季宅也是你的家,就這麼偏心?」
他鍥而不捨,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那份小心思,」顏顏,我好久沒和你一起睡覺了,你不想我?」
「............」
看戚顏沒有任何波動。
季少言繼續加砝碼,開始賣慘,「前陣子我讓李嫂收拾主臥,她還以為我要隨你去了,你就不想著給她一個驚喜?」
戚顏被他一連番的轟炸,帶的有些窘。
剛剛看他那樣處理舒玉華,她以為他有些變了。
事實證明。
季少言還和以前一般,沒什麼變化。
......
李嫂自從接了季少言的通知,就在翹首以盼了。
她做了滿滿當當的菜,全都是戚顏愛吃的。
季少言三言兩語間交待了大體的經過,刻意撇過了一些內容,只說當年戚顏被好心人所救。
李嫂在不可置信中,捂著心窩,實打實地為著兩人著想,開心又難過,」這是造什麼孽喲,好生生地將兩人拆散。」
飯做好以後,她就在季宅門口等著了。
本來想通知季明珠,季少言說這麼晚就先別打擾了,等過幾天再通知。李嫂抱著激動的心情,倒是把自家小姐拋在了一邊。
稍晚些的時候,車子緩緩駛入老宅。
戚顏被季少言抱著下來的時候,李嫂張了張唇,想揚聲,卻又發不出那麼清脆的聲響。
那道清麗的身影經由這麼些年,在此刻重新清晰起來。
「少奶奶......」
戚顏聲線溫和,一如既往,淡淡地笑,「李嫂。」
晚飯幾乎成為了李嫂和戚顏的主場。
李嫂逮著就問她過的好不好,在得知被一戶好人家所救時,李嫂總算放下心來。
「看著也是,你和少爺本來就長得好,這麼多年過去都沒怎麼變,真是好啊。」李嫂頓了頓,「小姐要是看到你這樣,估計得哭昏過去。」
戚顏拍拍她的手,」我們見過面了。」
「呀,居然見過面啦?」李嫂頗為驚訝。
「說來話長,以後可以慢慢說。」戚顏應下來。
她話音剛落,季少言便打斷兩人的交談,「顏顏今天很累了,李嫂,我們倆先上去了。」
「哎好,好,之前少奶奶身體就沒有太好,你們上去吧。」李嫂應的很爽快。
其實戚顏長途旅行之後,確實是直奔季氏。
之後又聊了許久。
但她下午小憩也算是休息了,所以說累,還不至於。
她看向季少言,對方只對她挑了挑眉。
等到上了樓,看向熟悉的臥室。
一切都和她走之前一樣,未曾變過。
戚顏用手拂過床褥,輕輕的。
「你一直在這間房裡嗎?」
季少言褪了大衣,「你不在以後,這間房就鎖上了,我沒再來過。」
而後,房間裡皆是沉默。
靜謐之中,兩人四目相對。
太久沒有了。
太久沒有像現在這般,好好地看著對方,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對方了。
這是只屬於兩個人的世界。
而後,不知道是誰先打破了僵局。
季少言扯開幾顆扣子,直接將人摁進床褥,俯身壓下來,密密麻麻地吻落下來。
戚顏抬手擁住他,「少言.........」
他身上的氣息乾淨好聞。
好熟悉,好喜歡。
戚顏鼻子驀然一酸,只感覺到埋首在她頸側的季少言停住了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季少言才緩緩開口。
「當年車禍,是不是很疼。」
他的手撫在她後腦勺上,緩緩的。
聲音略有些哽咽。
戚顏沒想到季少言是這般反應,她抬手,撫順他的黑髮。
「還好,其實過去太久,我記不太清了。」
她聲音緩緩的,「你不用太擔心我。」
季少言聽了這話,還是那般埋在她的頸側,未曾動彈。
戚顏試探地用手拍了拍他的脊背,「真的沒事。」
他沉沉應一聲,頭繞過來,捕捉住她的櫻唇,繼而深吻。
意亂間,衣衫被緩緩打開。
戚顏身子有些僵,「少言......我還沒準備好......我太久沒有了......」
季少言氣息有些粗,吻復又落在她的面頰上,鼻子上,額頭上,秀髮間。
「今天沒打算碰你。」季少言堪堪停下動作,直接翻倒在一旁,仰著面,稍稍喘著,「我也太久沒有了。」
他甚少說有關於這方面的話。
見她沒音了,季少言輕笑起來,「一直在等你。」
這麼一句話成功地讓戚顏有所動作,她湊過來,主動依偎在季少言的懷裡。
季少言撈起她的小手,一根一根捏過去。
「媳婦兒,你走之後,我沒再碰過其他人,吻都沒有過。」季少言主動提起這一話題。
以前他覺得懶得解釋,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他季少言不需要解釋。
可現在失而復得後,季少言不再這麼想了。
餘生,他要撇盡兩人之間一切的疙瘩。
找尋十幾年,已經耗盡他大部分的時間。
再來一次,季少言並不能承受。
他這般說著,戚顏也就想到了這一方面。
她當然會在意。
所以,聽到季少言主動解釋。
戚顏內心裡油然而起一股淡淡的歡喜。
可——
「可是,你那些花邊新聞怎麼解釋?」
「你怎麼知道這個?」季少言桃花眼灼灼,」之前就說你暗地裡關注我,果然。」
戚顏被他突然作肆的手弄的有些面紅,只輕輕擰了擰他,「那你就說,這個是不是解釋不了了?」
「緋聞而已,我找個時間段集體澄清一下。」季少言緩緩道,」其實也是擋著舒家,那些緋聞對象,多半是飯局裡的人帶過來,有些確實有點心思,但我一個沒看過。」
說著,季少言擁過她來,輕輕道。
「我的心裡,只有顏顏。」
聽到這兒,戚顏眼眶莫名濕潤。
她喉頭攢著嗚咽。
一直都是他問她痛不痛,過的好不好。
多年來,他又是怎樣度過的呢。
「感動的哭了?」季少言戲謔的嗓音響起,」媳婦兒,腹|肌摸夠沒。」
他不說還好,戚顏聽了以後才發現,自己手搭在了他小腹上。
「你才摸......」她想要縮回去,卻被季少言強勢地往下帶,隔著衣衫,滾然如火。
「這是邀請了?那輪到你摸我了。」季少言聲音粗嘎,「這兒一直以來都是你的,在你之前,也沒碰過別人。」
季少言表面風流倜儻,其實骨子裡很是驕矜,眼光自然便高。
遇到她之前,並無心儀之人。
遇到她之後,他有了占有,有了念想,甚至於有了馬上結婚的想法。
一時之間,戚顏不知道該是撓他一把好呢。
還是撓他一把好呢。
「這麼說來,從以前到現在,我季少言都在為你守身如玉。」季少言說著帶著她的手,強力摁了摁,「等到你身子再好些,知道怎麼回報我了吧,嗯?」
「............」
嗯來嗯去,嗯個什麼。
戚顏沒忍住,還是徹徹底底地撓了他一把。
......
鄞城近來,出了兩件轟動的大事。
舒氏申請破產保護失敗,舒玉華和舒清和被帶走調查,從而牽扯出公司私底下的黑色交易。
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但有員工主動站出來,向正規的上級部門舉報。
這麼些年來,舒氏兄妹因為貪婪,暗自里剝削,壓榨,仗著身份,吞掉了資金鍊中的不義之財。
至此,在法庭上,舒方律師放棄辯護,證據確鑿之下,涉嫌的數額過大,二人鋃鐺入獄,被判無期徒刑。
壞人不止壞在一處,所以,這是兩人為著自己的罪行應得的懲罰。
另外一件大事,就更為轟動了。
季家宣布季夫人回歸季氏世族。
當年季夫人飛機失事,被好心人所救,丟失記憶。歷經季少言多年找尋,可謂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同時,季氏集團向以往造謠季少言緋聞的娛樂雜誌發出律師函,要求即刻清除對季少言本人的不實傳聞。
這兩個聲明簡短,卻成功地在鄞城炸開來,掀起了軒然大波。
就連鄞城的中小學生,在課間的時候,都在討論這個話題。
畢竟這般不可能的故事,的確是實打實地發生了。
之前季少言寵妻之名便不虛,如今這般,在令人驚詫的同時,更為讓人羨慕。
這麼些年他未娶是真的,緋聞真真假假,在如今看來,也都是不實的傳言。
如此這般,也算是結了好姻緣。
......
自從相認以來,季明珠就老是拉著江寂回季宅用飯。林曼兮是如此,周遭稍顯親近的幾家也是如此。
季少言略略打發走人,不厭其煩。
這晚,戚顏走出浴室的時候,沒看到季少言的身影。
她擦著半濕的發,找遍了其他地方,這才去往了衣帽間。
「少言?」
季少言站在衣櫃前,手裡拂著什麼。
而後他從中撈出來一件。
戚顏定睛一看,季少言手裡拿著的,是一件旗袍。
她走上前,」這個你居然也一直留著了。」
「定期找了收納師整理。」戚顏所有的旗袍,他都好好地放了起來。
因為款式和布料都是上等,所以在悉心的打理之下,這麼些年一如往初。
戚顏走過去,只看到季少言低頭,深深嗅了下,「媳婦兒,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上面還是有你身上的味道。」
她抬手去擰他,季少言就來逗她。
一來二往,戚顏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等了好久了,今晚穿給我看?」他雙眸幽深,泛起點點的亮。
戚顏想起了婚後那三年的季少言。
她也想他了。
「嗯......」她應下,補充道,」但得......關燈。」
「不可能。」季少言大步邁向主臥,將她扔到床上,自己緊跟著附上去,」總算可以有了,總得好好地看個遍。」
過了這麼些年,旗袍仍然很合身。
但大概長了些,某些地方愈發飽滿,就略有些緊。
季少言嗓音低啞,動作便有些沒輕沒重。而且多年未曾,他第一場幾乎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但季少言沒給戚顏反駁的機會,幾乎是立刻,他重振旗鼓,鑿的愈發深。
古式的黃梨木床都被帶出了晃動的身影,床蔓飄蕩間,旗袍半零半碎,纖細小腿上掛著小內衣。
即便是最原始的姿態,季少言也覺得心靈上獲得了偌大的滿足。
他的顏顏,終於在兜兜轉轉間,回到了他的身邊。
季少言使壞,之後又去了那間古畫壁的浴室,而後終於惹來了戚顏一聲聲的呼喚。
「少言......」
他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尖,掰過臉來,以吻封緘,算作回應。
......
戚顏記憶漸漸回檔,已然能夠串聯起所有的故事。
而後,她抽空回了趟瑞士,探望柳家父母。
她自己父母已不在人世,所以能夠孝敬的,只剩他們了。
這一趟,讓季少言可是好一等。
好在,戚顏沒過多久,總算是回來了。
近來,他索取無度,只要有空閒的時候便異常「勤奮」。季宅的角角落落都不被放過。
而那些當初保護完整的旗袍,在這般短短時間內,迅速減少。
季少言一邊預定了新的,一邊懶散地解釋,「這些當初要是沒被放起來,也是變少的命運,只不過時間線推後了而已。寶貝,再給你預定幾件其他的?」
戚顏說不過他,就任由他去了。
兩人可謂是如膠似漆也不為過,讓周遭的見證者都目瞪口呆。
來年夏天的時候,季少言帶著戚顏,去了郊外。
站在酒店落地窗前的時候,他扶著她的腰,」看到了嗎顏顏,這就是當年我說給你的驚喜。」
「這是以你我命名的遊樂場——。」
yan既是他,也是她。
從一直,到永遠。
戚顏轉過身來,雙手繞著在季少言的身後,緊緊地抱住他。
「少言,你還記得嗎。」
「之前剛結婚的時候,有一次我們倆吵架。你說我對誰都溫溫柔柔,對你也是這般,是不是根本就是很後悔嫁給你。」
「其實沒有,再怎麼樣,我都沒有後悔嫁給你。」
「之前沒後悔,現在更不後悔。」
時光匆匆流逝,萬物驟變,卻改變不了戀人之間原有的動勢。
埋藏在這之下,即將乍泄而出的,除了光,還有從不見天日的,有關於愛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不分開,一口氣寫完了。
花好月圓!給爸媽撒花!
這章還是每個都有紅包!
然後還有兩章豬雞的番外,你們想要的文案三,江宅一日vlog,溫情日常來了!
大概今晚更新吧,不凌晨了,然後明天再更新,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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