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師辛苦了,本期錄製到此結束。」
耳麥里傳出導演組叫停的聲音。
阮薔呆了十幾秒,才從角色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蔣昭言離她最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關心地問道:「還好吧?」
阮薔抿了一下唇角,低聲問:「言哥,神秘嘉賓一開始就是孟前輩嗎?」
蔣昭言也壓低了聲音:「你應該知道,本來製片那邊定的人選是你弟弟,但你弟弟他雖然平時大大咧咧,一旦涉及到與你有關的事情就開始束手束腳。他總是擔心自己保護不好你反而拖累你,就和公司那邊申請了讓阿亦代替他錄製。」
阮薔眼睫顫了顫:「所以孟前輩就同意來錄製這期節目了嗎……可是他明明不喜歡這些。」
她想起FARAY組合出道滿一年的時候,三個人因為不跑綜藝,不炒作,一直沒有什麼名氣。
他們第一場演唱會是在B市體育場,場地很大,能容納幾千人,最後現場卻只來了幾百人。
演唱會結束,有記者陰陽怪氣地採訪他們,說門票低價賣了幾千張,結果現場只來了這麼點人,是她見過的偶像團體裡面最悽慘的了,還笑嘻嘻地問他們有什麼感想。
當時年僅二十二歲的孟亦對著鏡頭,很平靜地說,比起做一個明星,做一個偶像,他更想做一個純粹的音樂人。
所以,只要有人,就足夠。
沒過多久,孟亦就在一個譁眾取寵的營銷號惡意攻擊下,被批年紀輕輕卻如此狂妄和自負。
不過令網友沒想到的是,他靠盛世美顏吸引了一波粉絲們的注意。
粉絲們一開始沉迷他的顏,後來愛上了聽他的歌。
直到三年前,他的實力終於被圈內圈外認可,FARAY也被全世界的粉絲認可。
沉寂了這麼久的雄獅——FARAY組合的三個人終於向世人證明,他們不是狂妄,也不是自大,他們是用實力在說話。
他們無需向這個世界的規則妥協。
成名之後到現在,孟亦的熱度也不是靠什麼大火的綜藝,不是靠各種炒作和緋聞來維持。
他靠的是自己和自己的作品。
阮薔曾經和其他粉絲一樣,都覺得這輩子她們可能看不到孟亦上綜藝,當主演拍戲了。
她還在胡思亂想間,蔣昭言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我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阮薔茫然地抬起頭。
……她應該清楚嗎?
阮薔還想問些什麼,唇瓣動了動,最終卻什麼也沒問出口。
至今為止,她對感情這種事情沒什麼經驗,甚至對愛情的感悟還不如她小時候來的深刻。
但她依舊察覺到,孟亦對她太好了,好到已經超越了正常朋友或者哥哥對妹妹的界限。
就像她覺得江亦有一點點喜歡許靈,藏在他濃烈的恨後面,不易被人察覺。
但她清楚江亦不可能喜歡許靈,只可能是……他帶入了自己的情緒。
想到這裡,阮薔的心臟無意識地攥緊。
她深呼吸好幾次,將這些煩人的思緒都拋之腦後。
*
嘉賓中只有孟亦和晏蘇需要補錄一些鏡頭,其他人拿上節目組準備的禮盒各自坐車離開了。
阮薔累得半死,上了車,根本顧不上拆禮盒,直接側躺在后座閉上了眼睛。
許知星本來有好多話要說,餘光從後視鏡中看到自家老闆憔悴的臉和濃重的黑眼圈,欲言又止了好幾回。
阮薔用手捂著嘴,打了一個哈欠,她睜開眼睛,說道:「有什麼事,說吧。」
許知星「嘿嘿」笑了兩聲,「其實也沒什麼事,畢竟看到薔寶你完好無缺地出來,作為死忠粉的我已經很開心了。」
「……」
阮薔又打了一個哈欠,嗓音疲軟:「你不說我繼續睡了。」
許知星立刻出聲:「薔寶,神秘嘉賓是誰吖,是網上傳的星許弟弟嗎?」
「不是。」
「唉果然如我所料,星許弟弟都要出國了,哪還有心思來錄製綜藝。」
許知星失望地咂了咂舌。
頓了頓,她眼睛再次閃起八卦的光芒:「那晏影后的狀態怎麼樣啊,是不是很憔悴很難過,就像無良營銷號說的那樣人都瘦了好幾圈?」
阮薔:「你在說什麼呢?她狀態挺好的呀。」
許知星:「哎呀,薔寶,這兩天你沒看微博嗎?影后離婚的消息可一直掛在熱一呢,到現在也沒下去。」
阮薔若有所思:「沒看。」
「沒看就沒看吧,反正也不關咱的事。」
許知星又問:「神秘嘉賓到底是誰啊?」
阮薔沉默了片刻,小聲說道:「是亦神。」
許知星瞪大眼睛:「薔寶你這綜藝來對了啊!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就算被嚇死也值當啊!」
阮薔:「……」
她坐起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後視鏡。
許知星已經興奮到失去察言觀色的能力,她又問:「薔寶,你有沒有假公濟私,借著錄節目的名義偷偷對他做些什麼,例如害怕地撲進了他的懷裡!」
見她越說越離譜,阮薔忍不住再次澄清:「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是事業粉!我沒想過對他做些什麼,就算他想過我也絕對沒想過!」
許知星見阮薔認真了,收斂了玩笑的心思:「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沒想過,我這不是開玩……」
「不對等等,你剛剛說了什麼?」
阮薔心虛地眨了眨眼:「……沒什麼。」
「不,你剛剛明明說亦神他想過。」
許知星作為綠江小說網的資深讀者,迅速展開了聯想:「薔寶,你這種口是心非的女人……哦不,是口是心非的天仙成功地引起了亦神他的注意力,對不對?」
阮薔:「……」
她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咳嗽了幾聲,「沒有,你聽錯了。」
阮薔低下頭,她悄悄抬手,碰了一下自己隱隱發燙的耳朵尖。
什麼叫口是心非!
看來她得換一個正經一點的助理了!
許知星瞧見阮薔的小動作,「哎喲,我是過來人,薔寶你在我面前就別害羞……」
不給她說完的機會,阮薔立刻拿起手機,假裝自己在打電話:「丹姐,我想換個助理。」
她彎了彎唇,咬牙切齒道:「對,越快越好。」
許知星立刻求饒:「嗚嗚嗚阮老闆,我錯了,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晚了。」
阮薔哼了一聲,給羅丹發了一條消息。
*
羅丹沒想到阮薔綜藝錄製會結束得這麼快,給她定的明天下午的航班。
收到阮薔提前收工的消息之後,念及這段時間她挺辛苦,也沒替她將機票改簽到今天,只囑咐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就讓她好好休息了。
阮薔推開酒店頂樓套房的門,還沒來得及放下手上的禮盒,放在外套口袋裡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瞬間覺得手機像塊燙手山芋,丟也不好接也不好。
許知星剛好停好車,提著她的行李箱上來,就看到她站在那兒抓著不停振動的手機,跟個木雕似的。
「薔寶,你不接嗎?」
阮薔深吸一口氣,拿著手機走進了浴室,她關好門,背抵在上面,聲音壓低:「喂,前輩?」
電話那端男人嗓音低柔又深沉:「吃飯了嗎?」
阮薔下意識地搖頭:「還沒有。」
「你在哪兒,我現在去找……」
阮薔不等他說完,就迅速說道:「那個前輩……我現在已經在飛機上了,馬上就要回A市了。」
頓了頓,她又說:「飛機馬上要起飛了,我先不和你說了,前輩,再見。」
阮薔掛了電話,在浴室里冷靜了十分鐘,才收拾好心情走出去。
許知星見她腳步虛浮著走出來:「你身體不舒服嗎?」
阮薔擺了擺手,「沒事,你別擔心,我就是有點困。我先洗個澡,你幫我出去買點吃的吧,吃完我想睡一會兒。」
許知星點點頭:「沒問題。」
阮薔拿著毛巾和睡裙進了浴室,她是真的累,等浴缸的水放滿的間隙,手撐著下巴差點睡著。
泡了一會澡,她精神好了一點。
吹乾頭髮穿好睡裙出去,發現許知星還沒回來,於是拿出護膚品,將保養程序完完整整地走了一遍後,又從行李箱裡翻出劇本看了一會兒。
這時才聽到門鈴聲響起,「薔寶,我沒手掏門禁卡了!你快來給我開一下門。」
阮薔立刻起身去開門。
許知星手裡拎了好多個盒子,「薔寶,我給你買了好多好多好吃的,趁你還沒回A市讓你吃個夠。」
阮薔剛想低頭去看有什麼好吃的,餘光里忽然掃到頂樓剩下的那間更大的套房,也就是對面房間門口站著一個人。
她剛覺得這清瘦挺拔的背影十分熟悉,那人就已經轉過身,目光一分不差地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女孩烏黑柔軟的發落在瘦削筆直的肩上,身上一襲綢緞質地的白色睡裙,腰細得恰到好處,露在外面的小腿肌膚雪白如凝脂,光華流轉在其中。
男人眸中墨色沉沉浮浮,鋒利的下頜線線條一點點繃緊。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片刻,喉結輕滾:「在飛機上?」
男人嗓音淡漠,聽不出任何情緒好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