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心下一動,大抵猜到這位今日來者不善,怕是別有目的,當即從善如流道:「請夫人指點。」
「我就喜歡跟聰明人說話。」
夏晚晴掐著她的下頜,冷冷道,「小侯爺近日迷上了我那恬不知恥的姐姐,還因此被關了禁閉。若是你不能將他的心思從那個賤人身上奪回來,只怕要不了多久,你這摘玉樓也要受冷落了。」
「男人嘛,總是喜新厭舊的,家花哪有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外頭越是攔著,小侯爺的心思就越往那賤人身上撲,誰也阻攔不得。真讓他二人苟且勾搭上了,你到時候就是想見他一面也難,何談入府為妾?」
玉娘神色一緊,眼底划過一抹驚惶之色。
身為外室,若小侯爺不來,她就是日日以淚洗面也見不著人,只能卑微地等著。
她如今全副指望都在小侯爺身上,這段日子費盡心思的討好也是為了一朝能得個名分……
萬不能在此時功虧一簣!
玉娘深吸一口氣,「夫人深夜前來,想要我做什麼?」
「只要你能讓夏雲若身敗名裂,我就讓你進侯府。」
夏晚晴往她手心裡塞了一包藥,眉眼間噙著陰冷的笑,「你出身坊間,想來門路不少。多找些地痞流氓在城西胭脂鋪周圍守著,只要夏雲若過去,你就找機會下藥……」
她抓緊玉娘的小手,神色陰森:「之後要怎麼做,不用我教你了吧!若是不讓夏雲若清白盡毀,身敗名裂,小侯爺的心思只怕收不回來,明白嗎?」
玉娘身子一僵,被她攥地有些疼,可依舊不敢反抗分毫。
「夫人,若是小侯爺知道了……」
「蠢貨!」
夏晚晴狠狠甩開她的手,居高臨下的看著玉娘,「她夏雲若自己不安於室,非要拋頭露面跑出來開胭脂鋪,街面上多幾個地痞流氓將她欺負了,那也是她活該。」
「到時候她沒了清白,成了萬人騎的賤貨,若是再能毀了容……小侯爺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怎麼可能再多看她一眼?」
玉娘攥著毒藥,臉色微微發白。
夏晚晴摘下頭上的鑲金簪子,彎腰插入她發間,不動聲色地下了一記猛藥:「以此為憑,只要你憑著本事除掉夏雲若這個絆腳石,我便親自去跟老侯爺說,讓你入府為妾,自此擺脫賤籍,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這簪子宛如一顆定心丸,悄無聲息的落入玉娘心底里。
她深吸一口氣,低頭感激涕零地磕了一個響頭:「謝謝夫人,以後奴婢一定以夫人馬首是瞻,只盼日後能侍奉夫人和小侯爺左右。」
夏晚晴勾了勾唇:「好了,以後都是姐妹,自有你表現的時候!既如此,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是,奴婢一定辦好此事。」
玉娘畢恭畢敬地將夏晚晴送走,神色謙卑又純善,一副柔弱好欺負的模樣。
只是,門一關。
玉娘便摘下頭上的簪子端詳片刻,突然攥在手心裡,眼神悄無聲息地冷了下來……
夜色中,夏晚晴心情愉悅地上了轎子。
點翠看她高興,忙問:「那小蹄子答應了?」
「一個賤婢,能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她自然樂得找不著北!有這樣的動力,不需我督促,她自會替我除了夏雲若那賤人!」夏晚晴冷笑一聲,神色得意。
點翠不動聲色的問:「小姐當真要在事後允她入府?」
「痴心妄想!」
夏晚晴掏出手帕擦拭著指尖,神色間盈滿嫌棄,「這樣低賤的狐媚子,也敢妄想入府侍奉?」
她面無表情地丟了帕子,悠然道:「待她除了夏雲若這個心腹大患,就輪到我替姐姐查明真兇,好好在小侯爺面前表現一下了。」
點翠鬆了一口氣,「一箭雙鵰,小姐英明。」
……
數日後,燥熱的夏風撲面而來。
夏雲若近日一直閉門思過,還要照顧老太太,許久未曾到鋪子裡看看情況……
錦繡坊有順子兄弟打理,冰紗蟬衣又是有口皆碑,倒是無須多操心,只是胭脂鋪的掌柜是莊子裡臨時調來的,做生意不算出彩,還需要夏雲若時時刻刻多盯著些。
「小姐,您瞧瞧……」
馬車入了西街,綠珠掀開帘子看了一眼,有些驚喜道:「胭脂鋪的人真不少,這裡是女子的風水寶地,不想還有不少男子轉悠呢。」
夏雲若睜開假寐的眼睛:「男子?」
她不動聲色的撩開帘子看一眼——胭脂鋪子占了小半條街巷,出入大多為女子,少有男子陪同入內。即便是帶了家僕侍從的,也是遣在外頭等著。
只是今日街鋪周圍多了些生面孔四處轉悠,不像是跟著哪家夫人小姐來的小廝,神色間東張西望,倒像是在找什麼人。
夏雲若思忖片刻,「停車。」
她看一眼綠珠:「巷子裡,馬車不便於行,咱們就走過去吧。」
說完,她便自顧拎著裙擺下了馬車,急得綠珠連忙撐傘跟上:「小姐,這主鋪還要走一會兒才能到,馬車行慢些也無妨,這麼熱的天,咱們何必親自走過去?」
殊不知,街尾幾個鬼鬼祟祟的男子看到主僕倆緩步而來,眼睛登時亮了,即刻便差了其中一人回去報信。
夏雲若將這一幕不動聲色地看在眼底,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繼續悠閒往前走:「無妨,多日不曾出門,我也想看一看這人間煙火。」
綠珠不理解,但尊重。
夏雲若並不著急往主鋪去,一路邊走邊看,頂著大太陽閒逛,熱出汗也不多在意,累了就歇歇腳,一副觀光賞玩的樣子。
這慢悠悠的做派差點沒把綠珠給急死,搖扇子的手腕都酸了,兩人終於行至主鋪。
這裡品種多,鋪子寬敞,來往女子更多,熱鬧不已。
「可算是到了。」綠珠鬆了一口氣,連忙進了門吩咐夥計,「東家來了,快去準備些冰酪解解渴……」
「東家有些日子沒來了,您愛吃的冰酪可是日日備著呢。」夥計連忙熱情地迎著夏雲若要去後頭院子裡。
這時,一道冰冷含怒的聲音傳來:「你們這什麼破胭脂,我家姑娘塗上臉險些沒毀了容,起了好些紅疹!今日若是不給個說法,咱們就去官府討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