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是不是太過分了?
畢竟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容子燁如何同她親密些都是理所應當,她身為妻子,怎麼都不該如此簡單粗暴的拒絕他的關懷。
好似狗咬呂洞賓一般,此舉確實太不識好歹了。
今日容子燁才剛剛幫了她和將軍府這麼大的忙,就沖這份恩情,她也不該這麼莽撞無情,一味沖容子燁發泄自己的心魔。
無論前世今生,他都是無辜的!
「容子燁!」夏雲若猛地回過身,神色鄭重的像是拜神求佛一般,正要跟容子燁好生解釋道歉。
結果——
「抱歉。」
容子燁在短暫的錯愕和失落之後,迅速整理好表情,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不自在的輕咳一聲:「剛剛我只是擔心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未經你同意便妄自動作,嚇著你了吧?」
「沒有,是我……」
夏雲若喉頭一澀,看著他一雙滿含歉意和包容的眸子,心頭突然軟了幾分,愈發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感激和動容之情。
容子燁實在太好了。
寬容又不失謹慎,豁達又不乏慎重,真誠卻不刻板,聰明又不世俗……仿佛世間美好盡集於他一身了。
「該道歉的是我。」
夏雲若斂起內心翻湧的思緒,擔心再讓容子燁看出不對勁……
畢竟,她不知該如何解釋前世林越澤帶給自己的陰影,才會讓她這一輩子如此心存芥蒂。
「剛剛是我太過分了,你不用一味遷就我。」
夏雲若咬了咬唇,鄭重地給容子燁斟一杯茶,雙手奉上,「夫君,請諒解。」
這般鄭重其事的模樣,眉眼間還含著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感,反倒讓容子燁心頭烏雲散了幾分,面色頗有些忍俊不禁,「我若不接下這杯茶,你莫不是要悔哭了?」
夏雲若面頰一燙,不自在道:「我有錯在先,該當如此。你若是心裡還有氣,只管拿我出氣,我絕無怨言。」
「我原諒你了。」容子燁連忙接了茶,還真怕她一時鑽了牛角尖,因為前世之事無止盡地懲罰自己。
囿於自苦,無法自拔。
看著夏雲若鬆了一口氣的小模樣,容子燁失笑搖頭,半是玩笑半是嚴肅道:「你曾說過夫妻之間不必言謝。同樣的,夫妻之間自當攜手與共,不分你我,更不必道歉。」
夏雲若眉眼一動,下意識問:「方才……你不生氣嗎?」
她方才那麼大的情緒起伏,排斥行為那般冒犯,再好脾氣的丈夫只怕也要起疑心,甚至怒不可遏。
只是,事涉前世,她始終無法光明正大的解釋自己為何會產生這麼荒唐的本能!
更不想在容子燁面前無端提起林越澤那個人渣!
「……氣你過分自我保護了?」
聞言,容子燁啞然失笑,不動聲色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眉眼間波瀾不驚,「我知你過去在夏家受了不少苦頭……」
我也知道你前世跟林越澤過得不盡如人意,甚至他或許還帶給你諸多傷害……
只是重生一事畢竟過於荒唐,夏雲若不說,容子燁也就按下不提,只是不動聲色的繼續道:「你謹小慎微的活了這麼久,不為人知的苦難也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我不能跟過去的你感同身受,只能陪著你慢慢撫平過去的不堪和痛苦,讓你能更勇敢一些。」
他遞給夏雲若一杯熱茶,小心謹慎地沒有碰到她的指尖,眉眼間充滿了認真的熱忱,「夏雲若,你還有我!」
頓了頓,容子燁不動聲色的補充道:「你還有容家,有將軍府……如今,你早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夏雲若心頭一震,眉眼下意識顫了顫,近乎灼熱地看著容子燁,動了動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容子燁說者無心,她是聽者有意。
前世不堪確實帶給她諸多痛苦,讓她這一世走得步步慎重,生怕一個行差踏錯就會走上前世那一條不歸路。
「好了,方才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不計較,你也別放在心上。」
眼看著要到家了,容子燁大方地笑了笑,「今日折騰了一天,你回去早些休息。」
「你要去哪兒?」夏雲若下意識追問道。
容子燁嘴上說沒事,該不會還是被自己氣走了吧?
「你別胡思亂想。」
容子燁仿佛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伸手彈了下她的腦門,動作親昵又不失分寸感,「應你之請差印子錢的事,並非一時起意,我早有此意,只是差一個契機。嚴格來說,這一次你也幫了我才是。」
他眼底噙著安撫的笑意,「這一次將軍府的案子,為我打開了民間私放印子錢的缺口,我跟傅承修約好了,今日要帶李三去查一查他常去的康泰錢莊。那個地方,不太乾淨。」
這還是他第一次毫不隱瞞地跟夏雲若坦白朝務,代表著他曾經對夏雲若的戒備和懷疑從此一去不復返了。
時至今日,他是完全信任夏雲若的。
聞言,夏雲若卻是驚了一下:「康泰錢莊?」
「你知道?」容子燁看她神色,不由地意外,「難道於小公子的案子還跟康泰錢莊有關?」
「不!跟康泰錢莊有淵源的人是王氏。」
夏雲若將自己陰差陽錯地在康泰錢莊發現的秘密和盤托出,希望對容子燁查案子有幫助,「玉佩我交給外祖父了,畢竟事關王氏,也算將軍府的家事,外祖父擔心我貿然插手會給你帶來麻煩。」
頓了頓,她主動上前抓住容子燁的手,低聲道:「如果你在查錢莊的時候,有什麼為難之處,儘管去找舅舅和外祖父幫忙——這也是外祖父的意思!」
容子燁心下一動,不動聲色地反握著她的小手,語氣不自覺多了幾分溫柔繾綣:「我知道了。」
頓了頓,他看著夏雲若愁眉不展的模樣,知曉她還在擔心朝堂之爭,便自信地捏了捏她濕潤的掌心,柔聲安撫道:「你信我嗎?」
夏雲若不解其意,下意識投來一個疑惑的眼神。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
容子燁略略傾過身子,低聲在她耳邊道:「縱然朝堂變幻莫測,我也會安然走到最後的。」
須臾,夏雲若眸光微閃,沖他嫣然一笑:「我信!」
前世,他孤身一人,尚且能披荊斬棘,所向披靡。
今生,她會成為容子燁臂助,伴他走得更高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