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
「什麼東西?一個王嬤嬤就能攛掇宋章那個狗奴才栽贓陷害我小舅舅?我爹是不是老糊塗了?王氏這麼陷害我舅舅,還害得我娘受傷,居然就這麼算了?」沈飛煙趴在床上氣得揪枕頭。
她後背上有兩道青腫於痕,是昨日撕扯中擋在母親身前被沈勵誤傷的。
這一傷,撞到了骨頭,疼得她夜不能寐,只能趴著睡。
「大小姐,畢竟沒有直接證據,王姨娘膝下有一雙兒女,將軍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不能輕易處置的。」
連心過來將前因後果跟沈飛煙細說一番,就是要她日後對王氏一家子留個心眼,莫要跟從前一樣對這個妾室言聽計從。
「夫人特意讓奴婢來跟大小姐分說清楚——這一次的禍事,歸根究底還是王氏的戲演得深入人心,讓將軍府上下都以為她是個大好人……所以不管是夫人小公子還是大小姐您,都對王姨娘都沒有任何提防之心,輕易著了人家的道。這一次雖然沒能扳倒王氏,卻也讓她元氣大傷,日後大小姐更要多留一個心眼才是。」
「知道了,連心姑姑,你和娘都把我當傻瓜嗎?」
沈飛煙撐著雙臂爬起來,抱著被子咬牙切齒地揪,「王氏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一門心思算計我娘的主母之位,想趕走我和我娘之後讓她的孩子當正室嫡出……我呸!只要我還活著一天,絕不會讓她得逞。」
看她義憤填膺的樣子,恨不能立刻衝出去將王氏碎屍萬段一般……
連心眉眼微微一皺,噙著一抹擔憂之色:「大小姐,切不可輕舉妄動。王氏慣會裝柔弱賣可憐,將軍如今是一時生氣,可天長日久以後,若王氏一直擺出懺悔求和的溫順姿態,任勞任怨……」
她不動聲色的提醒道:「這人心都是肉長的,將軍就算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也難免心軟,到時候您越是咄咄逼人,怕是越會吃虧,不僅不會讓將軍懲罰王氏,反而讓將軍覺得大小姐驕橫跋扈,倒襯得她楚楚可憐起來。」
「大小姐認真想一想,如今不管是將軍府內,還是傳到外頭的名聲,無一不說三小姐溫婉嫻雅,端莊大度,輪到大小姐的評價……好聽的說您豪爽大方,不好聽的都在背後貶低您囂張跋扈,動不動就舞刀弄槍的粗俗如鄉野村婦。」
沈飛煙一聽,頓時氣得炸毛,掀開被子就要往門外沖:「豈有此理!誰敢這麼說,有本事當面來講道理, 看我不打地他滿地找牙!」
「大小姐,冷靜些!這也是夫人遣奴婢來提前跟您說道的原因之一。」
連心對這位小主子的單純心性早有預判,連忙伸手將人攔回來,柔聲安撫道:「往常,那王氏和三小姐是拿您當反例來襯托三小姐性情溫婉,踩著您揚名京都。既然如今咱們知道了她們的路數,最好收斂些急性子,日後在人前多找她們的破綻,揭穿她們的虛偽面具,這才是真正的報仇。」
沈飛煙只是性格直接,並非沒有腦子,細想之下也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只是心裡還是萬分憋屈,「這一次的事就這麼算了?只罰了兩個該死的下人,真是便宜她了!我娘和舅舅可是元氣大傷,這也太不公平了!」
她剛開始還橫眉怒目氣的不行,一想到舅舅傷的奄奄一息的模樣,還有昨日母親心如死灰的絕望,滿臉都是心疼和無助之色:「都怪我太沒用了,不得爹爹的寵愛,所以舅舅出事的時候我都說不上話……」
連心溫柔地攬著她的肩膀拍了拍,面色反倒欣慰起來:「大小姐能意識到這一點,說明你真的長大了。咱們將軍府雖然比不得其他官宦人家妻妾成群內鬥嚴重,可一個王氏也不容小覷。大小姐若想保護夫人,就要儘快強大起來,讓王氏忌憚您……」
頓了頓,她不動聲色的夸道,「大小姐想一想表小姐當初在夏家的處境,可比如今您在將軍府的困境難得多。可是她不也在逆境中迅速成長,如今也能獨當一面了嗎?這一次若非表小姐出手相助,夫人和於小公子只怕要打落牙齒活血吞了。」
「夏雲若?」
沈飛煙瞬間皺緊了眉頭,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外頭那些關於夏雲若的不堪流言蜚語,不滿地抿了抿唇,「姑姑,就算她這一次幫了我娘,那也是為了討好將軍府,這不能抹去她過去對將軍府的傷害,更不能證明她為人清白……」
「小姐,咱們看人要用心,不能用眼睛。」連心嘆了一口氣,暗道這還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只能慢慢勸服調教了。
「關於表小姐的那些流言蜚語,你想想是誰引導你去聽去看的?容大人連破大案,智謀無雙,又是御前新寵,若是表小姐真有外頭說的那麼不堪,容大人怎麼會三番五次陪著表小姐來將軍府撐腰呢?」
「這……」
沈飛煙狠狠怔了一下,咬著唇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心裡隱約知道連心說得有道理。
只是一想到上一次夏雲若在將軍府『大殺四方』還威脅她,以前又對將軍府做出那麼大逆不道的事……
她心裡還是有個過不去的坎兒,嘀嘀咕咕的哼道:「我這個人恩怨分明,這一次的事我自會好好謝她,但是夏雲若休想因此就拿捏我拿捏將軍府,一碼歸一碼,她的人品我還是信不過。」
「大小姐……」連心還要再勸。
門突然開了。
「這就是將軍府嫡女答謝恩人的方式?」
夏雲若溫婉端莊地站在門口,打量一眼瞬間炸毛的小表妹,眉毛微挑,「表妹信不過我的人品,同樣的,我也信不過表妹的教養。」
「你說什麼?你敢罵我沒教養?」
沈飛煙一聽就炸了毛,跳下床氣呼呼的衝到夏雲若面前,想動手又看著她一臉恬淡含笑的模樣頓時下不去手,「別以為你救了我舅舅,就能肆無忌憚的踐踏我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