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您不覺得事情發展的太不對勁了嗎?」
王嬤嬤不動聲色的往大堂看了一眼,小聲道,「夫人昨日還要死要活的跟將軍對著幹,今天突然跟長了腦子一樣,一招又一招讓人應接不暇。依我看,這些分明都是表小姐教的。」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王氏咬碎了一口銀牙,焦灼的走來走去,眸里含著不甘和恨意,「可是那夏雲若心機頗深,從始至終都沒明里摻和將軍府的事,還是將軍親自派人將他們兩口子請來幫忙的,就算咱們想說她跟于氏勾結,那也沒有證據。」
王嬤嬤皺了皺眉,憂心忡忡道:「那……我們該怎麼辦?表小姐要是有什麼後招……」
「怕什麼!」王氏攥緊了帕子,牙關緊咬,「那些人都安置好了嗎?確定沒有問題吧?」
王嬤嬤點點頭,低聲道:「姨娘放心,那些借貸人收了好處,巴不得躲得遠遠的,怎麼會眼巴巴跑出來給人作證呢?尤其是那位李三公子,可是出身官宦人家的少爺,這麼大一張借單,他怎麼都不可能站出來給於小公子作證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
王氏滿意地點點頭,總算有一件舒心的事,「只要人證握在咱們手裡,就算夏雲若渾身上下長滿了嘴,也拗不過宋章這個人證和他手裡的物證。再加上外頭戶部查案的風聲這麼大,將軍為了咱們府里的清譽,遲早也要把人送出去的。」
她甩了甩帕子,冷冷朝著大堂里看了一眼,不屑冷笑道:「臭丫頭!如今她給了將軍多大的希望,待會兒就會有多大的失望,到時候這些失望憤怒的情緒都會加倍發泄到于氏和她那個蠢弟弟頭上!咱們走著瞧吧。」
須臾。
派去調查的人匆匆來報:「將軍,情況不妙。借貸人全部都不見了。」
「什麼?」
沈勵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來,「全部都不見了?那個李三公子也不在家?」
怎麼可能?
將軍府昨天才剛出事,今天人就集體跑不見了?
屬下點點頭,如實匯報:「屬下挨家挨戶的查過了,鄰居都說,那些借貸人是匆匆帶著家眷離開的,每個人家裡都人去樓空。至於李三公子,據說昨日已經出城,回鄉探親去了。」
沈勵踉蹌一下,跌坐回去:「如今,最後的線索都斷了,豈不是再無回天之力了?這還怎麼查?怎麼查,那個孽障都逃脫不了。」
夏雲若不動聲色的看一眼遠遠走來的王氏,突然站起身揚聲道:「舅舅,依我看倒是未必。越是這個時候,這些人莫名其妙消失,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如果不是有人陷害於小公子之後做賊心虛,這些借貸人的消失還真不好解釋。」
一句話讓沈勵醍醐灌頂:「你說的沒錯,這些人消失的這麼快,一定是有人故意……」
「將軍!」
王氏突然走過來,神色匆匆道,「妾身方才聽說外面查私放印子錢的動靜很大,民間很多人惶恐不安找門路想跑……」
她看一眼面色淡淡的容子燁,「戶部這一次這麼大的動靜,想必許多人心裡害怕,已經開始想著跑路了。」
言外之意,那些借貸人只是聽到動靜逃跑了,而不是為人指使藏起來了。
夏雲若淡淡一笑,突然朝著王氏走過來:「姨娘,聽說舅母對您格外信任,所以才將親弟弟交給您代為照看,於小公子在莊子上犯下這麼多事,姨娘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嗎?」
王氏下意識後退一步,警惕道:「莊子裡的事,我不常過問,況且於小公子素來懂事又聽話,我也沒想到他能做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來。說起來,此事確實有我的過錯。」
她突然朝著沈勵跪下,淚盈盈道:「將軍,都是妾身辜負了您和夫人的信任,沒能好好照管於小公子,才讓他犯下如此大錯。妾身願意受罰……」
「你快起來,這些事與你無關……」沈勵連忙要將人扶起來,正要說夏雲若幾句不該。
夏雲若卻快他一步,先將王氏攙扶起來,「姨娘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是隨口一問,您這麼大陣仗,倒顯得我無禮了。」
她笑著安撫王氏:「只是我多年沒回過將軍府,不知道於小公子的品性,故而才想跟姨娘多討教一番。姨娘也知道,我夫君如今在戶部任職,印子錢一案也是他經手的,既然將軍府這件事鬧到子燁跟前,他必然是不能放手不管的。」
「故而,於情於理,我也要代夫君多了解一些,若是唐突了姨娘,或是哪句話讓姨娘不高興了,雲若先行道歉。」
聞言,沈勵看了一眼容子燁夫妻,沉聲道:「此事是我連累你們小兩口的,將你們拖下水,子燁確實難做。」
容子燁連忙客氣回應:「一家人,不說這些。就算舅舅不說,此事也在我分內,何談連累?」
這夫妻倆三言兩語就懟得王氏一句冤屈不敢叫,什麼楚楚可憐的姿態擺出來也沒用。
此時的沈勵一門心思都在夏雲若兩口子身上,壓根聽不進去她說了什麼,弄得王氏一身裝可憐的本事也毫無發揮餘地。
「雲若,這孩子就是禮性太大了。」
她抹了抹眼淚,訕訕地回應道,「本來只是將軍府的家事,沒得將你們牽扯進來,姨娘這心裡已經很不是滋味了。」
「姨娘又見外了不是?」
夏雲若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既然姨娘不怪罪,恕雲若多問一句,以姨娘對於小公子和宋章的了解,您也認為於小公子才是犯下這一次案子的罪魁禍首嗎?」
這一句話就把王氏架在了火爐上炙烤,烤得人心裡不上不下的,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王氏訕訕地看了一眼沈勵,乾巴巴的說:「這……私心裡,我自然是希望阿昇這孩子是清白的,畢竟事關將軍府一門聲譽。只是,我只是個婦道人家,昨日看到人證物證俱全,實在沒了主意,也不能空口無憑的勸說將軍放人……」
言外之意,你們兩口子半點證據也沒有,憑什麼跑過來替於小公子叫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