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濡濕的觸感從頸側傳來,裴清硯渾身一僵,頓時愣住。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那處傳遍四肢百骸。
沈樂綰做完這個動作後有些不自在,眼見著已經到了露營的地方,她故作鎮定,輕聲道,「到了,放我下來吧。」
好像無事發生似的。
裴清硯不知道是意外還是沈樂綰故意而為,但以她的性子,多半是不小心的。
他覺得有些好笑,自己早已不是毛頭小子了,和她更親密的事也做過了,現在竟然會因為這種舉動而產生一些異樣的情愫。
他半蹲下,把沈樂綰放在了凳子上。
露營設備和需要準備的一切早就有工作人員幫他們送上山來了。
裴清硯回頭環視一周,起身走到一旁拿過了醫藥箱,戶外活動總會準備相應的藥備著。
他拿過一瓶治跌打損傷的藥,蹲在沈樂綰面前,伸手就要去脫她的鞋。
沈樂綰一把按住他的手,裴清硯抬頭看她,眼中的詢問很明顯。
她結結巴巴道,「我自……自己來就好……」
裴清硯也沒強求,沈樂綰今天穿的是運動鞋,鬆了鞋帶,很容易就脫了下來。
可是裴清硯依舊半蹲著在自己面前,沈樂綰震驚之餘,又有些難為情,「我可以自己來。」
裴清硯眉心微蹙,她的腳踝處已經腫了起來,和周圍白皙的皮膚相比之下有些駭人。
他抓住她的小腿,出聲呵斥,「別亂動。」
周圍除了搭帳篷的工作人員,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遊人,沈樂綰坐在凳子上,明顯有些不安,因為裴清硯強勢又迅速地拿出藥噴在了她腳踝上,用手揉著。
沈樂綰手指緊緊地抓著凳子邊緣,指尖都有些泛白了。
心臟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她垂眼,看著裴清硯認真的神色。
這不像是裴清硯會做的事。
受寵若驚的同時,心裡又洇出絲絲的甜意來。
秋日的風格外涼爽,吹動了裴清硯額前的碎發,沈樂綰呼吸一窒,心跳都漏了半拍。
……
顧桑妤和宋唯伊她們上到山頂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沈樂綰坐在凳子上,裴清硯蹲在她身前,垂著眼,給她揉著腳踝。
背後是連綿的山脈,一望無際,遠處楓葉染著紅,像是一幅潑墨畫,美好得不像樣。
顧桑妤瞪大了眼睛,這……
宋唯伊剛要驚呼出聲,被顧桑妤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這種情況怎麼能打擾他們?
季遠辰眼底也閃過一絲震驚,隨即心中瞭然。
硯哥這次絕對栽了。
裴清硯是什麼樣的人啊?
天之驕子,驕傲不可一世,清冷矜貴。
竟然能為沈樂綰做到這份上,要說沒動心,季遠辰打死都不信。
三人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看著,愣是一聲沒吭。
薛語凝氣喘吁吁地爬上來,周應淮陪著她一路上歇了好幾次,好不容易到了山頂,卻見宋唯伊幾個人堵在路口不動。
「你們怎麼不……」
薛語凝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的一幕讓她目眥欲裂!
阿硯他怎麼會!怎麼能!
薛語凝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猙獰的表情,阿硯是多麼驕傲的人,他怎麼會……
一個念頭出現在薛語凝心頭,阿硯他真多喜歡上沈樂綰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幾次的相處,他對沈樂綰明顯是不同的。
當年,她在學校手受了傷,裴清硯背她去了醫務室,但,卻從來沒有給她上過藥。
而他現在竟然親手給沈樂綰揉腳,還是以這樣低的姿態!
薛語凝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一道又一道印子,後牙都快咬碎了。
裴清硯早就注意到一旁的幾人了,等沈樂綰腳上的藥吸收得差不多了,他才站起身來,神色自若地去一旁洗手。
好像那幾人的目光不存在。
顧桑妤這才走到沈樂綰身邊,「綰綰你腳怎麼了?」
沈樂綰剛剛注意力全在裴清硯身上,這才發現大家都到了,她笑了笑,「沒什麼事,不小心崴到腳了。」
顧桑妤看了眼一旁的裴清硯,「裴總這是……」
沈樂綰也看了過去,裴清硯在一旁用礦泉水洗手,她知道,以他那股潔癖勁兒,不知道要洗多少遍。
顧桑妤看著沈樂綰臉上的紅暈,「嘖嘖嘖,裴狗總算做次人了,幹得漂亮!」
她壓低了聲音,「你沒看到薛語凝的表情,都快繃不住了哈哈哈……」
身後,宋唯伊用手肘撞了撞季遠辰,「剛剛那人是我哥嗎?還是我眼花了?」
不僅是宋唯伊,就連周應淮也大為震驚,這不像是裴清硯能做出來的事。
薛語凝僵在原地,目光像是淬上毒一樣落在沈樂綰身上,眼底滿是陰鷙。
沈樂綰,她不會放過她的!
……
大家都到了山頂,就張羅著搭帳篷搭架子了。
宋唯伊鬧著要燒烤,在一旁搗鼓燒烤架子和食材。
沈樂綰不方便走動,只能坐在凳子上看著大家忙活。
宋唯伊擺好食材後,主動給沈樂綰送了瓶飲料過來,語氣輕快,「嫂子,這是我最愛喝的,你嘗嘗!」
沈樂綰微怔,宋唯伊前後的態度變化也太大了,她接過道了聲謝。
宋唯伊笑呵呵地湊到她面前,「剛剛做得太棒了,就是要讓我哥給你當牛做馬,氣死她!」
沈樂綰哭笑不得。
大家緊鑼密鼓地在一旁燒烤,裴清硯坐在一旁,時不時看一眼自己的手,蹙著眉。
沈樂綰拄著顧桑妤給她找來的樹枝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遞給他一小管護手霜。
裴清硯抬頭,眉心不自覺地蹙起,「你不好好坐著亂跑什麼?」
沈樂綰沒答,擰開蓋子擠了些護手霜塗在他手上,「這是橘子味的,聞著應該比那個藥要舒服些。」
她在一旁看了好久,裴清硯光是洗手就洗了好幾遍,一直冷著張臉。
那個跌打損傷的藥味道太重,洗手液洗了也還是會殘留一些味道,裴清硯那個潔癖勁兒她是知道的,估計怎麼都不得勁。
沈樂綰話音剛落,裴清硯要抽離的手頓住了,任由她給自己抹上。
淡淡的橘子香味傳入鼻尖,裴清硯那股煩躁的心緒才慢慢平復。
這個味道他很熟悉,沈樂綰身上就經常有這股味道。不管是沐浴露還是洗衣凝珠,她都喜歡用橘子味兒的。
沈樂綰給裴清硯抹完護手霜後,就轉身離開了,她腳上全是藥,應該也會有一股味道。
沈樂綰走到一旁,站在欄杆前,眺望遠處。
山清水秀,層巒疊嶂,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秋風緩緩拂過,秋高氣爽,好像心胸都變得開闊了。
遠處,薛語凝剛剛也看到沈樂綰給裴清硯抹護手霜的那一幕了。
她不得不確定,裴清硯就是對沈樂綰動心了。
以前他最討厭這種黏膩黏膩的東西,無論她怎麼撒嬌他都不肯搽一點。
大家都在忙自己手上的東西,薛語凝看了一圈,慢慢地走到了沈樂綰身後。
沈樂綰不過是個鄉下長大的丫頭,親生父母都不待見她,她又憑什麼能得到阿硯的偏愛?
她該死,她死了就沒人和她爭了。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里一遍遍閃過,恨不得她去死的情緒瘋長。
薛語凝悄無聲息地走到沈樂綰身後,面容陰狠,表情是濃得化不開的厭惡。
她緩緩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