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李秋容還在準備做午飯。
大丫又回了醫院,她做好午飯帶過去,這樣還能替沈招娣省點兒錢。
自從沈萬宏進去之後,她的生活突然變得平靜起來,一開始雖然還有些不習慣,但好在有沈嘉陽,她現在所有的重心都圍繞著孩子們,也算充實。
「誰啊?」李秋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打開了門,看去裴清硯後愣了愣,「裴……裴總……」
裴清硯朝著她微微頷首,「冒昧拜訪,打擾了。」
李秋容連忙側開身讓他進屋,「不打擾不打擾。」
李秋容往他身後看了看,裴清硯薄唇微啟,「今天是我一個人來的,綰綰不知道。」
裴清硯手上還提了些禮品,彎腰把它放在了一旁。
李秋容獨自面對他還是有些拘束,「我正在做飯,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個午飯吧。」
裴清硯臉色算得上溫和,「我今天來,只是有一些疑惑的地方想問您,不用麻煩了。」
聽到裴清硯有事要問自己,李秋容連忙起身去廚房關了火,給他泡了一杯茶出來。
兩人坐在沙發上,李秋容緊張侷促,裴清硯姿態隨意,反而看上去更像主人家。
裴清硯緩緩開口,「最近,關於綰綰親生父母的事,我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想向您請教請教。」
聽到關於沈樂綰親生父母的事情,李秋容眸光閃了閃,有些緊張地握住了衣角。
「你說。」
裴清硯眸底微暗,沒有放過她的小動作。
「我想知道,當年綰綰被認回林家的時候,您有看見親子鑑定的結果嗎?」
李秋容攥著衣擺,咽了咽喉,「沒有,林家那邊查了親子鑑定就直接把樂綰接了回去。」
裴清硯眼眸微眯,「既然您都沒有看到親子鑑定的結果,怎麼能肯定綰綰不是你的孩子呢?」
「我查過了,綰綰並不是林夫人生的。」
李秋容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不是親生的?」
裴清硯黑眸沉沉地看著她,沒有放過她臉上的一絲表情。
「我……」李秋容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裴清硯薄唇微啟,「您可能不知道綰綰在林家過的是什麼日子,林家夫婦對她視若無睹,不管不顧,家裡甚至連她的臥室也沒有。她這麼多年除了高中,其餘時間都住在學校。」
「怎麼會?」李秋容一臉不可置信,「她明明說林家人對她很好的。」
裴清硯:「綰綰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她只是不想讓你擔心而已。她一向報喜不報憂,什麼事都想自己扛。」
李秋容皺眉,「怎麼會這樣?」
「綰綰在沈家的時候,吃了很多的苦。雖然您對她很好,但也遠遠不夠。她以為自己的親生父母是林家夫婦,可她沒有從他們那裡享受過一點父愛母愛。」
裴清硯言辭犀利,一針見血,「我想她也是渴望得到父母的疼愛的,您難道忍心讓她連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也不知道嗎?」
李秋容捂著臉,一臉痛苦,「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當初太自私了。」
裴清硯手指微動,「你知道她的親生父母是誰對不對?」
李秋容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裴清硯蹙眉,就聽見李秋容哽咽著聲音繼續說道,「樂綰不是我的孩子,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裴清硯眼神一變。
李秋容一臉愧疚,眼角滲出淚,緩緩說道,「這件事困在我心裡很久了,誰也不知道。」
「當年,我在醫院生產的時候,產出的孩子是個死胎。」
「那是我第二個孩子,沈萬宏一直盼著是個男孩。可她剛出生就沒了。不管沈萬宏喜歡男孩還是女孩,那都是我的孩子。」
「我當時很傷心,恰好我聽護士說,醫院裡有個女嬰,一出生就沒了父母。我當時覺得,那就是冥冥之中註定的緣分。」
「於是,我把這個孩子抱養了過來,當做我自己的孩子,這個孩子就是樂綰。」
裴清硯眉梢微擰,「既然當時醫院說沈樂綰的父母雙亡,那林家為什麼會認下她?」
李秋榮只知道當年醫院發生的事,其它的她一概不知。
只以為林家夫婦是當年僥倖活了下來,或者是當時醫院的消息有誤。
「當時我們家條件太難了,樂綰人又聰明,出落得又水靈,我以為她會林家對她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裴清硯又詢問了一些細節,李秋蓉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他。
臨走前,裴清硯叮囑道,「樂綰還不知道這件事,也請您保密,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先不要告訴她。」
換做任何一個人,從一個家再到另一個家,從抱有希望到失望,最後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都是一件很難過的事。
李秋容點點頭,「好。」
因為當初醫院的這件事,她對沈樂綰心裡一直也是有愧的。
如果林家不是她的親生父母,那誰才是?
她的父母是真的已經去世了,還是其中另有隱情?
李秋容看著裴清硯,「本來我還擔心她在這樁婚事裡吃虧,但看你對她的事這麼上心,我就放心了。」
「樂綰從小就吃了很多苦,她是個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對於李秋容的託付,裴清硯只是點點頭。
他沒法說兩人現在正準備離婚。
李秋容把裴清硯送到門口,看著他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視線里,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裴清硯回到車裡,立即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再幫我做一次親子鑑定,並且,查一查當年那個醫院裡去世的人有哪些。」
「沈樂綰出生那天醫院裡發生的事,事無巨細。」
電話那頭哀嚎了一聲,「大哥我是醫療機構,我又不是偵探,那麼久遠,以前的事我怎麼查得到?」
裴清硯垂著眼,「我知道你有門路,事成之後,無論什麼要求,你隨便提。」
那頭頓了頓,笑了一聲,「瞧你說的,以我們的關係,用得著這麼見外嗎?」
裴清硯面無表情地說道,「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