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回過神來，瞪大了眼睛，衝到船邊，卻只看見沈樂綰的殘影，在海面濺起巨大的水花。
伸手一抓，只抓得住空氣。
沈樂綰的身影沉入海中，頃刻之間就消失了。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其中那個胖子一臉驚恐，「現在怎麼辦？」
瘦子眼眸微眯，盯著海面上被船身劃出的白色浪花，眼底浮現出一抹陰狠，「慌什麼！」
「她自己跳船逃跑了，跟我們有什麼關係？老大要是問起來，就說不知道，我們一直在船艙里喝酒。」
胖子心神稍稍定下來，「那那邊怎麼說？」
瘦子想了想，「那邊只說要她的命，其他隨我們玩兒，就說已經扔進海里餵鯊魚了！」
「可是……」胖子還有些猶豫。
「可是什麼？她一個女人，在這茫茫大海里，還能游到岸邊活下來不成？」
要麼就精疲力盡溺水而亡，要麼就不知道葬身在鯊魚嘴裡還是哪裡。
胖子點點頭，「好，都聽你的。」
「走，回船艙喝酒去！」
……
沈樂綰在海里不停地游著，她的力氣正在一點點消失。
她不知道哪個方向是岸邊，只能憑著感覺奮力向前。
湛藍的海水，曾經她最喜歡的大海，正在一點點吞噬她。
海水澄澈透明，傍晚的陽光透過水麵，還有一束束的光。
沈樂綰屏著呼吸，孤注一擲地往前游去。
她還不想死，她還有寶寶，她不能就這麼喪生在這裡！
求生的本能讓她的身體發揮到了極致，四肢都快沒有了力氣，可她一刻都沒有停止。
只要不放棄，就還有生的機會。
可她的體能已經到了閾值，她拼了命地往前游，可小腿開始抽筋，手上也快沒了力氣。
她的身體開始一點點下沉，她仿佛看見成群的魚兒從她身邊游過，色彩絢麗的珊瑚搖曳生姿。
從前的一切走馬燈似的在她腦海里放映。
如果可以，裴清硯，我寧願從來沒有遇見過你。
桑桑知道自己的死訊後一定會很難過的，說不定還會跑到裴氏去大罵裴清硯一頓。
還有寶寶，媽媽沒辦法再保護你了，也沒辦法再帶你看看這個世界了……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沈樂綰恍惚看見一個龐然大物緩緩朝自己游來……
……
裴清硯到了碼頭直接讓人送了薛語凝去醫院。
薛語凝還不死心地抓著他的衣角，咬著唇楚楚可憐，「阿硯你能陪著我嗎？我好害怕……」
她臉色蒼白，好像隨時都會暈倒過去。
裴清硯從返航時眼皮就一直跳，心沒來由地覺得恐慌，有種不祥的預感，好像要失去什麼。
他擰眉撥開了薛語凝的手，「你的傷問題不大，我讓應淮去陪你，我還有事。」
說完，裴清硯揮手直接讓人送薛語凝上了車，他朝著陳霖道，「回去！」
陳霖一愣，「回去？」
裴清硯轉身大步上船，「跟著刀疤臉他們的船！」
見裴清硯面色嚴肅，神色緊繃，陳霖沒敢多問，直接照做了。
裴清硯打開電腦，調出了刀疤臉他們的船的行蹤軌跡，他們已經快到對岸了。
他在手提箱上安裝了一個小型的定位裝置，是最新的技術，他們就算有儀器也檢查不出來。
更何況，他上船的時候也順手在床身上貼了一個追蹤器。
他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些人錢也拿到了，沒必要跟他撕破臉皮。
可他心裡就是有些慌。
一想到沈樂綰，他的心就緊緊揪起，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裴清硯部署完後，拿出手機，還是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借我二十個人。」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懶散的聲音，「幾百年沒聯繫，一來就問我借人？」
「沒空跟你貧，你借不借？」
電話那頭的男聲依舊懶洋洋的，「你借這麼多人幹嘛我總能問一聲吧？」
裴清硯言簡意賅，「救人。」
「救誰？」
裴清硯已經快失去耐心了，「你嫂子！」
那頭頓了一秒，還想再問，裴清硯已經打斷了他，「其他的回頭再說，二十個人，全副武裝，在明港碼頭待命，最快的速度！」
說完，裴清硯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知道他會照做的。
天色一點點暗了下去，看似平靜的大海里蘊藏著無數殺機，藍色的天幕在地平線處和大海融為一體，看不分明。
裴清硯看著電腦上移動的小標點，他們已經到岸了，只希望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
岸邊，刀疤臉提著手提箱，招呼著幾個人把沈樂綰帶下去。
瘦子和胖子低著頭站在後面，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去往船艙的兩個人很快就出來了，「不好了老大，人不見了！」
刀疤臉神色一凜，「什麼叫人不見了？！」
手下戰戰兢兢，「船艙里沒人……」
刀疤臉快步上前，關著沈樂綰的船艙確實沒人了，整個船上都找不到了。
「人呢！」刀疤臉一聲怒吼，「你們怎麼看的人？」
瘦子咽了咽喉，戰戰兢兢地開口，「那娘們一定是趁我們不注意逃了！」
「茫茫大海，她能逃到哪裡去，跳海嗎？」
明明到了岸就會放了她，她沒理由這個時候逃跑，還是從海里逃生，除非……
刀疤臉抬頭，銳利的目光掃過眼前的手下。
胖子心虛，已經開始發抖了。
他們以前都是刀疤臉的手下，要置沈樂綰於死地的事情也是他們偷偷接下的。因為刀疤臉不會同意，而且，誰會嫌錢多啊？
瘦子心理素質好，皺著眉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老大，那娘們如果真的跳海跑了，那生還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反正我們現在也交不出人，姓裴的知道了還能有我們好果子吃？」
「我們不如直接出境，到時候天高地廣，他手再長也伸不到啊。」
刀疤臉皺眉，猶豫了幾秒。
沈樂綰不見了，而已凶多吉少，人是在他手上沒的，裴清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總歸都已經得罪了，現在只能保命要緊了。
刀疤臉抬起頭，「那就按我們原定計劃走，先出鏡！」
他們事先已經商量好了，跟著他的有六個人，一人分一百萬，剩下的歸他。
錢已經分好了，刀疤臉看著他們，「拿著錢好好過日子，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營生了。」
「走吧。」
他率先走了出去，身後的一群人也都分散開來，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和目的地出發。
只是，他們剛出碼頭，就被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