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的冷靜被擊潰了。
他的瞳孔縮成針眼大小，完全地愣在了原地。
「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
「他確實看得到我，看得到我的一切！」
克萊恩這一刻幾乎想要直接以靈性連結過去，質問對方到底想要做什麼。
但是在最後一刻，他斷開了與深紅星辰的觸碰，然後身子一軟，差點沒站穩。
「我正在被注視著。」
這種感覺太過強烈了，以至於克萊恩幾乎要趨近瘋狂。
他不知道那些以為傾聽囈語而喪失理智變得瘋狂的人具體是因為什麼情況，但是他現在能夠感同身受地感受到，那種被未知存在看透的恐懼。
「應該快要繃不住了吧。」
唐森把玩著手杖，露出惡趣味的笑容。
雖然那位「愚者」先生依然一點兒反饋都沒有，但是以唐森對於劇情和人性的了解，在層層加碼之下，即便是再謹慎的人，也會露出漏洞的。
然後，他將注意力重新放回手杖之上，這是今天購物的成果，胡桃木，杖頂鑲嵌寶石，純手工製作。
價值5金鎊十二蘇勒。
瑞德教授也買了一根，頂端純金，木質的部位也有大量的鑲金紋路，看上去十分豪橫，價值8金鎊。
他其實不願意買這麼顯眼的手杖，作為一名教授，他更喜歡純木的，低調而又含蓄的那種，可惜這與唐森的要求不符。
他得顯得更加富有。
比如說他的正裝，在皇后區最好的定製正裝店購買，雖然不是定製款，但也是頂配，禮帽，馬甲，外套等加起來花費了七十多金鎊，已經接近於瑞德教授半年的薪水。
然後兩人又去了一趟銀行，在瑞德教授的帳戶上面存入了五萬金鎊的巨款。
並非不能存更多，而是瑞德教授極力要求，他認為五萬金鎊已經足夠讓那些銀行家對自己以禮相待，讓自己有資格出入在上流社會的圈子之中，而更多的存款，只會帶來麻煩。
這個人有時候很狂熱，有時候卻異乎尋常的清醒。
貝克蘭德五百多萬人口，每天都會出現一夜暴富的幸運兒，每天也會有世界各地的富豪來到這裡，這並非罕見的事情，但如果那筆財富的數額太大，瑞德教授害怕自己兜不住。
「現金是現金，資產是資產。」
「如果你的目的是為了打通上層的渠道，接觸到各種圈子，那麼這個數字已經夠多了，多到我能夠成為貴族的座上賓。」
瑞德教授是這樣說的：「但如果你是為了成為上層，乃至於操控一些東西，那需要將現金轉換成資產，那會複雜得多，多得多。」
唐森認可了他的說法。
這位貝克蘭德土生土長的先生比自己這名外來者更知道這座大都市的規則，唐森不會犯外行指揮內行的錯誤。
作為一位新生富豪的遠房堂弟，跟隨著他見一見世面，以此達到自己的目的才是更加合理的選擇。
「巴金斯先生。」
門外傳來瑞德教授侷促的聲音。
「叫我雷利就行，瑞德教授，你需要養成習慣。」唐森打開房門，道：「在別人眼中對待自己的堂弟如此拘謹是很可疑的行為。」
瑞德教授輕咳了一聲，道：「確實如此，那麼，也請伱直接叫我的名字，考普斯蒂。」
「好的，瑞德教授。」唐森道：「有什麼事情嗎？」
「.我剛才收到銀行的信件，他們邀請我參加明天晚上的舞會。」瑞德教授說道：「會有很多上層人物參加，其中包括托爾斯男爵，赫爾曼議員，工人管理協會副會長.」
「霍爾伯爵會參加嗎？」唐森問道。
「你說的是那位大貴族，大銀行家？」瑞德教授吃了一驚，「他當然不會來，他以及他的那位被稱為貝克蘭德最耀眼的明珠的女兒，只會出現在最頂級的聚會之上。」
「這就是需要你努力的方向了。」唐森道。
「巴金斯先生雷利，所以你的目標是霍爾伯爵？」瑞德教授縮了縮脖子：「他可是大貴族，不僅僅掌控著王國的經濟命脈，而且還是王國最富裕的那一批人傳聞霍爾家族的資產已經超過了一千萬金鎊」
「這並不是你需要考慮的事情，瑞德教授。」唐森平靜地說道：「你的工作就是花錢，去參加那些無聊的貴族舞會，去認識更多的人，然後，不管通過什麼方法，進入最頂層的那些聚會上。」
「作為你的堂弟的我，當然偶爾也會跟隨你一起見見世面，但是明天的舞會就不必了。」
唐森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與這個世界的貴族的交流上，也不想在眾人的目光之中留下太多的痕跡，畢竟就算自己不會被占卜和注視，痕跡太多也有可能進入某些超凡者勢力的視野之中。
所以，瑞德教授的作用很關鍵，他會作為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代行者。
第二天一早，瑞德教授就盛裝打扮出行了，他需要去學校遞交辭呈，然後開始自己的新「工作」，比如說拜訪一些新認識的朋友。
而唐森在門外的信箱之中拿到了今天的報紙。
《貝克蘭德日報》。
頭條的新聞標題駭人聽聞。
「大海盜齊林格斯被公爵保鏢擊斃於貝克蘭德。」
時間線徹底確定了。
唐森慢悠悠的看著報紙，回到房間之中。
在瑞德教授獲得一定成果之前，他沒有出去拋頭露面的必要，因為不死詛咒的原因，他也沒有去去品嘗這個世界的美食的心思。
他只是回到房間，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語氣，然後用古赫密斯語吟唱著：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愚者啊——」
廷根市，被偽裝成安保公司的值夜者總部，每個人都看得出來克萊恩臉色有點差。
甚至有些神不守舍。
雖然他多次自稱只是昨晚沒有睡好，但是作為值夜者隊長的鄧恩還是提出讓他先回家休息半天，並且謹慎地提醒，作為超凡者，不能輕視任何精神方面方面的問題。
否則很容易聽到那些邪神的囈語，並且被乘虛而入。
老尼爾的例子已經是非常慘痛的教訓了。
克萊恩苦笑了一聲。
「邪神？」
不，自己聽到的聲音可比邪神的囈語要清晰得多。
他正要說話，突然再次感覺到灰霧之上的呼喚。
他臉色微微變了變，道：「我先去一趟盥洗室。」
這樣的行為也許會讓值夜者的隊友們疑惑，如果是平時，克萊恩一定會選擇恰當的理由和合理的時機，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去等待了。
「一定又是那個人。」
克萊恩逆行四步，來到灰霧之上。
果然，還是那枚讓他恐懼的深紅色星辰。
他深吸了一口氣，靈性探出，觸碰向星辰。
黑暗之中的聲音傳出：「黑荊棘安保公司今天會有訪客來委託任務。」
「有人將在今天死亡。」
不是威脅，而是預言。
克萊恩先是本能地鬆了一口氣，然後瞬間又提了起來。
黑荊棘安保公司這個名字，恰好是值夜者總部的偽裝。
那位存在的視線居然連值夜者的總部都無法阻擋嗎也是，值夜者總部防衛再森嚴，也不可能比得上灰霧之上。
「委託任務？安保公司的任務一般都不會涉及到超凡者，只是額外的外快而已。」
克萊恩不敢忽視對方的預言，畢竟對方說，今天會有人死亡。
誰會死亡？
他又聽了一遍，確認對方這一次只有兩句話，並不夾雜其他的信息，這才憂心忡忡地斷開連結，走到大殿的長桌之前，在屬於愚者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然後，他取下袖口內的黃水晶靈擺，快速做起了占卜：
「我今天會遇到危險。」
「我今天會遇到危險。」
「.」
默念七遍，他睜開眼睛，看到黃水晶吊墜一動不動。
「信息太少了嗎？」
克萊恩思考了一下，換了一個說法。
「我今天應該請假。」
「我今天應該請假。」
「.」
默念七遍之後，黃水晶吊墜開始順時鐘轉動，幅度和速度都屬於中等。
順時鐘轉動意味著自己確實應該請假，而中等的速度意味著這件事情的必要性並不小。
也就意味著，今天待在安保公司並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對方的預言極有可能是真的！
克萊恩很想占卜一下今天誰會死亡，但是他知道這種占卜是必然失敗的，除非他獲得了足夠的信息。
「一項普通的安保委託？」
克萊恩退出了灰霧之上，裝模作樣地洗了手，從盥洗室之中走出來，拒絕了隊長再次允許回家休息的建議，沿著樓梯來到了安保公司的辦公室，找了一張報紙，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一上午的時間就在克萊恩的憂心忡忡之中過去，直到克萊恩站起身來準備去享用午餐的時候，終於有人推開了安保公司的大門。
是兩位女士，其中一位身材豐盈，皮膚白皙。
「請問這裡可以接受任務委託嗎？」
在克萊恩緊張的注視之中，那位女士緩緩說道：
「我想委託你們跟蹤和監視雪倫夫人，找到她犯罪的證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