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懷玉(五)
時雨淺不由握緊手中天叢雲劍,回想著先前由「十二目惡也弒神蓮」散發的寒氣莫名消散一幕,他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十二目惡也弒神蓮」是時雨淺通過血液與咒文凝練的冰紅色蓮花寒冰,也就是現在懸浮包裹在時雨淺和黑井美里身邊的十二片寒冰花瓣。
它本質上是通過請降式神的方式,召喚有著視野最廣以及感知極強的「十二目」附著在特殊型的寒冰上。
因為有著血液為媒介和術式注入的關係,「十二目」可以藉助時雨淺的咒力,施展時雨淺的部分咒術。
這是區別於五條悟利用六眼和反轉術式實現「24小時全自動」防禦與攻擊的咒術。
由「弒神蓮」散發的寒氣幾乎會與時雨淺本人施展的威力相同,這也就表明即使是時雨淺來施展此次咒術,寒氣依舊會消失。
『究竟是怎麼回事?』
藍天白雲之下,軟綿的春風輕盈拂過。
五條悟利用「蒼」拽著天內理子快速閃動在屋頂之上,很快,他停在了一棟民用住宅的天台上。
「哦吼~我們被包圍了。」
「2個、3個、4個.身形都一模一樣嘛,喂喂,大叔,想換工作嗎?我們熱烈歡迎你的噢,真是的,咒術師可是一年到頭人手都不足啊。」五條悟扶著墨鏡,輕聲笑道。
天內理子緊緊地攥緊五條悟的衣服,『從上往下看去,好高!掉下去一定會摔死的。』
『高架電線桿,天台的周邊還有收集信號的天線接收鍋,雖然從高處望過去視野很開闊,但也用不著爬人家的屋頂吧,這真的很危險的啊!』
她此刻在內心瘋狂吐槽著五條悟的另類逃跑行為。
「唉,職業介紹的工作也不好做吧?你只要將那個小鬼交給我,其他的不勞你費心了。」
說話的人是先前禮拜堂前空地上戴著塗鴉紙殼袋遮住面孔的男人,彼時還有三個同樣的身影在周圍,他們包圍住了五條悟和天內理子。
不,說話的間隙中又幻化出了一個,現在一共是五個一模一樣的人包圍了五條悟。
「真不知道這個小鬼有哪好了,值得你們這麼大費周章地行動。」五條悟緩慢開口,抬手間術式駭然發動,無限制的停滯之力擴張而出。
本應是永遠觸及不到因而呈現出停止或彈開效果的「無限」,如今被五條悟施展的咒術「咫尺」具體實例化,男人的位置成了一個定格的距離單位。
因此咒術「咫尺」最直觀的表現為,被施術者感覺空間靜止,無法離開所處位置。
當紙殼男還在掙扎和震驚於五條悟的詭異咒術時,五條悟右手比擬出開槍的手勢,腥紅的暗色能量球「赫」凝聚在食指前。
只是輕微的點動,「赫」便直接在紙殼男的肚子處炸開。
「赫」的光芒一次又一次閃動,白色的泥漿漫天飛舞。
五條悟指間的「赫」再次不斷凝集,猩紅色向外發散的光束將整個蔚藍明亮的世界染成了暗紅色。
「最後一個了哦。」
「還不走開的話就要在你本體上炸開了。」
五條悟看著正前方的紙殼男平淡地說道:「以包括本體在內最大為五人的分身術式,雖然距離被定格在了原地,但仍可動用術式與咒力。」
「自由隨機選擇分身作為本體,則能夠做到遠離危險的程度。」
「很不錯的術式嘛。」五條悟消散了指間的「赫」,世界重新歸於明亮,「即使分身的最大限度為五,開發的很好後應該也會很厲害。」
「平時都去幹著詛咒師的勾當,所以忘記研究自身術式了嗎?還真是可惜。」
「咫尺」被五條悟撤了下來,當紙殼男察覺到自身恢復行動後,他快速向後跑去,已經不想知道為什麼面前的男人會如此了解自己的術式了。
兩人完全是活在不同次元里的人,超規格的瞬發攻擊幾乎無視著距離,加上定格距離以至於無法移動的咒術,紙殼男已經隱隱猜想到五條悟的術式了。
「這個傢伙的術式是關於「空間」的!」
「世界怎麼可能有人的術式會是.完全不切實際!」
紙殼男轉身跳躍在屋頂之上,他跑過烏黑色的斜面平層,攀著天台圍欄直接越過,以極快的速度逃離開來。
「喂,不殺你已經很夠可以了。」
「還想著跑?」
六眼散發著蒼色微光,五條悟向前走出一步,右手五指張開向後拉去,恐怖的牽引力吸引向紙殼男,巨大的力量將他拉了回來。
臨至身前,五條悟手掌做刀直接將男人擊暈了過去。
「搞定!」
五條悟拍了拍手,他思索地說著:「不,感覺不是你太弱了,而是我太強了。」
「你就交給高專人員處置吧,至於我,就帶著小鬼回高專了。」
就將當五條悟繼續用「蒼」拽起天內理子準備趕路時,夏油傑迅即的從後方趕了過來,「悟,等等!」
「喲~傑,趕過來了?速度很快嘛。」
「悟,你準備去哪?」
五條悟撇了撇嘴,他將天內理子放了下來,「當然是送這個臭小鬼回高專,難道還放任她留在學校等待被詛咒師追殺?」
「麻煩的臭小鬼。」
天內理子惡狠狠的朝著五條悟做起了鬼臉,忽地,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然後快速詢問道:「黑井小姐呢?她也可以去高專嗎?」
「我想著去了高專之後可能就見不到她了,我希望那段時間的最後,能夠好好的跟她告個別。」
「拜託了,五條先生,夏油先生。」戴著頭巾的少女誠懇地低下了頭,往日的頑皮性子漸漸褪去,換而來的是細如蚊蟻的輕喃聲。
春風中忽然盪起獨屬於秋的傷感之意。
喜歡給人取外號自詡「大人」的天內理子,第一次對別人用起了敬稱。
五條悟默然回過頭去,墨鏡下六眼閃過一絲異樣的光亮。
夏油傑則是溫柔地說道:「可以哦,那對我們僅是一件舉手之勞事情而已。」
「真的嗎?」天內理子激動地挺直著了身體,滿眼之間皆是光彩,她急忙掏出手機給黑井美里發去信息。
很快,她就收到了黑井美里的回信,「好的,理子小姐。我現在和時雨先生待在一塊,我們高專見。」
距離禮拜堂前有些距離的黃泥長路上。
空氣中飄散著白霧狀的寒氣,瀰漫密布的寒氣籠罩著四周,溫度已經被降得極低,霜雪飛舞,寒風呼嘯。
延展的寒冰幾乎凍結著周圍的一切。
黃泥地變成了光滑的結冰層,路邊的小草依照原本的形狀被凍結成了霜草,黑褐色樹幹包裹著一層厚厚的冰層,冰樹上葉子在陽光下如同同一盞冰藍色的燈盞。
時雨淺左手握著叢雲劍,右半身覆蓋著厚重的冰鎧,呼吸之間皆吐露著白色寒氣。
在黃泥地上的中心,有著一座三層樓高的天藍色寒冰冰塊,伏黑甚爾正被塑凍在了寒冰之中。
黑井美里呼喊著身旁愣神的時雨淺,「時雨先生?時雨先生?」
「你沒事吧?」
時雨淺從思考中緩過神來,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沒事。」
他們已經站在冰山前維持這個樣子三分鐘左右了,時雨淺在等待寒冰里的人脫困,但他等待的事情卻遲遲沒有發生。
'已經被凍住了三分鐘了,即使是術師也不可能在冰層中撐過這麼久,難不成真是普通人,無法做到脫困?'
『從頭到尾整場戰鬥都沒有使用過咒力,只是用過手槍和比普通人略強的體術,難道是[盤星教]請的暗殺人員?不過,如果是真是這樣那先前我的寒氣為什麼會消散?』
時雨淺有些猜不透剛剛發生的一切,明明在男人偷襲自己時察覺到了極大的威脅,可交手之後男人卻表現得十分平庸,頂多就像是個精通暗殺術的普通人。
不出意外的,時雨淺用寒氣輕鬆凍結了刺殺自己和黑井美里的男人。
『手中的兩柄刀上沒有任何咒力,應該也不是咒具之類的玩意。』
時雨淺散去身上的寒冰,將天與叢劍插回劍鞘,猶豫之中,即使對冰塊中的男人有著一股強烈怪的違和感,他最終還是選擇和黑井美里離開了這裡。
『如果只是普通人或是一般的咒術師話,應該已經死在寒冰里了。』
『如果不是,雖不知道他打著什麼算盤,但還是放他一馬,繼續堅持來刺殺的話,下次見面就殺了.』
僅是時雨淺對自己實力的絕對自信。
都立咒術高專,教學樓的天台上。
自由的白鴿飛翔蔚藍的天空之中,從山間吹來無拘束的春風吹起少年的鬢角。
時雨淺拿著一袋零食和飲料推開了天台的鐵門,看著兩個坐在天台矮牆上背影,他輕聲開口道:「悟,傑,你們果然在這啊。」
「剛才在寢室沒找你們,猜你們在這,就找了過來。」
無聊的術師生活總是充滿著疲憊與壓力,最初只是時雨淺會在這坐著看夕陽,享受著輕快的風,用以放鬆自身情緒。
可不知是何時起,或許是那夏日晚間的夕陽時刻,夏油傑和五條悟也找到了這裡,後來,這也被發展成了三個人聚集地,就像是小孩子的「秘密基地」。
坐在天台的矮牆上,可以俯瞰和遠眺高專全景,各種樣式的經典建築物,現代化的朱紅色操場,連綿的山脈和成群的樹木,視野極盡開闊。
「沒吃中飯吧,我給你們帶著麵包、零食和飲料。」
聽到時雨淺的聲音,夏油傑和五條悟兩人回望了過去,「哦,謝了。」
時雨淺慢悠悠地走上前,跨過矮牆,三人並排坐在一起,遞過零食袋子,他突然問到夏油傑和五條悟:「怎麼突然來這?」
「還在為天內理子的事情苦惱?」
時雨淺從袋子中拿出一個夾心麵包,看向教學樓不遠處的操場上,天內理子,黑井美里和家入硝子正在草地上打著羽毛球,有說有笑的跳動女孩很是可愛。
五條悟從袋子中拿出一瓶可樂,拉開易拉罐的開口,他撇了撇嘴:「怎麼可能?誰會擔心那個臭小鬼?」
「只是想吹吹風而已。」
「哈哈。」夏油傑不由笑了起來。
「傑,你傻笑個什麼勁啊?」
「你把淺的口頭禪搶走了,悟。」
「如果是你這麼說的話,肯定是有問題了。」夏油傑揶揄著五條悟,「怎麼,悟,你不是挺討厭那個小鬼的嗎?現在幹嘛做出一副這麼陰鬱的樣子?」
「什麼嘛?要說的這麼直白嗎?你不也到這來了?」五條悟墨鏡下的眼睛微挑,他同樣調侃起了夏油傑。
慢慢喝了一口可樂,五條悟才開始說了起來:「一直叫她小鬼,也只是如果她選擇了同化,自己能夠不要有多餘的情緒。」
「我呀,真怕的很怕,咒術高專會在她的最後時光中,像一道牢籠緊緊束縛住她,連在人生的最後時光里都還在被人看守著,這真的很慘啊。」
「人應該像天空中的白鴿一樣,自由自在的,不受任何束縛。」
五條悟放下手中可樂罐,氣憤地說道:「明明還只是一個初二的學生,都還沒來的及享受自己的青春,就要為他人獻上自己性命,憑什麼,這也對她太不公平了吧。」
「祓除咒靈明明應該是我們咒術師事,可到了最後還是要拜託一個小女孩真是不像話!」
五條悟的聲音很大,有些激昂和震耳欲聾,坐在旁邊時雨淺和夏油傑清晰地聽見了他的話。
「真是了不起啊,悟,你變了很多啊。」春風吹動著夏油傑額前的劉海,他靜默地看著遠方淡然說道。
「悟,你說的很對啊,如果這是最後的時光內,總得給她留下一點什麼。」
「才會覺得,人間這一趟,不總是虛途。」
兩人同時回頭看向了時雨淺,時雨淺察覺著身旁火辣辣的目光,他也回頭看向夏油傑和五條悟:「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淺,我和傑說了這麼多,你也得表示幾句吧。」
時雨淺輕聲笑了起來,「很好,我舉雙手雙腳贊成你們的意見。」
「敷衍.」
「話都被你們說完了,我還能說上什麼,本來我是想來問你們是不是準備一直就這樣讓天內理子呆在高專里。」
「我還想著買些零食賄賂一下你們,沒想到,答案很一致嘛」
少年間輕狂的意氣,總是出奇的相同,吃著夾心麵包的三人組,不由齊出聲笑了起來,山林間吹過著自由風裹上了歡樂,一路吹向四處。
男人的主意總是大豬頭的,所以,在吃完簡單的中飯後,三人叫上了家入硝子和黑井美里,計劃起了未來幾日的安排。
出於安全考慮,時雨淺還叫上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為什麼這樣的任務會交給我們啊?很不合理啊!」
「七海海~這樣很好吧?高年級的可是在守衛那楚楚可憐少女的青春,我們也同樣要努力才行啊!」
幾人將地點制定在了東京,因為要遠離危險活到同化當日的少女還從見識過東京的繁華,偶然偷溜出家門和學校也會被黑衣警衛人員抓回了。
計劃的名字叫做「東京美少女兩日游~」
13日,護衛第一日晚,18:00,五條悟幾人帶著天內理子溜出了都立咒術高專,黑井美里和家入硝子都在其中。
20:00,他們去了銀座
家入硝子帶著天內理子做了指甲,她們在大型shopping中逛了許久,買了漂亮的裙子、衣服和鞋子。
時雨淺,五條悟和夏油傑三個男人累得不行,大包小包的東西堆滿。
21:30,五條悟帶著天內理子來到了五條家門下的甜品店,五條悟最喜歡的甜品都在這,他請了在場所有人吃甜食。
保持著美少女晚上不能吃甜食否則就會長胖的準則,天內理子觀望著玻璃櫃中那些精緻的甜品,她眼睛中冒著金光,嘴裡滿是感慨,「怎麼會這麼好看呢?」
在最後離開之際,天內理子禁不住五條悟的勸慰,還是品嘗了一小塊甜食,甜甜的感覺並不會膩,是真的很好吃啊。
天內理子並不懂得品嘗,她僅是覺得甜食散開嘴裡的感覺就很幸福。
4月14日,同化前一日。
8:00,天內理子換上了新買的裙子,素雅的藍色淡花群與白色的歐式圓邊帽,讓她的氣質瞬間提升了一大截。
夏油傑帶著理子去了東京天空樹,站在天空樹最高端看著整個繁華的東京,很是震撼,春風盪起藍色的裙擺,天內理子覺得藍天白雲下的場面,比畫家筆下的畫還要漂亮。
中午回家,她們特意走過了明治神宮,天內理子看見了舉行婚禮的新人,見著了穿著「白無垢」服飾的美貌新娘,宮司在前頭引路,美麗的巫女相隨,宮廷雅樂伴奏等一些列場面。
走在路上的她想著,『以後我遇上了心愛之人結婚的話,應該也會是這樣的吧,穿著全黑和服和平布斑紋褶裙男人又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不過,已經遇不到了吧,明天就是同化之日了.』
下午,1:00,時雨淺邀請了天內理子的同學來家吃飯,他充當著廚師長並準備了很多中華料理,玩鬧的同學很是歡愉,笑聲和說話聲不斷。
很多女孩子都向夏油傑要了電話,為此五條悟還因沒有夏油傑受歡迎而鬱悶了好一陣。
至於廚房中忙碌的時雨淺,自是無人問津,只得吃飯時不少出現過「太好吃」,「很棒」等諸如此類的話與詞。
熱鬧的同學聚會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八點,喝了些果酒的天內理子對好朋友說了一大串不清不楚的話,臨行分別之際,無人問津的角落裡,她似乎還偷偷去抹過眼淚
21:00,幾人返回了都立咒術高專。
晚間微冷的風透過車窗吹著黑色商務車裡的幾人,累死累活的他們軟趴趴的靠在車椅上,五條悟嘟嚷著:「以後再也不要照顧小鬼了,太累了。」
「是啊,大家有點累,但並不後悔是嗎?反而很值得吧。」
2006年4月15日,11點,論壇上天內理子的懸賞金取消了。
值得慶幸的是,前兩日遊玩的日子中詛咒師並沒有弄出太大的波浪,幾乎是連天內理子的面都還沒見到就被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抬走了。
下午三點,時雨淺三人準備將天內理子送往薨星宮,同化即將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