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8，杜姆與杜克爾

  心靈之火號長達二十八公里的艦身橫亘在泰拉的大氣軌道上，這位承載著帝國榮光的女王靜謐的懸浮在那裡，一如往日般安靜且強大。

  這架本已被廢棄在歷史中，與杜克爾一同歸來，並被選定成為原體座駕的榮光女王級戰列艦。她與回歸的原體一同崛起，見證了一次次戰爭的勝利，她向原體獻上忠誠，並靜默的守候著她所承載的每一位帝國忠誠派戰士。

  但在今時今刻，這位安靜的女王罕見的躁動起來，整座艦體發出輕微的鳴顫，甲板與阻尼器叮叮作響，機魂哼唱起若有若無的歌聲，心靈之火號上的每個人都感受到一種愉快的氛圍。

  但是很快，他們便明白了，機魂為何而喜悅。

  杜姆回來了，心靈之火號歡迎著這位久別重逢的遊子。

  在過去的五年裡，杜姆代替毀滅之主行走在群星之間，歷經百戰，只為在銀河星海中播撒其父的英名。

  伴隨著一股均衡的壓力，火翼戰鬥機降落在心靈之火機庫的甲板上。

  杜姆率眾走出，緊隨其後的是克里格的選民，他們是他的護衛，二十二位同樣黑綠色塗裝的毀滅戰士。即便在來此之前，他們已經小心清理過身上的甲冑，但在他們盔甲的縫隙間，依舊能夠看到乾涸的血跡。

  五年的征戰，讓他們甲衣上布滿了榮譽的勳章，印泥封鎖的紙條上，一行行小字記錄著他們的豐功偉績。左肩上第二軍團的金色紋章，更是讓他們時刻緊密聯合在了一起。他們的靴子踩踏的聲音是如此響亮，每一位高大且驕傲的戰士都隨時做好準備，迎擊任何敵人。

  即便是在原體的座駕上，他們也會不自覺的掃描周圍的敵人，他們每一位都是毀滅的天使，戰場上的王者。

  「為杜姆指揮官讓路！為南方星區的拯救者，恐懼之眼的看守者讓路，為戰帥的兒子們讓路！」

  凡人傳令官氣喘吁吁的喊道，他大聲宣揚著戰士們的功績，停機坪場地上的人流量很大，傳令官的聲音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驚呼，許多帝國人在看向他們時，眼中都流露出來驚喜與好奇的神色。

  這些行色匆忙的官僚與貴族，他們對第二軍團的戰士並不熟悉，但這並不妨礙這些凡人的目光裡帶上敬畏，並謙卑的為這些驕傲的戰士讓出一條道路。

  杜姆他們的腳步就像猛獸般矯健，沉重的動力甲完全無法成為他們行動的阻礙，他們輕便的行走在甲板上，穩健有力的行軍步伐在心靈之火號的旗幟附近迴響。

  當他們行走到機庫的出口處時，一支第二軍團的隊伍，早已在那裡迎接著戰士們的歸來。

  儘管這支小隊看起來與凡人軍士沒有任何不同，但杜姆一眼就辨認出了，他們都是心網之中的精銳將士。

  一名修女從這支迎接小隊的旗幟中間走了出來，白髮瑩瑩，容顏精緻，如完美瓷器精雕細琢而成。這位戰鬥修女身上並沒有屬於戰爭的狂野氣息，看起來含蓄內斂，像是美玉堆砌的無暇聖者。

  「毀滅戰士，歡迎回到心靈之火號。」艾菲拉爾穿戴著與原體同樣黑、金、紅，配色的甲冑，她輕提起血色的披風，這位聖人勾勒出一個優雅而完美的禮節，

  「還有，歡迎回家，杜姆。」

  「向您見禮，艾菲拉爾女士。」杜姆同樣恭敬的回報以笑容。

  對於心靈之火號上的幾乎所有人來說，面前的聖者都是一位不容冒犯的女士，即便他是原體的長嗣也不例外。

  「杜姆，原體為你準備了新的房間，你可以在那好好的休息一下。」艾菲拉爾看著毀滅戰士盔甲縫隙間的血漬，繼續道，

  「五年的征戰，你更加強壯了，卻也飽經風霜。」

  「無需休息，得益父親的偉力，我從不疲憊。」杜姆回答道，「我的任務很緊急，請讓我現在就去見父親。」

  「發生了什麼事？」艾菲拉爾問道。

  「恐懼之眼附近，黑暗的力量正在聚集，帝國之敵似乎聯合在了一起，我需要父親的啟示。」

  「原來如此，請隨我來。」艾菲拉爾點了點頭。

  在聖人的帶領下，一行人直奔原體所在的位置，那是位於心靈之火號機械工廠內部的實驗室，也是科研團隊執行公務的地方。

  杜姆對於這個方位並不陌生，在過去的長期相處中，他知道這裡是原體最喜歡待的地方。

  看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毀滅戰士們不約而同的感慨起這裡的變化。

  他們乘坐升降機，來到了杜克爾機械工坊的頂端，那是一個被巨大的金屬穹頂所籠罩的實驗室，在原體眼中這裡是心靈之火號上最重要的地方。

  無數學者與科學家在這裡燃燒才華，大量的靈感相互碰撞，最終形成了匯聚人類頂級智慧的偉大造物。

  杜姆與毀滅戰士們沿著一條拱形的進場迴廊走了進去，穿行過華麗而高大的通道，如同走過巨大的迷宮般，最終來到了原體實驗室的門口。

  當他們靠近這裡時，二十二名心靈衛隊的成員，從大門的兩邊蜂擁而出，她們每一位都是身手不凡的戰鬥修女，嚴格的拱衛在大門的前方，阻止杜姆的進入。

  黑髮黑瞳的修女從她們中間走了出來，她的身上帶著與修女們截然相反的氣質，穿戴著黑金紅配色的動力甲，看起來隨性且叛逆。

  「艾菲拉爾，你怎麼這麼快就將他帶過來了，不是說再等等嗎？」希瓦拉出現的第一時間，便向她的姐妹抱怨道。

  隨後希瓦拉看向了杜姆。

  「你好啊，小伙子，五年未見，你變得更加成熟了。」說話間，她的目光仔細打量著面前的毀滅戰士，當她看到杜姆腰間的原體人偶依舊被保存完好後，這位心靈衛隊的隊長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杜姆是第一位手術改造完成的毀滅戰士，而希瓦拉則是第一位贈與毀滅戰士人偶的修女。

  因此即便希瓦拉性格隨性，有時甚至不像修女，反倒更像是個兵痞。但她依舊是與毀滅戰士感情最深厚的修女之一。

  「杜姆，我勸你最好在這裡等待一段時間。」

  「希瓦拉女士，請讓我進去吧，我有很重要的任務。」面對這位修女的阻攔，杜姆也有些無奈道。

  「嘖嘖.」聽到這句話，希瓦拉就像是見到了某種非凡的事物，口中嘖嘖稱奇。

  「五年未見，曾經青澀的毛頭小子，也開始無視我的勸告了。」修女踱步走來，用手指勾起杜姆胸前的獎章，看著獎章上的小字，一字一頓的讀了出來，

  「南方星區的拯救者.杜姆大人？」

  「希瓦拉女士，我確實有急事。」聽到修女的揶揄，杜姆露出無奈的笑容。

  「好吧，但你會後悔的，我向伱保證。」希瓦拉輕哼一聲，打開了實驗室的大門。

  當這扇緊閉的金屬大門，伴隨機械的嗡鳴聲緩緩打開後，其中的聲音與氣味便一股腦的涌了出來。

  交談聲、爭吵聲、辱罵聲，混合著墨油與紙張的氣味。

  杜姆與毀滅戰士們走了進去，直到他們看到考爾、維西、卡倫.等多位熟悉的機械神教大賢者後，他們依舊不敢相信，這個如此嘈雜的環境，竟然會是帝國頂尖學者齊聚的殿堂。

  他看到一群體型龐大的資深大賢者，圍繞在一個小型機械的四周竊竊私語。他看到一群鬚髮皆白的科學家，在為一張圖紙爭論的面紅耳赤。

  「杜姆，你回來了。」冰冷的機械音響起，現任火星鑄造將軍格里斯看到了他們，並給予了他們指引，

  「杜克爾殿下就在這條通道盡頭的辦公室中。」

  格里斯的機械臂指向了一條走廊。

  「感謝您的指引，格里斯大人。」杜姆行禮道。

  「他可沒安好心，這老傢伙一肚子壞水。」可緊接著，杜姆便聽到希瓦拉的冷哼聲。

  「搞技術的心都髒。」修女繼續說道，「當然，殿下除外，我主的品格依舊高貴如初，遠比群星更加閃耀。」

  杜姆很識趣的沒有理會希瓦拉。

  他默不作聲的向著走廊盡頭走去。

  越是在這個方位行走，杜姆便越能感受到氣氛的燥熱，熟悉勇氣再次填充到了他的胸膛，體內的基因種子也隨之雀躍起來。

  戰士的心情隨之激動，他知道基因之父就在盡頭的房間中等待著他。

  可就在他們距離那裡不足數十米的位置時，他們忽然聽到一道響亮的咆哮聲從房間內部響徹出來。

  「蠢貨，白痴，廢物！」杜克爾攜帶怒意的吼聲，就像一記重拳捶打在他們胸口，即便似杜姆這樣強大的戰士，都感受到喘不過氣的沉悶，

  「我真佩服你們的勇氣，竟然敢將這樣的設計圖紙放在我的辦公桌上！」原體的怒斥聲接連傳來，

  「給我拿回去重新設計，再讓我看到這樣的東西，我就將你們的生物腦挖出來，塞進你們的機械屁股里！」杜克爾的辦公室里，傳來紙張被撕裂的聲音，

  「還有這份設計圖，到底是哪個天才設計的？我是說過，相比於威力，精度的優先級可以靠後。但是填裝湮滅彈的狙擊槍，有效殺傷半徑一百公里，你將這稱之為狙擊槍？——來，這位天才，告訴我相比於雙極魚類，這柄狙擊槍的優勢是——？」

  「這是為了宣洩歐姆彌賽亞的怒火，大人！」房間內，一位不屈的學者辯駁道。

  「去你的歐姆彌賽亞！」杜克爾怒拍桌子，「歐姆彌賽亞要是看到這樣的東西，一定會把你們的機械腦子挖出來，塞進你們的生物屁股里！」

  「可是.」

  「沒有可是！我的機械工坊不出產垃圾，拿回去重新設計！」

  「大人，您是說，我的設計也是垃圾嗎？」

  「不，你誤會了。」原體繼續道，「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好吧，感謝您的教導，大人。」

  辦公室的門被重新打開，十幾位機械大賢者魚貫而出，他們垂頭喪氣的逃離了出來。

  他們從毀滅戰士身旁路過時，也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隨後便旁若無人繼續離去，身影顯得很是落寞。

  杜姆沒有在意他們的無禮，他此刻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希瓦拉女士，我現在返回房間休息，還來得及嗎？」感受到從辦公室內宣洩而出的，來自原體的憤怒，他忍不住停下腳步向身後黑髮黑瞳的修女詢問，

  「我是說，我忽然覺得，自己的事情也沒有那麼著急，今天還是不要打擾父親了.」

  「呵呵。」希瓦拉露出溫柔的微笑，「你覺得呢？」

  杜姆：「.」

  杜姆幾乎是被修女們推到了原體辦公室的門口。

  當這位戰士站到這裡，他不得不踏出那艱難的一步。

  杜克爾坐在辦公桌的後方，手中的羽毛筆如同輕靈的精靈般，在草稿紙上毫無遲滯的躍動著。

  在書籍與手稿的映襯下，原體勾勒出一個充滿書卷氣息的身影。

  這不是第一次了，杜姆再一次感嘆起，杜克爾竟能如此完美的，在將軍與學者的身份間自如切換。

  杜克爾此時從辦公桌上抬起頭來，看向了正在向他走來的高大子嗣，

  「杜姆。」他說道，這個名字在設計圖與書籍之間迴蕩，最終留在了羽毛筆的尖端，成為了一個令原體感到欣喜的名字。

  「五年未見，孩子，見到你真高興。」杜克爾的聲音聽起來很真誠。

  杜姆如騎士般為他的主人單膝跪地，沉重的甲冑無法對強大戰士的動作形成阻礙。

  「您不為我的貿然前來生氣嗎？」他靜靜的說著，等待著責備。

  「生氣，因為什麼樣的理由？」杜克爾溫和的說道。

  「我打擾了您的研究，並為您帶來了壞的消息。」

  「最近的五年，你為我帶來的，是一個又一個好消息。」杜克爾的笑意在他的聲音中清晰可見，「也許我從未告訴你，我有時希望你為我帶來壞的消息。作為你的父親，我很願意解決你遇到的麻煩。只是你一直表現的太過完美，你獨立且驕傲，以至於今天我才能親口告訴你這一點。」

  杜姆抬起頭，有些迷惑的看向原體。他自認為非常了解杜克爾，他的基因之父驕傲且戰無不勝，因此每一位毀滅戰士，都以相同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但在今天，杜克爾卻給了他截然相反的要求。

  但杜姆並不排斥這樣的感覺，這是他凡人時期，作為克里格士兵時都不曾體會到的陌生感覺。

  「大人，我需要您的幫助，請您給予我啟示。」

  杜克爾坐在辦公桌後方看著他，眼中的笑意愈加明顯，

  「站起來說吧，孩子，沒必要跪著。」

  杜姆站了起來，在與惡魔的戰爭中，令他汲取到了足夠龐大的力量，如今他的身高超過了三米，幾乎比皇宮的禁軍更加高大，他的甲冑伴隨著動作而相互碰撞，發出金鐵交鳴的聲響。

  「你看起來很好，更加的強壯有力，在銀河中征戰的任務很適合你，我的兒子。」杜克爾說道，「現在說說看吧，銀河中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連你都感覺到為難。」

  杜姆恭敬地站在一旁，他的話語簡潔明了，「我在恐懼之眼的前哨站——警戒星，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波動，我與兄弟們在那裡偵查了一周的時間，發現眾多股黑暗的勢力，都在向那裡靠攏。並且我還察覺到了，一些近幾年突然崛起黑暗蹤跡，我懷疑.」

  杜姆欲言又止。

  「在這裡可以直言。」杜克爾依舊沉穩，並沒有因他的話而動搖，

  「你是懷疑，荷魯斯也前往那裡了嗎？」

  「不僅是他，父親。」杜姆回答道。

  「還有我其它的兄弟？」杜克爾猜測到，「莫塔里安？洛珈？佩圖拉博？」

  「我無法確定，對不起，大人。當我察覺到那些不同尋常的信號，我就帶著兄弟們緊急撤退回了泰拉。」杜姆帶著歉意說道。

  「不，杜姆，你做的很好。」杜克爾走了出來，輕輕拍了拍對方肩膀，

  「所謂戰爭，就是用最堅硬的地方，去擊打敵人最柔軟的位置。杜姆，我很欣慰你沒有自持勇武，帶著自己的兄弟們與那些尚未完全了解的敵人死戰不休。」

  「感激您的寬厚。」杜姆謙卑的垂下頭，並未以此居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