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斷刀
原地，平歌凝望陸銘的背影，眼中的震撼之色卻久久不散。
他震撼於陸銘的強大。
也喜悅於武道之路的潛力。
不多時，平歌倒吸口冷氣，倏忽之間猜到了陸銘的目標。
張嘴微微一嘆，卻也想不出什麼勸導陸銘的言語。
只能化作遁光，緊追陸銘而去。
……
仙靈特徵的強大初現端倪。
元嬰期的瞬間挪移之法，被陸銘使用出，遁速快到難以想像。
以陸銘這輩子體驗過的最快遁光——也即是當時在絕顛中，平歌送走陸銘時的劍光做對比。
此刻陸銘的速度，遠超平歌施展的劍光，差距大抵在三倍有餘。
憑藉這一手，陸銘想從大乘手中逃命便已經不難。
不過目前，在大乘手中逃命，已非陸銘所求。
只挨打不還手，這更不是陸銘的脾氣。
心中念頭如此盤旋，武國皇都已經遙遙在望了。
……
皇都內，莫老的居所。
大陣啟動籠罩八方，陣中莫老與譚超已經結束了第一輪的切磋，此刻正在品茶論武。
對於外界發生的一切，譚超一無所知，莫老更不會主動提些什麼，反而主動找話，將話題扯到鬼武之道上。
「此武道確實有別於原有武道之路，無論是強度還是潛力，皆比原本武道更強。」
「只是目前並未有鬼武者突破一品，也不知一品之後鬼武者的修行之路，是否會與那陸銘所言一模一樣，還有繼續晉升的潛力。」
莫老一邊品茶，一邊這般道，便見譚超笑答道：「沒問題的。」
「事實上，我與鬼武之道的契合程度相當高，再加上那陸銘小子言而有信，出手也大方，目前已經隱隱觸及到了一品鬼武的門檻，只是隱約感到竅穴強度可能不足，因此並未著急沖關……」
未等譚超把話說完，莫老忽地開口：「怕就怕在，那陸銘在鬼武一品之時設了什麼手段或障礙，以作為拿捏我等的本錢。」
譚超眉頭一皺，復而搖頭：「你啊你，也不知道該說你是小心，還是霸道了……」
氣氛一時沉寂。
直到兩人眉頭一挑，齊齊看向天邊。
隱隱聲音從天邊傳來，盪入陣法禁制之內，落入兩人耳中。
「在下陸銘，求見莫老。」
熟悉的聲音，讓譚超眉頭一挑，雖然不知道陸銘為何而來，卻還是笑著轉頭對莫老開口：「說曹操曹操到，今天這局，陸銘能來也算是好事一件。」
身為鬼武之道的開創者，陸銘哪怕實力再低，也有加入這場論武的本錢。
然而這一刻的譚超卻發現，莫老神色古怪，眉頭隱隱蹙起。
未等譚超再說些什麼，外界陸銘的聲音再次響起。
「在下陸銘，求見莫老。」
莫老仍舊一動不動。
忽聞一聲長嘆從外界響起：「既然莫老不見，那……」
「就別怪在下強見了！」
聲音落，居所外的合體期陣法陡然震顫。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瘋狂撕扯著陣法禁制。
沒有任何技巧可言，這完全就是以純粹的暴力，強攻陣法！
突兀的一幕，讓譚超呆愣當場。
一個問題忽地從心中響起。
『陸銘怎麼可能有此等實力？』
『對了，剛剛明明有陣法守護，陸銘的聲音又怎麼可能傳入到我的耳中？』
未等譚超想明白這些事情的因由，陣法轟的一震，隨後整個爆開。
一階段臨界態下的陸銘徒手撕裂大陣，帶著滿身的臨界之紋與強橫的氣勢，從天空中步步走來，很快便來到了莫老與譚超的面前。
凝視著臉色凝重的莫老，與一臉懵圈的譚超，陸銘拱手道：「今日某家來此，特來找莫老您要個說法。」
莫老略一思考，沉聲一笑。
「看樣子是翅膀硬了啊。」
……
徒手毀陣，以及此刻陸銘身上的氣息，無不證明了一件事情。
陸銘有所突破，極大可能就是武入一品。
且莫老通過毀陣之事也能大概看出，陸銘的實力不會比合體期更弱……
但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他莫鴻並未轉路，仙武結合後准大乘期的硬實力，又豈是伱個初入一品的武者所能碰瓷的！？
一旁譚超滿臉懵，眼看著陸銘與莫老之間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勁，譚超果斷開口道。
「你們兩個這又是怎麼了？」
莫老輕抿口茶：「可能是有什麼誤會吧。」
陸銘也不咄咄逼人，只是笑道：「也許吧。」
正說著，天邊劍光划過。
卻是平歌帶著張海等人飛抵此地。
無需陸銘開口，張海已經將龍洪壽等人扔到了陸銘腳邊。
陸銘對著平歌與譚超拱手後道：「今日在下的三相幫，遭數路人馬合攻，即便是平歌閣下都差點兒身死道消。此事有莫老的手筆。」
譚超眉宇一沉，神色不善的看了莫老一眼。
今日發生了此等事情，偏偏莫鴻還趕巧的找自己談武論道，說是巧合，他是不信的。
「而人證就在此處。」
復而一腳將龍洪壽等人踢到了莫老面前。
……
此刻龍洪壽等人自然是慌得不行。
但慌張驚恐之中卻還有一絲僥倖。
他們乃是莫老的人，此次行動失敗，陸銘卻沒當場弄死眾人，反而將他們帶到了莫老面前。
無論如何，這也是一線生機！
龍洪壽抬頭看向莫老，剛想說些什麼，便看到了莫老那冰冷的雙眸。
這讓龍洪壽將滿肚子的話憋了回去。
且聽莫老悠悠開口。
「剛剛陸銘說，今日數路人馬圍攻三相幫，其中還有某家的手筆。」
「這話的意思是，你們是聽老夫的命令，才去招惹三相幫的嘍？」
莫老開口這般一問，龍洪壽人老成精立刻秒懂此話中的意思。
他連忙搖頭：「只是在下被貪婪遮蔽了雙眼而做出的不智之舉，並非受誰指使。」
莫老輕笑一聲，看向在場眾人道：「這樣子話就說開了，此事與老夫完全無關。」
張海眉頭一皺，陸銘平歌譚超卻皆是面色不改。
莫鴻已經服軟，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
而憑藉莫鴻的身份與實力，他如此做，在場又哪有人能奈他如何？
忽聞莫鴻再道：「不過大家同為絕顛成員，爾等卻起了歪心思，這事兒確實要處理一番，也好正一正咱們絕顛內的風氣。」
「這樣吧，你們各自割讓一半的產業利益交予三相幫，就當是你們的買命錢了，爾等以為如何？」
人，莫鴻是要保的。
他精研龍氣武道，本身自會受龍氣武道的影響，大多數決策皆有皇者之風。
又哪能看著自己的親信當面被宰？
但形勢至此，此次謀劃全盤皆輸，也不能不割讓一部分利益，否則根本沒法給武聖、平歌、譚超、以及陸銘一個交代。
以上帝視角看去，莫老的決斷還算合理。
唯一的問題只是，他身為此事的主導者之一，他付出了什麼？
答案是沒有……
事成了，好處他拿大頭。
事不成，代價讓手下人出。
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高位者的思考邏輯呢？
陸銘卻笑了。
「今天，我是來找你討個說法的，而不是要他們的家產的。」
莫鴻眉頭一擰。
然而未等莫鴻再開口，滂湃氣息已經從陸銘身上綻放開口。
黑洞湧現，天地色變。
黑暗之中盪出陸銘低沉的聲音。
「三招。」
「接我三招，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
陸銘本就不是來談判的。
到了莫老這種級別，許多事情也不是談判能夠解決的。
實力強者，自然能夠把黑的說成白的，而實力強者，也自然也能夠為自己討個公道。
說穿了，陸銘今天也不在乎莫老怎麼說，怎麼做。
因為這位準大乘，就是陸銘給自己選擇的，成就一品後的試劍石！
並以此定位二段臨界態下自己的強度！
無需在乎莫老同不同意，黑洞之中陸銘走出，拔劍揮斬同時口中盪出低沉聲音。
「第一招！」
凶劍從陸銘手中躍起，劃出筆直弧度。
橫掃！
強烈的空間褶皺感從劍鋒處盪開，無形波動凝聚成線，向莫老掃蕩而出！
而當陸銘展開二階段臨界態的時候，莫老就已經全神戒備，絲毫不敢大意。
當陸銘出劍之時，大量護體法寶已經從莫老的儲物袋中飛出，在身前構築成了天羅地網般的防線！
有盾牌模樣的合體期法寶煥發靈光。
有旗狀合體期法寶自行構陣。
還有三具合體期的龍首人身的傀儡突兀出現在莫老面前。
而最為惹眼的，當屬莫老手中的一枚印璽。
印璽玉石打造而成，強烈的龍氣與靈氣詭異共存，在印璽之中不斷衝突、交融。
本應該相衝相剋的兩種力量彼此融合，似乎產生了一種玄妙的反應，使得本來只是合體期的印璽，隱隱帶上了一絲仙靈之氣，或者說規則之力！
這乃是大乘期方能擁有的手段！
也是……
若莫老沒有一兩手大乘期的手段，又豈能被冠以准大乘之名？
須臾之間，莫老神色一變。
只因前方，合體期法寶構築成的防線，未等觸及劍光，便已經自行崩滅。
三具合體期的傀儡更是不堪，當場僵硬不動，宛如最普通的木雕。
陸銘展開二段臨界態，本身與此方世界對抗，導致周邊法則異變，致使規則扭曲，靈氣潰散，即便是合體期的法寶，在此等狀況下也與凡物無異。
——其實之前陸銘一劍斬三尊合體中期，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便在於此。
以陸銘內天地的體量，一旦展開二階段臨界態，周圍法則扭曲之下，足以將合體中期乃至後期的修士變作凡人，如此他們自然抵擋不了陸銘的攻勢。
眼看著劍光呈無匹之勢殺至面前，莫老眼現震撼，卻並不慌張。
手中印璽熠熠生輝，龍吟之聲從中盪出，海量似龍氣，又非龍氣的能量從中逸散開來，籠罩在莫老體表，宛如為其披上了華貴的龍袍，戴上了高貴的皇冠。
天邊，更強烈的龍吟聲響起，似有一條金龍從天邊飛來，落至莫老手中，化作皓龍刀的模樣。
神皇璽，皓龍刀。
兩尊接近大乘期的法寶齊出，此刻的莫老已然用出全部手段！
而臨界態下的法則扭曲，確實無法對準大乘的手段造成多少干擾。
皓龍刀瞬間彈出殺向劍光。
「轟！」
一聲巨響，刀光劍光齊齊磨滅，莫老神色一變，竟然倒退半步！
重！
陸銘的劍太重！
仿佛裹挾著一整個世界的重量！
未等莫老站穩，陸銘聲音再響。
「第二招！」
豎劈！
仍舊是簡單的凡人武技。
然而在二段臨界態之下，只是簡單到極點的橫掃豎劈，卻已然驚天動地！
悽惶劍光帶動一整個世界的力量向莫老凌空壓來，這一刻面對此劍，莫老恍然之間，仿佛有一種直面天劫時的無力與恐慌。
他情不自禁抽身而退，避過此劍鋒芒，便見劍光斬下，在剛剛莫老站立之處留下一個近十米的漆黑窟窿。
空間亂流從窟窿中蕩漾開來，這一劍之重，即便是主世界的空間都承載不住，為之破碎。
然而明明避過了此劍，莫老的臉色卻陡然凝滯了下來。
只因他是跑了，但龍洪壽等人卻一個沒跑了，統統在陸銘一劍之下，被攪得屍骨無存！
「呵。」
陸銘口中發出呵的聲音，不知是嗤笑，還是另有深意。
總之，莫老怎麼聽怎麼不對味，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似的。
然而仍舊未等莫老作何反應，陸銘已然再次揮劍。
「第三劍。」
這一次，卻並非是橫掃豎劈之類的凡人武學。
而是無上劍典生滅劍篇！
……
系統出品的神功之所以牛逼，很大程度在於系統出品的所有神功，基本都是無視等級的那種。
武道九品，品品邏輯都不同。
上三品更是跳躍極大，也因此武者晉升之後，除非套功，否則原有的搏殺技完全跟不上進度，勉強用出都不一定有夯字決強力好用。
但系統出品的神功不一樣。
神功無視等級，無論陸銘武至幾品，都能發揮出應有的效果。
凶劍漂浮在一旁，被陸銘棄之不用。
反而是指尖劍光噴涌而出。
道道絲狀劍光凌空飛舞，飛快編織成了一柄與凶劍一模一樣的劍氣長劍。
輕輕一點劍柄，陸銘沉聲開口。
「去。」
劍如驚鴻瞬間無蹤。
下一秒，已然出現在了莫老面前！
這一擊快至巔峰，即便莫老有所準備，還是只能勉強提刀擋在胸口。
又是「轟」的一聲。
凝聚的力量瞬間讓皓龍刀脫手而出，下一秒，劍氣長劍剎那崩潰，分解成道道黑色的絲狀劍氣，無孔不入般的鑽入了皓龍刀中。
「不！！」
悽厲咆哮聲陡然從莫老口中盪開。
便見刀中隱隱龍吼聲響起，帶著滿腔的恐懼與絕望。
終焉特徵結合生滅劍篇，不僅滅人生機，也能滅靈生機！
刀靈被抹殺。
於全場寂靜之中，皓龍刀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斷了。
……
莫老本身的傷勢並不重。
神皇璽之力，還要在皓龍刀之上，以神皇璽護體，莫老並沒有那麼好殺。
而生滅之劍，已是陸銘最強之劍了，與其重創莫老，不如毀掉皓龍刀，給莫老一個深刻且慘痛的教訓！
且當著譚超平歌的面直接弄死莫老，也顯得陸銘過於殘暴酷烈——畢竟莫老身為絕巔老人，且剛剛也已經有了找台階的意思，斬盡殺絕容易失了人心。
此際陸銘的實力，已有成為棋手的資本，所謂屁股決定腦袋，自然也要考慮絕巔中其他人的想法。
絕巔仍舊值得依靠與信任，也是個極佳的幫手與助力。
莫老是莫老，絕巔是絕巔。
『但說到底還是實力不足。』
『若能橫壓一界，又豈有瞻前顧後的必要？』
念至此，陸銘對莫老一拱手，聲音緩慢又平靜：「三招已過，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莫老卻只是凝視著皓龍刀的殘骸，長久無言。
陸銘也不在乎莫老的心理活動，轉頭就走，毫不停留。
直到離開莫老的居所，身後張海方才帶著楊志追了上來。
「不斬草除根？」
張海傳音這般一問，陸銘卻沉沉搖頭。
「沒必要，弊大於利。」
復而再開口，語氣卻並不復剛剛那般輕鬆。
「大乘初期。」
「二段臨界態下，我的戰力能將將達到大乘初期的程度。」
但將將二字本就意味著勉強。更何況二階段臨界態也只能維持十分鐘的時間。
且大乘期的仙靈之氣，近似於規則，強度本就極高，不受二段臨界態影響。
莫老這還不是大乘，只憑藉兩件准大乘的法寶，就能抗住陸銘三招。
而且這是硬抗，而不是真正的生死斗。
拖延下去，莫老應該能發現二段臨界態不持久的問題，若是他真能在陸銘手下撐過十分鐘，遭殃的就變成陸銘了。
說穿了，陸銘目前能爆發出十分鐘的大乘初期之力，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大乘。
與正經大乘期修士對戰必然落入下風。
更不用說那大乘中期的君邪老魔了。
念至此，陸銘果斷打消了再去找君邪麻煩的念頭，轉頭看了眼張海手中的李晨曦，冷聲道。
「打入地牢，等君邪親自上門贖人！」
這也是陸銘沒往死里搞莫老的原因之一。
他仍舊需要絕顛的力量，來抗衡君邪的壓力。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
陸銘並不需要再在絕顛的庇護下偷偷發育。
憑眼下之力，陸銘足矣光明正大的登上這盤棋局。
「更何況，時間在我。」
當陸銘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張海立刻笑了。
「沒錯，時間在我們……」
同為一品，即便武道之路不同，但邏輯卻相同。
武至一品，前方就是通天大道。
張海不去思考陸銘的感受，反正對他來講，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剩下的七十一竅有些饑渴難耐了。
只要有充足的鬼域丹與彼岸丹，接下來張海的實力必然迎來大爆發！
一旁，楊志默不作聲，只是看著陸銘的背影，眼中浮現出強烈的憧憬之色。
之前只是聽七老說，卻並沒有親眼所見，故而對武道的強度仍有疑惑。
但今日所見的一切，已經完全打消了楊志心中顧慮。
『一品之強，恐怖如斯！』
『七老，我要走鬼武之道！』
心中七老卻有一言想說卻說不出口。
正常的一品武者可沒陸銘這麼強，你把他當目標，也許選錯了對象……
比起陸銘，張海此刻的實力倒是更值得你憧憬嚮往。
復而心中又是一嘆。
自己選中的小傢伙，卻被陸銘的手下人壓了一頭，這讓七老心中很不是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