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涵的話讓姜秋明白，這種事情很難徹底根除。
不過既然讓他遇到了，而且又正好是自己的「分內之事」，那就趁機把這一整個利益鏈條上面的所有人都連根拔起。
原本他只是單純的想收集好證據，交給帽子叔叔。
可現在想想不能魯莽行事了。
片區的帽子叔叔知不知道？
垃圾中轉站為什麼會同意幼兒園在他們後面開後門？
通江市那邊的廠區裡面製作假冒偽劣火鍋底油，那邊管食品安全的部門清不清楚？
就算陳鵬和茅志宏他們上面沒有打傘的人，可畢竟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有損地方形象。
最後大概率也就是把陳鵬他們這些主犯抓了，至於購買銷售地溝油的一整個利益鏈條全身而退。
所以他選擇了聯繫中海的「調查記者」韋風華，否則他個人的影響力不夠。
調查記者，指的是從事調查性報導、又稱「揭醜」報導的記者。
而韋風華便是這樣一名記者，曾經有過許多赫赫有名的報導。
吃過晚飯後，石子涵和姜秋回到店鋪。
把後面的桌子搬到門口來，把那些女裝都擺到桌子上，因為太多了還有一部分用塑膠袋放在地上。
然後石子涵便在這裡守株待兔。
而姜秋則開著車去了高鐵站。
晚上七點半，姜秋見到了調查記者韋風華。
一名四十來歲，皮膚黝黑，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一張國字臉看著就讓人放心。
「華哥您好，我就是聯繫您的姜秋。」
「您好，姜先生~」
「華哥，咱們上車聊。」
姜秋上車後看了韋風華的身份證和記者證，確認了身份之後給他看了一部分視頻資料。
韋風華仔細看了看材料，一臉讚嘆的說道：「你收集的資料證據相當詳細，已經足夠定罪的了。」
姜秋搖頭說道：「光定罪不行！這些人都很聰明，他們肯定訂立了攻守同盟。」
「一旦被抓，他們只會承認抓現行的金額，頂多判個一年半載，再罰個幾十萬，不痛不癢！」
「等出來後，大概率還會繼續搞。」
韋風華看著他，「那你想怎麼弄？」
姜秋：「要麼就不曝光，要曝光的話就把相關人員徹底搞死，起步十年！」
韋風華搖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這個恐怕很難，就算藉助輿論的力量也不行，我估計三年頂天了。」
姜秋點點頭，「我明白了華哥，我現在送您去酒店休息，晚上遲一點我打電話給您，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會有更勁爆的證據。」
韋風華一聽「勁爆的證據」，頓時眼前一亮，激動道：「我跟你一塊去！」
姜秋說道：「會有一定的危險噢。」
韋風華咧嘴笑道：「我曾經被三條大狼狗追著咬，還被人用電警棍電了整整一夜。我怕危險？」
姜秋聞言頓時肅然起敬，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
晚7點，兩輛汽車從琴川市沿江路上面，迅速拐進了通港快速路。
前面的是奔馳E300L，後面則是奧迪Q7。
奔馳副駕駛座上面坐的正是陳鵬，而開車的則是他的老闆，同時也是他的二叔陳啟恆。
陳啟恆早年是靠在江裡面挖黃沙起家的，很是賺了一些錢。
後來隨著監管變得嚴格，於是他便又轉而搞起了其他的灰色產業。
其中地溝油產業只是其中一項而已，也是最暴利的一項。
因此陳啟恆對此很是關心，隔三差五就找到侄兒陳鵬，面授機宜。
同時也算是栽培他。
畢竟他現在也是有一定身份的人，不方便經常出面。
而且退一步來說，萬一真出事了，侄兒可以在前面幫他頂包。
「昨天老高打電話給我，說後面的狗不見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我聽說了。最近那邊經常有人偷狗，大概率是被人偷走了，二叔你放心，明天早上我就重新再去買一隻。」
陳鵬怕叔叔責備，所以就編了個偷狗的幌子，實際上他對此並不在意。
他們都搞了好幾年了，從來都沒有出過事，有什麼好擔心的？
陳啟恆對陳鵬漫不經心的態度很不滿意。
「我告訴你大鵬，細節決定成敗！狗失蹤的第一時間你就應該告訴我，而且應該停產兩天。」
「我早就花錢打點好了，真要是有人想搞咱們，會有人通知我的，到時候再停產也不遲嘛。」
「打點？大鵬，你記住我的話，永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真要是出事了，別人不會替你去坐牢，而且會第一時間撇清跟你的關係。不落井下石都算有良心了。這是二叔這麼多年行走江湖的心得，你千萬要記住！」
「嗯，我明白了二叔……」
兩個人一路聊到了幼兒園。
陳啟恆放慢油門，讓車子緩緩駛過幼兒園的大門口，一雙老眼在附近仔細觀察著。
然後繞了一圈來到西邊的垃圾中轉站輔路，消失在了樹蔭後面。
幼兒園裡面。
一輛輛三輪車正有序的在簡易活動房外面排隊，等待著傾倒過濾。
而倉庫那邊，正有工人把過濾好的地溝油桶往廂式貨車上面裝。
奔馳和奧迪在教學樓前面停下來。
陳啟恆先到簡易活動房旁邊看了看，然後又來到倉庫。
確定一切都井然有序後，他滿意的點點頭。
自己這個侄兒做事確實是一把好手，就是有時候不夠謹慎。
跟在後面陳鵬和茅志宏兩人，見陳啟恆臉上滿意的神色，也是鬆了口氣。
「你們幹的不錯。但不要驕傲，更不能大意，知道嗎？」
「知道了老闆！」
「把老高叫過來。」
很快，負責這邊安保工作的「老高」過來了。
「狗找到了嗎？」
「沒有！我今天在後面小區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
「帶我過去看看。」
「好的老闆。」
五十來歲，身材敦實的老高，拿著手提礦燈走在前面。
打開後門先一步走出去。
「之前大黑一直就在這邊。」
陳啟恆跟著老高后面走進人防通道裡面四處看了看，突然停下來道：「老高，把電筒拿過來。」
「你們看，這是什麼？」
老高把地上一層浮土清掃掉，發現了水磨石地面上的暗紅色血斑。
「這是……狗血？」
「沒錯！狗應該被人殺了。」
陳鵬立刻說道：「肯定是偷狗賊乾的。」
「我看不見得。」陳啟恆神色嚴肅的說道。
轉身匆匆朝幼兒園後門走去。
在經過圍牆時突然停下來，然後轉而朝右邊走去，觀察一圈灌木牆後，沒發現問題又來到左邊。
一路朝前走，一直走到圍牆邊。
看到地面上掉落的幾片新鮮樹葉，他彎腰撿起來，然後湊上前仔細看了看灌木牆。
跟著伸手一拽，倚靠在灌木牆上的一截兒臂粗細的灌木，「嘩啦」一聲倒下來了。
跟在陳啟恆身旁的數人，臉色頓時劇變！
裡面數根鏽跡斑斑的欄杆被人從水泥基座上面拔下來了，放在一旁。
露出一個剛好可供1人通行的通道出來。
心驚肉跳的幾人，從通道進入了幼兒園裡面。
沿著樓棟後牆往前走去。
很快茅志宏驚呼道：「你們快看窗戶！」
老高把礦燈對準其中一扇窗戶，赫然發現防盜窗邊緣部位的固定螺栓已經脫落了，而且向上摺疊。
裡面的窗戶也被打開了。
陳鵬立刻朝著簡易活動房那邊跑去，邊跑邊惶恐的大聲喊道：「快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