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天牢八層之中，

  等到千皛離去之後，歷青鋒意念一動之間，五彩光斑將周遭三百六十度空間全部籠罩。

  這等同於將周遭空間萬物抹滅，也等同於將天牢八層在某種意義上陷入了以【不存在】之物構成的結界之中。

  這無疑比靈魂迷霧的隱蔽性還要高出數百倍甚至更多。

  至少，便是墨授暘這樣的強者也不具備透過這五彩光斑查看其內的能力。

  同時，這圍繞天牢八層的五彩光斑同樣也能作為對女媧殘念萬一失控之下的封鎖。

  直到準備齊全，歷青鋒這才將女媧殘念體內的仙元力全數抽取而出。

  金紅色的仙元力緩緩的從女媧殘念身軀皮下透出，卻並未迴轉歷青鋒體內，而是緊緊的圍繞著女媧殘念之軀。

  也是此時，

  「呼……」

  輕微綿長至極的呼吸聲響徹而起。

  這呼吸綿長到了一種超乎想像的程度……甚至讓人產生一種就算外界流逝掉億萬年歲月的時間之後，這一個呼吸都還沒結束一般。

  甚至於，如果不是歷青鋒本尊在此，任何人當面、甚至是歷青鋒其餘的克隆體身軀當面，只怕都是感知不到這絲毫關於呼吸的存在的。

  而也是這呼吸出現之時，眼前那人首蛇身的神魔緩緩睜開了眼睛。

  其眸子與人族完全不同，甚至與妖族也不同。

  人族和妖族的眼睛實際上是完全遵循五行生剋原理的。

  其最內層的黑色瞳仁，對應五行是水、對應五臟為腎、瞳仁外的瞳孔黃色部份則對應土和脾，瞳孔和眼白分割界限的青色的圈則對應木、對應肝，眼白對應金、對應肺，然後眼白之外的紅色對應火、對應心。

  也即是說，人族和妖族的眼睛其實就展現出一種由外而內的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的五行相剋原理。

  這也是中醫之中眼診的依據所在。

  但眼前的女媧殘念的眼睛，卻是紅色的瞳仁，瞳仁外瞳孔的一圈更是黑色，然後是瞳孔和『眼白』之間的黃色的邊框，然後是瞳孔邊框外的藍色的眼白。

  除此外，便再無其他色澤存在。

  也即是說，神魔的眼睛並沒有對應五行，而應該是對應著四象……又或者，神魔的眼睛根本就是與『地火水風』對應的色澤。

  同樣的，人族和妖族的牙齒也是有著五行相生對應其中的。

  不管是人還是妖還是貓狗等獸，其牙齒都是最外層的白色牙釉質，然後是牙釉質包裹的黃色的牙本質，再然後是內核的紅色牙髓，再然後是連結牙髓的青筋，再然後是青筋連結的黑色的牙根之下的物質。

  其中，最外層的白色牙釉自然便是對應金對應肺和大腸，黃色的牙本質黃色是土、對應脾胃，牙髓是紅色對應火、對應小腸與心，牙髓下方的青筋對應木、對應肝膽，牙根之下的黑色物質則對應水，對應腎和膀胱……整個牙齒恰好便是由內而外的水生木生火生土生金的相生……

  這也是中醫治療牙疼必須先把脈確定到底是五臟六腑哪裡引起的疼，然後才能針到病除，否則便是紮上千萬針，也絲毫不能緩解牙疼……是以，有庸醫認為中醫治不了牙疼。

  但，眼前女媧殘念之軀微微張口之時，歷青鋒卻是看到，其牙齒與人族和妖族的牙齒完全不同。

  其牙釉質之上閃爍著淺淺的藍色，內里卻是歷青鋒無法直接看穿的。

  但想來也是藍黑紅白四色，只是排列順序或許與神魔眼睛不同。

  這便等於是說，女媧所創造的生靈，某種程度上都是以五行陰陽為根基的生靈。

  但女媧以前，神魔時代的萬千生靈，卻極有可能不是五行陰陽為根基的生靈，而是以地火水風為基質的生靈……

  或許也正是這樣的變故……妖族和人族才無論如何達不到遠古神魔的強度？

  也就在歷青鋒驚訝於神魔和如今時代的生靈基質的不同的時候，進而思考神魔的經脈穴位是否也大不相同之時，眼前容顏完美的神魔卻是說話了。

  但其言語……卻讓歷青鋒完全聽不明白。

  可也是此時，

  眼前女媧殘念之軀驟然招手，在其招手之間，便有無數帶著文字的紙張從天牢二層一路飄飛下來。

  無數紙張圍繞著女媧殘念之軀旋轉起來，其上文字卻一個個的從紙張之中掙脫出來。

  掙脫紙張束縛的萬千文字在空中糾纏不休，無盡的糾纏之後，這些文字最終化為一抹極具靈性的墨煙。

  隨著墨煙沒入女媧殘念眉心。

  下一刻，

  其乍一看為藍色的眼眸之中，驟然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神色來。

  其中帶著一抹化不開的濃郁的遺憾和失落，在那失落和遺憾之下，也潛藏著一抹驚訝和讚賞。

  旋即，其眸中歸於平靜，只是淡淡的開口道：「閣下便是如今人族的人皇嗎？」

  人族文字！

  還是最標準的官話發音！

  聽到女媧口吐人言的這一刻，歷青鋒心中有著難以想像的震撼浮現而出。

  如此簡單的便將一個完全陌生的文明的語言巫文字和其中邏輯吃透……

  並且只是吃透了文字，便將文字發音也達成最標準的程度……

  這樣的能力看起來似乎有些微不足道，但其內核……卻是超乎想像的強大！

  這等於……只要給女媧殘念足夠的文明文字，她能頃刻間獲得一個陌生文明的一切知識！

  也是這一刻，歷青鋒心底才有著一抹僥倖浮現而出。

  還好只是女媧殘念，而不是女媧本尊！

  而且這女媧殘念還是被墨授暘有意控制為只知道殺戮的女媧殘念……

  若是真正的女媧本尊降臨，此時的歷青鋒只怕毫無抵抗之力！

  甚至之前墨授暘若是沒有將女媧殘念朝著殺戮兵器的方向控制的話……這一戰都不可能這麼輕鬆就取勝！

  當然，墨授暘不將女媧殘念進行一定程度的引導控制的話，女媧殘念只怕不會對歷青鋒出手的。

  心底凝重起來的同時，歷青鋒卻是搖頭：「在下並非人皇，或者說，人族已經十萬載沒有皇者了……」

  似是徹底驗證了其從人族文字得知的一切，女媧忍不住一嘆，其眼中再度浮現些許茫然之色。

  而後，她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朝著歷青鋒詢問一般，開口道：「至善之民……終究沒有成功創造而出嗎？」

  歷青鋒沒有回答。

  女媧殘念接著開口問道：「那麼……十巫呢？」

  「巫族……已經結束了嗎？」

  她能從天牢鎮守司的奏是文章和卷宗的文字將人族的文字語言甚至邏輯搞清楚，但卻無法直接憑這一點文字就搞清楚人族自伏羲以來所有事情和歷史脈絡。

  至於巫族的歷史……那更是人族文字難以涉及到多少的遠古秘辛。

  女媧殘念此刻所知的，僅僅只是人族仍然有善惡，且似乎始終是惡更多而善更少。

  然後便是知曉妖族勢大，人族式微，至於其餘的一切……除非她能去天書閣將天書閣所有文字以方才那樣的手段吸收融匯，又或者此時出現的是女媧本尊，否則她是無從得知的。

  直到此時，迎著眼前絕對完美容顏的藍色眸子，歷青鋒才是輕聲開口道：「回媧皇前輩！……巫族已絕滅於至少十萬載以前！」

  女媧微微閉目：「你可知巫族如何絕滅的？」

  歷青鋒：「在下所知不多……」

  女媧殘念：「請講！」

  歷青鋒：「巫族末世之時，巫道之花凋零……巫族失道之後，一分為二，一者不擇手段對抗定數，掙扎近萬年之後，末代柏皇己卒等巫，選擇以身飼魔化為失道者而亡。」

  「而另一者，則放下了巫族的一切，另尋出路……先是融入天道，而後由初代人皇伏羲新開人道武道，傳承至今，稱人族。」

  「至於十巫……十巫死而妖庭立，而後有巫祖誕生，其將玄真火種分與萬民，而帶領巫族崛起……」

  歷青鋒大致的講述了一下他所知曉的巫族到如今的歷史脈絡走向。

  眼前女媧殘念之軀只是認真的聽著。

  到最後，她輕輕一嘆：「十巫……也變了。」

  「它們若不是想復活我……也不至於會死……」

  十腸之力在女媧隕落後依然存在，便是其具備極致的特殊之處，十腸之力所化的十巫，若是其自身沒有錯誤的抉擇，是可以與天地齊壽的！

  「而他們既然這樣做了……在【規矩】被染指之下……不死藥必然大有問題……」

  「好在，他們還來不及將不死藥餵食給我的屍體……」

  聽到這裡，歷青鋒耳朵徹底豎了起來。

  不死藥！

  【規矩】！

  在歷青鋒前世，便有神話傳說描述了【規矩】的誕生，但在前世的傳說中是女媧持【規】，伏羲持【矩】。規矩合而定方圓之類的，且前世的【規矩】，也就是簡單的【圓規】和【矩尺】，並不是什麼超凡的神器……

  但如今，伏羲的傳說中跟【規矩】沒什麼關係，甚至……以歷青鋒的認知，此時還是他第一次了解到【規矩】的存在。

  另外，不死藥！

  只是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便足矣將任何人的注意力凝聚到極點！

  哪怕按照女媧所說，不死藥有問題！

  但問題是【規矩】被染指……那反向推導，不是能得出只要【規矩】沒有被染指，那就真的可以煉製出真正意義上的不死藥了？

  且這不死藥……還不只是給活人吃的，便是死掉的屍體吃了……似乎也能復活？！

  逆天！

  另外，歷青鋒便是想到十巫之死，按照女媧那簡短的話語來看……十巫似乎是可以不死的？

  甚至……十巫或許本就是不死之物，難道不死藥是十巫用自身煉製的？！

  五彩光斑之中，歷青鋒眼中閃爍著極致的推算光芒，也閃爍著極致的求知慾。

  女媧殘念之軀本來還有問題要問，但見到眼前之人眼中的求知慾，加之清楚這殘念之軀即將寂散，就算她真的解答了心中疑惑，也毫無意義……其便沒有再問任何問題。

  她只是靜靜的看著歷青鋒，眼中閃爍著一絲驚訝。

  她感知到了在歷青鋒身上有著那四根鎖鏈的氣息。

  傳聞五太演化結束之後，天地第一批生靈只有三位，這三位被統稱尊稱為太古先天神魔。

  其中之一便是那纏繞不周山，睜眼宇宙晝、閉目宇宙夜的燭龍，第二位則是燭龍身死天地無晝夜之後，身化三百六十五周天正星的斗姆。

  而第三位……這位太古先天神魔其實從來都極致的低調，若非是先天神魔終戰之時出現過一次……女媧也不知道這第三位太古先天神魔的存在。

  而那四根鎖鏈，便與那第三位太古先天神魔關係密切至極！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其緩緩開口道：「我還有不到兩個時辰便要寂散……閣下若有問題，便問吧，我會儘可能解答。」

  歷青鋒抬起頭來，微微思索之後：「煩請媧皇告知在下，媧皇為達至善……都做過什麼？」

  女媧殘念微微愕然，她還以為眼前這個人族會想要得到神魔的秘法禁術，又或者是想知曉隕落的神魔留下的遺物在何方……卻不想……

  微微一笑，女媧緩緩訴說起來。

  只是隨著訴說，她的神色越發複雜，也越發充斥著一種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的悲哀。

  一個時辰的時間迅速的流逝過去。

  最終在將她創造的無啟民這個種族的故事說完之時，女媧殘念停頓了下來：「無啟民之後……便是神魔身首分割的融合，也即是人族認為的萬妖和巫族的故事了。」

  歷青鋒點頭。

  女媧卻是開口問道：「閣下也在追求至善國度……那麼，閣下認為從夏耕屍一直到無啟民再到十巫……為何我創造的追求至善國度的生命，卻終究不能至善？」

  夏耕屍是女媧嘗試創造至善生命的第一次試驗。

  夏耕屍無頭，以斷絕其胡思亂想，但終歸受制於資源的爭奪而導致夏耕屍這一個實驗的徹底的失敗。

  從夏耕屍到巫族之前的無啟民之間，又是數十次三眼族、三頭族、雙身族等等的嘗試……也無一例外的失敗。

  直到無啟民的時候，女媧結合了之前的所有經驗教訓，創造出了以土為食，死而化土，百年後又從土中生出的無啟民。

  無啟民這樣的生命，徹底擺脫了資源的限制，畢竟……泥土可謂是無窮無盡的。

  且地氣的存在，能時時刻刻的生成新的泥土。

  縱使地氣生成泥土的速度跟不上無啟民對泥土的消耗，但無啟民死了也會化為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