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惺惺相惜
古色古香的茶桌上裊裊的薰香和茶煙升騰糾纏,桌前三個人看著一個人喝茶。
就像是剛才三個人看著一個人講笑話,只不過現在三人的心情完全變了。
不知不覺他們三個人就都安排好了。
剛才笑得挺開心的,這會兒一下就沉默了下來,就能感覺到其中的荒謬。
他們回憶著剛才的事情,在想到易傳宗沒來之前幾人交談的笑話,也就明白了些許裡面發生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宗烈沉聲說道:「還真是將你給誤會了。難怪你小子那麼跳脫。」
邵義宏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現在倒是理解明白你為什麼要逼楊叔一把了,這一下逼得好啊!剛才那一出,要是真發生在我的身上可是不好受。」
他不由高看了易傳宗一眼,受到如此委屈,前面幾次聚會可是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人的異樣之處,這般忍耐屬實是非常人。
彭瑞青沉著臉道:「現在上面都看著,這時候誰都不能冒頭。」
言外之意就是有勁兒也不好使,想報仇得從長計議。
易傳宗微笑著點點頭,「什麼冤枉不冤枉的我不在乎,伱看剛才咱們的小宏同志有一點不開心嗎?」
「只能說樂得清閒。把自己單獨從社會裡面拿出來,可是看了一場好戲,最後這不是把你給等來了?」
宗烈輕哼了一聲,「那你就是這麼謝謝我的?」
易傳宗哈哈一笑,說道:「這不是給你講笑話了嗎?你剛才不也挺開心的。再說,這次的戲也著實精彩。使你點關係怎麼了?說不定以後還成了我的。」
宗烈眉頭一皺,連忙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易傳宗微微一笑:「這事兒等會再說,上面看著那就一切太平了,看來楊叔進展不錯,都能給你們講笑話了。」
宗烈輕哼了一聲,說道:「楊叔的意思是讓我們跟你遠一點,別讓你小子給當槍使,要不然你以為這次為什麼我們三個人都在這裡?」
易傳宗想到昨天楊廠長給他獎金時候的模樣,再次哈哈一笑。
「我怎麼沒想到?我之前不是單獨給你演了一出風水輪流轉嗎?換著噹噹爺,體驗一下。其實楊叔那是看好我。」
宗烈皺著眉頭說道:「你小子別在這拐外抹角的,下了班就輕鬆點的!還光讓我們在這裡陪你演戲嗎?」
「得嘞!聽爺的,今天的戲就到這裡了!」
「我跟你們說,我這架勢可是不好放下來,這邊還正等著呢。」
說完,易傳宗身子的架子一泄,變成一副懶洋洋地模樣,隨後將中華煙給掏了出來,一人分了一支,就連邵義宏都破例接了一根。
四個人齊齊地點上,一時間除了水蒸氣旁邊多了一陣煙霧環繞。
易傳宗在老君椅上面咕用了一下,隨後懶洋洋地說道:「我調整好了,你問吧。」
彭瑞青微笑地說道:「現在這模樣可是看著舒服多了,後面怎麼樣了,看你這事兒應該沒事吧?」
易傳宗樂呵呵地說道:「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兒?」
說完,他的視線在四人身上遊走,宗烈眼神銳利,彭瑞青憨厚對人尊重,他和邵義宏一個對視,兩人的眼中似乎都充滿著光亮。
瞬間,易傳宗就來精神了,他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來活了!
有事兒,還是得找義宏!
易傳宗昂著頭一臉驕傲地道:「我是誰?易傳宗,第三軋鋼廠通過八級鉗工考核的大師傅!」
「就憑我這天下無敵的技術,還有對機械的理解,遮了天的手也壓不住我。還想污衊我的設計,能批評我機械設計的人還沒出生呢!」
宗烈的嘴角狠狠地抽搐著,現在他後悔了!老實了沒一會兒,讓他忘記了這人的本來面目!
就不能老老實實地說事兒,跟大傢伙就不能謙虛一點?還沒喝酒呢!
「這不,就被那些人說是廢品的航空發動機模擬機,就算是我比別人多著一份工作,算是兩倍的工作量。」
「又是我匆忙之間隨便做出來的,就是隨便做做……」
「模擬機在工廠的時候都被壓爛了,單單這圖紙到了瀋陽那邊,也是大放異彩!」
邵義宏接連聽到幾個關鍵詞,心中將易傳宗身上發生的事情給補齊了,到了這裡應該是要翻身了!
易傳宗豎著大拇指,趾高氣揚地說道:「瀋陽,黎明航空發動機製造廠,上面的人全都非常重視。就前些天,工廠的芮廠長,還有總工程師尹工倆人候著,求賢若渴地給第三軋鋼廠打了四次電話,前面三次都沒找到我的人,第四次這才接通了。」
彭瑞青眼睛瞪得大大的,這人說的都是大實話,真要是一個領導為了易傳宗打上四個電話,那可真是不得了的大事,他還是小瞧了這個人的本事!
易傳宗搖頭嘆息著道:「哎,哥們這陣子忙啊,楊叔那麼重視我,給我安排了『兩份』工作。瀋陽那邊也是催得緊,我還得跟那邊溝通一下學術,就我這『自讀』的學識,跟人家交流起來多少有些困難。」他的臉色很是慚愧。
宗烈的臉色有些扭曲,搖什麼頭?嘆什麼氣?長什麼慚愧!分明就是跟他們顯擺!
不過自讀這事兒是沒錯,這小子確實厲害,自己學的東西不少,開口可不像是個村里人,裝瘋賣傻的時候都帶著點墨汁。
就是沒有老師教,老是偏著讀,不好好理解。
宗烈心中不吐不快,他悶聲說道:「那是你前面犯錯的懲罰,楊叔這才安排給你兩份工作!」
易傳宗面色不變,又是一聲嘆息,他搖頭感嘆道:「楊叔對我的看重你不懂,當初為了留下我都和芮廠長鬧得有點僵,如今讓我做兩份工作,只是怕我分心搞石雕,怕我耽擱了自身機械方面的天賦!」
宗烈微微張著嘴,喃喃道:「怎麼能有如此如此厚顏無恥之徒!分明就是你自作主張讓楊叔下不來台!」
聲音雖然小,但是在這封閉的房間裡面依舊清晰。
易傳宗還是搖著頭,「說了你不懂,那是楊叔讓我謹言慎言,為了後面帶我參加全場領導層開會做準備,提前考驗一下我的悟性和應變能力,以免後面出了事情不好處理!」
宗烈眼睛瞪得滾圓,「那還不是你逼得楊叔只能辦了那個什麼副主任,這才開的會?」
易傳宗微微皺眉,輕聲道:「說了你不懂,你還不相信。這是我和楊叔的感情深厚,他惦記著全場工人們,我們這些幹活的也是體恤著領導的艱辛。」
「拳拳之情難以言表,我在幫著楊叔思考著未來,楊叔看好我,行方便,處理著現在。」
「幫我就是幫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今日因他日果,可謂是道盡陰陽真意,理清因果輪迴!」
邵義宏微微皺眉,隨後豁然開朗,沒有再讓宗烈開口,他連忙問道:「後來呢?你幫人家處理的怎麼樣了?」
易傳宗隨口說道:「一連忙了好些天,終於是幫人家整理好了思路,我學識還是太淺薄,後面的事情根本幫不上什麼忙。索性我的設計還算是有些光點,大概能讓飛機的性能略微提升,使用的壽命和性能提升幾個點,算是稍微往前了一小步。」
「因此那邊獎勵我五百塊錢,工廠裡面也是全場通報表揚了一下,只可惜我後面也幫不上什麼忙,發動機的製造我也伸不上手,給我這些獎勵著實是受之有愧啊!」
宗烈的雙眼頓時緊眯起來,性能提升!使用壽命多幾個點?
他之前就在部隊裡面,雖不是空軍,是陸軍。
但是他對飛機還是比較了解的,畢竟不開飛機,還不打飛機嗎?他很是理解性能和壽命的含義。
這小子牛逼過頭了吧?
這種事情他還真不好反駁,獎勵多少錢都是其次的!這般貢獻沒有人說出不好來。
突然,宗烈眼前一亮,說道:「既然發了獎勵,一會兒去仿膳飯莊,你這個傢伙請客!」
易傳宗大手一揮,豪言道:「沒問題!雖然我對這獎勵心中略有愧意,但是那邊盛情難卻,我也不好拒絕,我也多少有點貢獻,勉強能夠受得下手。這般錢財要是能和大家一起花上一花,那喜悅豈不是翻倍了!」
宗烈嘴角微微抽搐,這孫賊,肯定是老丈人走的時候留下錢了,這小日子過得倒是舒服。
邵義宏那邊微笑著道:「傳宗如此才能,當真是讓人佩服啊!」
易傳宗謙虛地道:「哪裡,哪裡,就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盡我所能,大家都是一樣的做貢獻。」話題一轉,他眼睛微微發亮,關心地問道:「義宏最近怎麼樣了?」
邵義宏調侃地說道:「還好,還好,我最近學習還算順利!」
易傳宗俯身側耳,好奇問道:「我對外交部不甚了解,不知具體到了何種地步?」
邵義宏搖搖頭嘆息一聲,很是感嘆地道:「學了那麼多年,終於是能夠代表組織和外人說得上話了。」
易傳宗微微皺眉,不懂就要問,他微微轉頭看向彭瑞青,詢問其中具體含義,這人的回答絕對中肯!
彭瑞青輕聲回道:「他說的是以英為代表的部分國家,嚴格說起來,現在我們和英處於代辦級外交關係,這種狀態已經維持了九年了,到了六月就是九周年。」
「如今四九城裡面能具有一定代表性和那邊交涉的就沒有幾個,我們這個年紀能夠負責交涉的只有他一個人。」
「其實義宏不僅是學習了兩門外語,對於西方乃至蘇聯的歷史文化、生活文化以及律法等等也有很深的研究。」
易傳宗眼睛越睜越大,能外國現在密切交流的有三個地方,具體到英那就是四九城,滬,廣東那邊,其他的地方沒了,四九城才是正兒八經的交流,滬是交易,廣東比較特殊。
他沒有想到邵義宏竟然一步邁得那麼大?天才啊!
易傳宗臉色誠懇地道:「欽佩、欽佩,之前有眼不識泰山的真面目,有失禮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邵義宏連連擺手,「不過是一張一合一張口罷了,跟你們在一起沒有那麼多規矩。」
易傳宗直搖頭,「一言可以興邦,人人都長一張口,說是一個樣,他也不一樣。」
「我之前沒讀過書,最為敬佩的就是文化人,尤其是大才人,這才是咱們傳承數千年的根本。」
「如今義宏你身具三處傳承,領悟其奧妙,通古爍今,如此才華橫溢,獨領群騷,著實讓人欽佩。」
邵義宏連忙拱手,「傳宗你可別這麼說,我這還得開得了口,就你這孔武有力的身體,說是天生神力毫不誇張,要是放在古代,那就是一縱橫沙場無人能敵的猛將。」
「就是放在現在,要是能夠征服得了大山的真男人。如此粗獷的身體,你卻能完全掌控,一松一弛間粗細分明,手握乾坤之變化,上可入天,下可入海。」
「要說才華你也是一點也不缺,你那一手石雕著實驚艷無數人,這般才華我是望塵莫及。」
易傳宗眼睛越來越明亮,看向邵義宏當真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他說的可不是什麼恭維的話,他是真心敬佩這般有文化的才人,連繫統都說他缺乏表達,他還是能夠承認自己不足之處的,他是個不愛學習的文盲。
也只有自身技藝半吊子才會羨慕嫉妒別人,就他現在的這種技藝,他能羨慕別人什麼?
羨慕別人幹的慢?
還是羨慕別人設計的垃圾?
亦或者是手中的精度慘目忍睹?
但是跨一個行業,看到同樣站在最頂峰的人,當真是能夠一解孤獨之感,心中也是無比敬佩。
宗烈看著兩人又熱火朝天地聊了起來,心中大感無奈,這不是第一次,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其實,邵義宏這個朋友,平日的時候好好的,甚至跟別人也是絲毫沒有變化,唯有當和易傳宗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變得古怪起來。
「我說,今天找你來還有正事呢!」
易傳宗意猶未盡地轉過頭來,「你不說我都忘了,還有什麼事情?」
宗烈臉色微沉,悶聲道:「之前那個李浩被人撈出來了,我剛進單位站得不夠硬,卡的不算嚴,那邊一位老先生出面了,不是什麼大錯,就放了。」
易傳宗輕笑了一下道:「放了就放了,這又不是戰場上面的敵人,老先生的面子還是得給的,再說也不是什麼大錯,想來他也應該得到教訓了。」
宗烈微微頷首,照著他的想法,這種以權謀私,利用職權逼迫一些婦女,影響公家財政統計和工廠生產的人,最少也得關三年才行。
不過逼迫婦女的事情沒證據,最多就是假公濟私,記工的時候做手腳,影響公平性和工廠的生產。
「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不知道黃老先生最近身體情況怎麼樣?我去同仁堂找了一次結果沒有找到人。」
易傳宗的臉色微微沉默,「師父的身體欠佳,最近都在家中靜養。我的本意是接師父到我家附近住著,平時也好照顧,但是師父不是很想離開那裡,現在我只能三天兩頭的回去探望一下。」
「你這邊有什麼事情嗎?」
宗烈臉色微微沉默了一些,待了一會兒,他輕聲說道:「我是幫景逸問的。」
「景逸?他又怎麼了?」
「他想修復一下臉上的疤痕,就算是不能完全修復,要是能淡化一下,或者是調整一下,也能讓他看起來不那麼嚇人。」
易傳宗神色有些發蒙,「當時我就問過,趁著受傷的時間不是太長,要不要我幫忙處理一下,他那時候不是說不用管?」
宗烈的臉上帶著一絲莫名之色,「這事兒說起來就長了,咱們到了酒樓那邊再說。」
易傳宗眉梢一挑,道:「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