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騾子進城

  1962年9月15日。記住本站域名

  四九城,東直門。

  三十多米的城樓巍峨佇立,三重滴水的樓檐越是朝上則越是矮小,就仿佛一座山的山頂一般。

  城樓下的墩台也有十多米高,經歷了上百年的風雨侵蝕,讓城牆的表面呈青灰色,充滿了古老滄桑的氣息。

  此時正值中午,熙熙攘攘的人流從城門下經過,六米寬的城門都顯得有些擁擠。

  城門下,一名看起來二十來歲,身高一米八五,體型精壯的青年男子仰著頭看著城樓。

  他濃眉大眼臉蛋橢圓,膚色微微有些發黑,枯黃的長髮觸及肩膀,看起來很是狂放。

  一身破舊的藏青色解放服勉強算是乾淨,就是長褲和大褂上面滿是補丁,袖口和褲腿也都磨開了花。

  「騾子,你沒事吧?咱們該進城了。」旁邊一名方臉漢子說道。

  他雖然也是一身解放裝,但是渾身上下沒有一個補丁,也就是解放鞋上面沾染了不少泥土,應該是走了不短的路。

  聽到這個稱呼,本來仰著頭的青年頓臉色更黑了。

  他轉過頭,眼神凝視地說道,「張叔,說了多少次了,勞您駕,以後請喊我大名,易傳宗。」

  張叔聽到這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隨即含笑連連點頭,「好好好,騾……傳宗啊~」

  「易傳宗!」青年男子連忙大聲糾正道。

  「口誤,口誤。」張叔笑著拍了幾下自己的嘴巴,同時按了按自己的耳朵根,這傢伙不只是塊頭大,嗓門也高,聲音還硬,這一喊震得他腦瓜子嗡嗡地。

  緩了緩,張叔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認真道,「以後我就叫你傳宗。傳宗啊,看來你是真的好了,原來的傻氣一點也沒了,這樣我也放心了,鄉親們也都能安心了。」

  易傳宗表情真摯說道,「渾渾噩噩二十年,老家兒也沒了五年多,這五年多虧了鄉親們照顧,這才有我一口飯吃,等我在這裡安定了,我就回去看大家。」

  張叔雙眼含笑,看來之前人雖然傻,但是什麼事情也都記得,還知道自己的老子是五年前沒的。

  現在這說話條理,也不和原來一樣結結巴巴了,還有心回去看他們,哪裡還有一點痴傻的模樣?

  他伸出粗糙的雙手,重重地在他的肩膀上面拍了兩下,入手和拍了一塊石頭一樣。

  「你有心了,不過這還多虧了你大爺,也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其實老易每次回來都會給村里留些錢,要不然家家戶戶的都那麼難,可管不起你這個大胃王。看你這身子結實的,和小牛犢子一樣,以後可得孝順。」

  易傳宗臉色一怔,隨即認真說道,「之前我只是腦子轉不過來,其實我都記得!」

  張叔點點頭,感嘆道,「這就是命啊,誰曾想到掉到河裡再出來,腦子灌了水,人這腦子反倒是聰明了?老易也沒個孩子,你三叔沒得早,你爸又只有你自己,幸好你的病好了。」

  「哎,不說了,好了就好,一會兒你稍微轉轉就趕緊去你大爺家裡,別當街瞎逛。我來這邊辦點事,今天還要回去。」

  易傳宗說道,「您忙,您忙,不用管我,南鑼鼓巷也就半個多小時的腳程,我自己就可以過去。」

  「那行,既然這樣我就走了。」說完,張叔直接朝著城門裡面走去。

  現在易傳宗痴傻的毛病完全好了,並且也不是小孩子的智商,就好像正常人一般,這就讓人很放心。

  看著那遠去的人影,易傳宗又抬頭看了看三十四米的城樓,他的眼神頓時飄忽起來。

  真的來到了六二年……

  上一秒他還是二十一世紀一名成熟的快遞員,下一秒跨越了六十年的時間,變成了向陽村一個二十歲同名的傻子。

  一醒來,岸邊圍著他的一群人就高呼,「騾子,騾子……」

  一開始他的很是迷茫,甚至有些驚恐,畢竟一群穿著土不拉幾,甚至穿著都不如工地上面搬磚的工人,最多也就是乾淨點,他差點以為自己被綁架了。

  緩了緩神之後,易傳宗還傻傻地朝著周圍看,找騾子到底在哪,後知後覺地知道村子裡面那些人是在喊他。

  當時他差點直接翻臉,只是繼承了前身的一點記憶,雖然記得的事情很少,但是周圍這些人的面孔他還是熟悉的,這才忍了下來。

  之後他漸漸理解了這些人叫他騾子的原因,不只是他平時上廁所時見到的特長。

  還有在村里幹活掙工分的時候,那些田裡的活幹起來和玩一樣,折騰半天渾身有勁,最多也就是呼吸急促一點,稍微出點細汗,但要說累,那是一點都沒有!也就是熱熱身吧。

  當時可把易傳宗高興壞了,這種情況和在二二年送快遞完全不同,送快遞雖然也需要消耗一些體力,但是大部分時間都坐在車上,他在那邊是個一百八十斤的胖子。

  如今換個身體同樣一百八十斤左右,卻是一身腱子肉,那種感受完全不同,渾身充滿了力量不說,就連蹲廁的時候感覺彎腰都更容易。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易傳宗無父無母,之前還是個傻子,起個賤名就是為了好養活。

  因為沒有家人,易傳宗晚上去鄰居家蹭飯,面對鄰居一家人肉疼的表情,他硬著頭皮一頓吃兩斤窩窩頭,四碗糊糊,只有七成飽。

  其實他是想吃飽來著,但是那天做的晚飯已經沒了,他只能悻悻作罷,畢竟也是吃了人家五口人一天的口糧。

  他雖然身強力壯,勞動比較多,掙的工分也多些,但是工分也不夠他吃飯的,還是多虧了大爺留下的錢。

  就這樣頓頓窩窩頭,稀糊糊,易傳宗艱難生存了半月,村子裡面的人發現他不傻了,才讓他跟著村委里的幹部來到這四九城。

  而在這裡,他還有一個大伯叫易中海。

  想到這裡,易傳宗的雙眼之中有些複雜,對於這位大伯他是有些印象的,再加上鄉親們的補充,他了解得更加全面了。

  易中海在第三軋鋼廠上班,是一名光榮的工人,並且還是廠子裡面唯二的八級鉗工,住在南鑼鼓巷一座三進院的四合院裡面。

  同時他也有些明悟,自己並非不是只穿梭了時間,還到了一部電視劇《情滿四合院》裡面。

  易傳宗比村民們知道的還要更多,比如這位大伯,也就是他的這位大爺,現在可能時間早點,但是一個月的工資應該也在九十塊左右。

  在這個一般家庭收入也就是二三十塊錢的時代,他這個大爺一個人的工資頂三個人,工資是易傳宗的十幾倍。

  此次易傳宗就是來投奔自己大爺的,爭取在這四九城找個工作,然後在這裡安家落戶,響應前世集體開放三胎的號召,在這生他十個八個的娃,拿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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