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舊日齊出
遮蔽眾天使面貌的時間迷霧，在寧修遠眼中恍若無物。
以至於祂們那驚訝莫名之色清晰可見。
寧修遠饒有興趣的欣賞著這一幕，在莞爾戲謔中，指節再次敲擊桌面。
「咄咄！」
清脆的敲擊聲，再次吸引眾天使的注意力。
只是這次不再是懊惱之色，反而多了幾分期待！
「千年規矩既然變了，那索性一變到底！」
「從現在開始，過去所有魔法信函盡數作廢，隱修會召開時間，以新函為準！」
聲落，會議長桌倏然蕩漾起圈圈漣漪。
一張張魔法信函，浮於桌面，像極了曲水流觴。
這一幕，令眾天使臉色波瀾暗起。
身為天使，才思自然敏銳至極！
沿用數千年的魔法信函，說變就變，若說這裡面沒點貓膩，祂們自然是萬萬不信。
莫非……是為了預防黎明？
可是以黎明之神的手段，這點小手段，防得了一時，可防不了一世，祂早晚都會獲知新函。
既然如此，那麼黃昏之主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難不成……黃昏之主已經落敗？
眼前之人，乃是……黎明之神？
參加過上次隱修會的天使，在思緒游離中，猛然想到一個荒謬可能，一時間心神劇震，肝膽驟寒。
這個猜測雖然荒謬至極，但也最符合眼下情況。
不！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此舉乃是黃昏之主的誣陷之策，意在轉移矛盾，將眾神注意力轉嫁到黎明之神身上。
總之，無論眾神是否想到這一點，黎明之神都要背負「疑似黃昏之主」的警惕目光！
眾天使心潮澎湃，黎明心中更感慨不已。
接管黃昏隱修會的寧修遠，必然要更換魔法信函。
然而此舉一出，很難不讓諸神浮想聯翩啊？
『咦？』
倏然，黎明眸光一閃，驚訝發現浮現在桌面的魔法信函上，無聲無息中爬滿了文字。
她一眼掃過，眸光複雜起來，這手段真是……粗暴啊！
只見魔法信函上，赫然羅列了交易新規。
——即，參會者可以選擇匿名交易，選擇性披露部分信息。
譬如：
可以直接展示該特性之名；
也可以展示該特性所蘊含的權柄，規避高位特性敏感特點，防止被察覺來源。
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黃昏之主將提供甄別和現場交易服務。
當然，該服務的前提是，交易者需要簽訂相關契約，保證高位特性的真實性。
在黃昏之主契約的威懾下，還敢行欺詐之舉，這絕對是找死。
『這看似是為了眾天使著想，實際上，不過是為了方便自己尋找合適的高位特性。只是此舉一出，將憑添無數麻煩啊！』
黎明暗暗忖度著。
繁星之主想不到這招嗎？
祂能想到，之所以不用，只是不想沾染太多麻煩罷了。
天使之間的交易，必然充滿了爾虞我詐，如同歌唱家的遭遇。
寧修遠此舉看似解決隱患，實則將隱患攬於自身，一旦出事，黃昏之主將威名盡喪。
……
這一刻，眾天使顯然也發現了魔法信函有異，一眼掃去，皆臉色微變，心神激盪。
「此為交易新規，如無異議，現在開始吧！」
與此同時，寧修遠那雌雄難辨的聲音，迴蕩在長桌間。
眾天使陷入了沉默。
許久，一名天使在魔法信函上撰寫起來，將自己可供交易的高位特性資料展示出來。
當然，祂沒有袒露特性具體名稱，僅僅描寫了部分特點。
在不知道高位特性名字的前提下，這種交易方式無疑會增加無數風險。
比如：
寧修遠之前服用的奇蹟師，雖然蘊含創造權柄，但本質上乃是命運特性。
因此若將其當做創造類高位特性，極有可能會出現不適配的情況。
不想，隨著這名天使的動筆，餘下天使皆有樣學樣起來。
黎明看著這一幕，思緒一陣恍惚。
高位特性本就難求，適合的銜尾蛇途徑特性，更是全憑運氣。
因此這種交易哪怕弊端無數，也難掩它唯一優勢，那就是一些見不得光的高位特性，也將堂而皇之出現在黃昏隱修會，這將極大促進高位特性的流通效率。
在撰寫中，魔法信函上閃爍起層層疊疊的筆跡。
看起來恍如一團暈開的筆墨。
——這是眾天使的筆跡。
這看似重疊紛雜的筆跡，自然難不倒天使之眸，祂們紛紛在其中尋找著關鍵信息。
寧修遠同樣如此。
驀然，他瞳孔一縮，找到了。
他輕輕一點這段筆跡，其餘筆跡頓時隱去。
他隨即提筆在後面寫道：「禰需要什麼高位特性？」
以寧修遠縱覽全場視野，分明看到坐在左邊第六席之人，筆觸驀然一僵，似乎想不到這麼快就得到了回應。
只見第六席之人，略一沉默，寫道：「群星、黑暗、或腐蝕。」
「禰之需求，我恰好擁有，要交易嗎？」
寧修遠回道，同時撰寫了一份高位特性的部分特徵，提交過去。
執掌大地神教和黎明教會的他，根本不缺高位特性。
可以說，他執掌的高位特性數目之多，甚至足以拼湊出一名銜尾天使！
可惜，時運不濟，唯獨沒有他所需特性。
不然，他豈會設計如此複雜交易規則？
這份交易規則的背後，既是方便那些「敏感特性」流通出來；
也是為了滿足「奇蹟師」的前置條件。
他早已想好了，等他拿到合適特性之後，就把交易規則改回去。
理由嘛？
很簡單，隨便斥責一名天使故弄玄虛，即可將矛盾轉移出去。
身為規則制定者，還被自己制定的規則所限，那才叫愚蠢！
這種事情，自然是怎麼方便自己怎麼來。
至於其他人？
誰在乎？
這完全就是一個賣方市場，寧修遠並不擔心眾天使會拋棄黃昏隱修會。
回歸正題。
面對寧修遠回復，對面沉默好一會兒，才回道：「好！」
在靈性涌動間，兩人皆在桌面勾勒出一個複雜咒印。
隨即在黃昏之主的見證下，取出封印瓶，完成交易。
在外人眼中，他們只能看到兩名天使舉行著交易儀式。至於交易之物，則被附著於表面的時間迷霧所籠罩，根本無法看清。
這場交易，令席間氣氛熱烈起來。
沒多久，又有數對天使達成交易，交易效率和促成率遠高於往屆。
此時，寧修遠已經沒有心情關注席間交易。
他打量著手中的高位特性，只覺得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從心中滋生而出。
『我的銜尾蛇途徑將以這份高位特性劃上圓滿句號嗎？』
寧修遠思緒飄飛，回憶這一路走來的風風雨雨。
他的經歷看似充滿磨難和坎坷，但在某種程度上，也一帆風順至極。
相比起隱修會眾天使為了一份適合自己的高位特性，苦苦掙扎在信仰和瀆神之間，他的境遇不知好到哪裡！
他總能輕易尋找所需特性。
然而這命運饋贈的背後，是不是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他不知道。
他之前以為這是黎明的安排，以為只要戰勝黎明，便可斬斷幕後黑手。
但現在他意識到，這一切遠未結束。
『服下這份高位特性以後，從此高位特性之於我，如同超凡特性之於天使，將再無意義。』
『可是後面的路，該怎麼走？』
『難不成真的嘗試三大超凡途徑？以神性的方式？』
一時間，恍如時間迷霧的迷茫，籠罩在寧修遠身心，沉淪著祂的心智，玷污著他的理性。
讓他陷入迷茫深淵，以至於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咯咯」之音。
「咯咯咯……」
怪誕的咯咯聲，也在這一刻，戄然打斷了黃昏隱修會！
正在尋覓合適特性的眾天使，聞聲愕然抬首，環顧四周。
只見一縷怨煞黑煙，如同幽冥鎖鏈，纏繞上席間最先交易的兩名天使身上。
那滲人靈魂的失控呢喃，赫然從其中一人身上傳來——顯然，祂遭到了暗算。
「咯咯咯咯……呼哧……藏骸所之神！」
籠罩在怨煞黑煙中的身影，倏然傳來沉重的喘息聲，在清醒和失控的拉鋸中，發出憤怒的咆哮！
與寧修遠交易之人不是別人，赫然是：
——藏骸所之神！
這一幕，將席間眾天使驚得瞠目結舌，紛紛離開席間。
「唳！唳！」
與此同時，第六席之人身後的時間迷霧，突然翻騰不休起來，似有潛伏在黑暗中的萬古恐怖，透霧而出。
在眾天使驚駭目光中，只見那一成不變的灰色霧霾里，不知何時，竟然摻雜上點點漆黑，像極了將死老嫗身上的可憎屍斑。
不，那不是屍斑，那是密密麻麻的屍體懸浮其中，它們齊刷刷睜開布滿血絲的蒼白之瞳，死死盯著寧修遠。
施展著上古巫術：
——塞克曼克尼普真言術！
這還沒完，坐在右邊第三席之人體內，倏然湧出密密麻麻的觸手。
那觸手恍如萬鬼奔騰，拖拽著一顆碩大的橫紋羊瞳，咆哮著衝出地獄之門，瘋狂纏繞上失控呢喃之人。
「又一頭舊日支配者！」
眾天使頭皮發麻，怎麼也想不到，在這天使級黑市上，竟然一下冒出兩頭舊日支配者！！！
此人是誰？
竟然能引來兩位舊日支配者的進攻？
莫非是……黃昏之主？
「吼！吼！」
不等眾天使思緒落定，一道攪動靈魂的褻瀆之音，驟然在祂們可悲的肉質大腦中迴蕩而起！
「刺啦——」
耀眼的閃電從藏骸所之神身上傳來。
那不是藏骸所之神的逞威，赫然……赫然又是一頭舊日支配者！
那掛滿鱗片的身軀，腫脹如巨人觀，在臃腫中，醞釀著閃爍的線條電弧，以及綠色的雪花電子。
祂拍打著狹長肉翼，閃爍著死亡絕美的利爪，循著真言術的通道，沖向寧修遠那肉質大腦！
「嘩啦啦……」
藏骸所之神身上異動竟然遠未結束，在眾天使近乎麻木的駭然中，在那沖天而起的黑色影柱中，竟然冒出一株參天大樹。
熾熱和焦黑，塗抹著大樹的本色，在一片黑暗的表象中，一顆醞釀憤怒和憎惡的血瞳驀然擠出。
——祂赫然是克蘇魯之血·羅戈格！
這一刻，黃昏隱修會徹底淪為異域深淵。
千屍咆哮的黑色迷霧；
瘋狂扭曲的黏滑觸手；
電弧閃爍的深海章魚；
熾熱灼燒的獨眼古木！
這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大恐怖，如此唐突而瘋狂的撞入眾天使的視野，褻瀆著祂們的心神，撩撥著激動和驚顫。
四尊舊日支配者！
竟然一次出現了四頭舊日支配者！
祂究竟是誰？
竟然能引動如此恐怖而可怕的獵殺？
語言總是冗繁的。
這一幕出現得是那麼的突兀，突兀得連黎明都未反應過來。
或者說，已然成為神性人格化的她，早已喪失身為黎明之神的敏銳和六感。
因此當她看到這一幕時，如遭雷殛，寒意直衝腦際。
面對四名舊日支配者的圍攻，即便是她，在全盛狀態下，沒有充足準備，也將折戟沉沙。
她意識到，寧修遠極有可能凶多吉少。
這一刻，那顆飽經羞辱之心，砰砰跳動起來。
縱橫宇宙數千年的理性，告訴她，機會來了。
掙脫寧修遠控制的機會來了。
她下意識跳下高背椅，退入時間迷霧之中。
不料，一道幽幽戲謔之音，突然在她耳畔響起：「不愧是我的忠實僕人，知道為主排憂解難。」
黎明渾身一僵，那令人嫌棄而顫抖的力量，再次侵入她的身軀，改變著她的姿態。
「禰要幹什麼？」
時間迷霧掩去案發現場的驚慌，仿佛稠密高粱地的掩蓋。
「當然是打上一炮！」
戲謔聲中，夾雜著冰冷和殘忍。
泛著幽藍光芒的反物質巨炮，在迷霧中悄然架起，這是來自米戈族的恐怖科技！
「嗡——」
璀璨藍光瘋狂閃耀而起，蕩漾著足以引來群星深處千古奇異注視的能量波動。
然而在這獨立於時間長河之外的時間荒野上，沒人看到這一幕，仿佛一座被遺棄之地。
【充能進度……1%……2%……50%……89%……99%……】
漫長的充能進度，是機械之源神性，也無法違背的科技規律。
然而迷霧之外的戰鬥，卻仿佛凝固了一般。
黎明甚至能看到那數十名天使臉上各色神情！
『這座空間的時間是暫停的，只有踏入真實之人個人時間支流，時間才有了意義。』
『那麼相對於戰場，我的時間自然也是暫停的。』
剎那間，黎明明白了一切。
也終於意識到，真實之人為何如此氣定神閒。
【充能完畢】
漫長的充能，終於結束。
「小黎，讓這群洋菩薩嘗嘗科技的鐵錘。」詭誕的言辭，在黎明耳畔響起。
黎明銀牙暗咬，正要激發撞針，驀然，她再次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等等！」
寧修遠喊停道，語氣中夾雜著幾分莫名驚愕。
黎明詫異，凝神看去，瞳孔驟然舒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