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真實之言的欺詐
「這就是魔法大陸……佐西克？」
看著眼前荒蕪大地，大地教宗加斯克爾神色平靜，只是那攏在神袍長袖中微微顫抖的雙手，昭示著祂的心情遠不如表面那般淡然。
任誰從絕望深淵中掙扎爬出，都會激動萬分。
——尤其是祂這種身居高位者，越是體驗過生活的美妙滋味，越無法放下！
「嗯？」
倏然，大地教宗抬眼，看向不遠處。
在聖冠衛隊的騷動和平息中，一朵猩紅觸手之花在眼前荒蕪大地上綻放，花蕊盛開，露出一名綠袍倮足女子。
「加斯克爾，見過樞機主教伊莎蓓爾！」
在大地神教成員驚疑不定中，大地教宗加斯克爾謙遜走近，握拳撫胸致禮，放低姿態。
「教宗大人客氣了。」
伊莎蓓爾回禮，身周猩紅觸手之花悄然縮回大地：「教宗大人覺得這佐西克風景如何？」
「充滿希望與新生，堪稱我主的地上神國。」加斯克爾矜持道。
「不不不！」
伊莎蓓爾搖頭。
這個否定動作，令加斯克爾心臟倏然懸起……恐驚這是真實教會的敲打！
——是的，無論真實之人許下何種諾言，對於大地神教來說，考驗才剛剛開始。
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的大地神教已經徹底喪失反抗可能。
「我主是仁慈的、慷慨的，諸位既然撥亂反正棄暗投明，自然將擁有進入我主神國之資格。等到諸位真正見到我主真實神國，便會知道，佐西克實在談不上『地上神國』。」
伊莎蓓爾看似否定，實則給大地神教高層吃下一顆定心丸。
「這凡俗之地，自然不及我主神國千萬分之一，但也足夠容納我等苟延殘喘，這是聖恩，亦是神眷，對於我等來說，自然不亞於地上神國。」加斯克爾鬆了一口氣，順手送上一份恭維。
伊莎蓓爾笑了笑，向人群外走去。
加斯克爾心中一動連忙跟上，同時揮退聖冠衛隊的尾隨。
「我主降下神諭，從即日起，大地神教更名為真實教會，聖典、教義、禮儀，皆以終北大陸真實教會為準！」
「佐西克真實教會·教皇之位，歸於加斯克爾。」
「為我主盡忠，這是我的榮耀！」
加斯克爾連忙握拳撫胸致禮，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又連忙緊張問道：
「敢問伊莎蓓爾大人，從奧爾科特帝國遷徙而來的民眾，如何安排？」
關於這個問題，祂不得不緊張。
原因很簡單，祂的錨定早已同奧爾科特帝國民眾深度綁定！
可以說，這些民眾決定了祂的未來超凡之路。
因此真實教會對這些民眾的安排，將關乎祂的未來。
褻瀆點想，真實教會眼下安排，極有可能在安撫祂，一旦時機成熟，隨時可能祂徹底撤換。
祂，加斯克爾，終究是大地神教的前教宗。
「就地安頓！教會馬上派遣工程師過來，參與城市設計及建設。」
「就地？」
加斯克爾故意做出環顧四周動作，此時，眼前這片荒野上只有薩姆森民眾正滿臉茫然的環顧周圍，忐忑於未來命運。
「教會從各城各鎮接離而出的民眾，高達億萬之眾，這片荒野可容納不了！」
伊莎蓓爾揶揄笑道：
「教皇大人無需憂慮，他們已經安排在佐西克各大草木豐饒之地，絕無危險！倒是本地各城各鎮，此前多被邪神蠱惑，信仰駁雜，精神污穢不堪，這點還要煩勞教皇大人費心傳教歸化。」
「傳播我主榮光，這是身為我主牧犬義不容辭的責任和榮耀！」加斯克爾懸起的心臟，終於落了下來。
心中更是隱隱振奮起來。
真實教會將奧爾科特帝國民眾均勻安置在佐西克大陸上，與其說是分而拆之，不如說是借大地神教力量，傳教佐西克土著，最終水乳交融。
事實上，隨著諸神試探出佐西克真相之後，自然深知再無傳教可能，乾脆紛紛撤走，只餘下一座座混亂不堪的城邦國。
即便佐西克民間高端力量奇缺，但其泛濫民間的魔法，對於真實教會的治理，終究是一大考驗！
好在，偉大真實之人開放的真實神國，極有可能成為治安利器！
這讓真實教會高層對未來抱以樂觀態度。
回歸正題。
伊莎蓓爾此來，不僅僅是傳達神諭；
同時還將作為真實之仆，協助大地神教完成信仰的轉換。
為了安撫加斯克爾，表明沒有奪權之心，伊莎蓓爾透露，此行任務完成之後，她將出任祖爾巴哈薩爾修道院首任院長，為真實教會培養忠誠牧犬！
原來，經過諸神之戰，祖爾巴哈薩爾早已淪為一座廢墟，可謂十室九空。
但這座城市，終究是藏骸所之神的老巢。
祂輕易不會放棄這裡，真實教會不參與重建，食屍鬼教會就會參與。
因此真實教會決定，將這裡改造成一座大型修道院！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算是專為伊莎蓓爾修建的大學之城。
畢竟真實教會有真實神國輔助教育，其教育資源之強大，堪稱睥睨諸神教會。
修道院存在的意義，更多是提供一個肉體憩息之所。
因此在舊日支配者眼皮下修建修道院，對真實教會來說，完全是利大於弊。
反正基本都是線上教學；
礙於契約，藏骸所之神還得為這群神職人員提供人身保護，既然如此，何樂而不為？
……
……
時間如水，潺潺而逝。
在諸神為了奧爾科特帝國土地勾心鬥角大打出手之時；在遙遠的魔法大陸佐西克，一座新的「奧爾科特帝國」正在冉冉升起。
一座座城市從荒蕪大地上拔地而起。
在這個擁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中，修建城池並不是一件複雜的事情。
對於某些超凡者來說，這甚至是一場難得的超凡儀式！
境界允許的話，一夜之間創造一個城市都不是沒有可能。
唯一需要花費精力的乃是城市背後看不見的防禦體系！
因此僅僅一個月時間，一座全新而繁華的薩姆森之城，重現魔法大陸佐西克。
——至少表面是這樣。
全新設計的薩姆森之城，建築街道布局更為合理，來自蛇人的恐怖惡魔能源，以及來自地球的強大科技，讓奧爾科特帝國民眾見識到真實之人的偉大！
這不僅撫平了他們的不安和彷徨，亦讓信仰迅速皈依！
佐西克真實教皇加斯克爾心中的忐忑不安，也隨之時間的洗禮，迅速撫平。
在伊莎蓓爾辭行的這天，祂匍匐在懺悔室中，低聲吟誦著真實禱詞。
「我的主啊，偽信、戰爭、苦難、刀劍，使我們與禰隔閡！」
「禰的仁慈卻穿越亘古黑暗，照亮我們的靈魂，給予我們生命的冠冕！請禰看看這佐西克牧場圖吧，它是禰仁慈之光的投影，亦是我們虔誠的禮讚！」
加斯克爾一邊托舉著一張羊皮卷，一邊虔誠祈禱。
驀然，祂手中一輕。
抬首看去，不知何時，偉大的真實之人已經出現加斯克爾面前。
正翻開羊皮卷，靜靜翻閱著。
——這赫然是大地神教人員物資的目錄總冊！
「我的主啊，請原諒禰虔誠羔羊的愚鈍，直到今天才繪出牧場圖。」
加斯克爾低聲請罪道。
寧修遠沒有說話，仿佛沉浸在羊皮卷中。
他早就在等待這份目錄總冊。
不過，加斯克爾終究不是普通人，深知交出這份總冊，他最後一點價值也將遺失殆盡。
故而一直裝聾作啞。
寧修遠也只能一邊執行著奇蹟師的超凡儀式，一邊等待著這份總冊。
他曾試圖藉助加斯克爾進入真實神國的機會，拷貝他的記憶，搜索相關總冊。
但很遺憾，加斯克爾不愧是大地神教教宗，他的記憶中充塞大量虛假錯亂的記憶。
顯然，他要麼具備意識權柄，要麼擁有相關超凡物品，具有這方面抗性。
寧修遠強行破解的話，或許可以找到真實記憶，但這必然會驚動加斯克爾。
權衡之下，他還是決定耐心等待。
心中不得不感嘆，即便是下屬，也不可小覷。
亦或許說，作為叛主的加斯克爾，也深知祂不可能得到真實之人的絕對信任，只能通過增加自身的價值，維持地位和權柄。
「今晚我要見到【隱秘門徒】和【全知之書】。」
寧修遠說著，將捲軸丟還給真實教皇·加斯克爾！
「最肥美的羔羊，永遠是禰餐桌上最美味的佳肴，我的主人，偉大的真實之人。」
加斯克爾古井無波，撫胸致禮。再一抬頭，真實之人已然消失不見。
他緩緩起身，略一沉吟，身影逐漸淡去，消失不見。
【全知之書】乃是一本大地之母賜予大地神教的超凡物品，屬於教會的公共財物。
只有教宗才有資格調用。
至於【隱秘門徒】則是一份高位特性。
不巧，這份高位特性已經有主，還是大地神教最詭秘的一位半神，常年執行著情報刺探任務。
偉大的真實之人，既然點名要這兩樣東西。
身為真實之牧犬，他自然要盡力滿足。
雖然捕殺一頭存在感極低的羔羊有些麻煩，但也僅僅止於麻煩而已。
……
……
日暮西垂，天光翳翳。
加斯克爾終於追著最後一抹夕陽，重新返回新薩姆森之城。
在一陣祈禱聲中，偉大的真實之人再次出現在懺悔室中。
加斯克爾匍匐在地，雙手高高抬起，托舉著兩件東西：
一本仿佛水晶雕琢而出的典籍；
一支封印瓶，瓶中一份高位特性，仿佛有靈般，掀起滾滾渦流，不甘的咆哮著，掙扎著。
寧修遠虛空一抓，便將這兩件東西攝入手中，一番仔細打量之後，收入永固空間。
「做的不錯。」
「這是我的榮耀！」加斯克爾匍匐的身軀，愈發謙卑。
「禰在……恐懼？」
「虎死如羊，人死如虎，禰的僕人，終究是人，既是人，自然恐懼著死亡。」
加斯克爾沉聲道，不敢撒謊，更不敢控訴。
身為曾經的大地教宗，現在的真實教皇，他見多了黑暗和血腥，這點根本不算什麼。
祂之所以恐懼，只是擔心刀子落到他脖頸上罷了。
「即便是神，也終將回應宇宙之本質，永眠於死亡深淵，大地之母就是最好的例子。褻瀆宇宙本質，終究是逆天之為，教內那些狂信徒，我不想再看到了。」
匍匐在地的加斯克爾，渾身陡然一顫。
是的，原大地教會內部，自然還藏有一批狂信者，他們還在試圖復活大地之母。
對此，加斯克爾完全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與其說是大地之母餘威尤在；
不如說作為大地神教教宗，他知道很多大地之母的秘密。
祂很擔心大地之母會復活歸來。
尤其是在大地神教依在，信仰尚未完全被覆蓋的情況下。
如果大地之母真的復活過來，他投靠真實之人非過反而有功，畢竟他保住了大地神教；
但他若敢殺那些狂信徒，大地之母絕對不會饒了他。
這是舊神底線問題——凡事皆可容忍，唯有信仰不可褻瀆。
「如果無法戰勝恐懼，那就與恐懼握手言和。在我成神之路上，必然骸骨累累，那些鬣狗禿鷲根本不值得信任，唯有獵犬，才有資格追隨於我。」
臉龐幾乎貼在地面上的加斯克爾，聞言驟然瞪大眼睛。
成神之路？
謊言？
不，這根本不是謊言，加斯克爾心中無比肯定。
既然如此，這是什麼意思？
禰，真實之人，難道還不是神？
開什麼玩笑？
機械亡靈之神最初神性在禰手中；
在諸神大戰中，禰以瘟疫神性對抗黎明之神；
隨後禰和黎明之神更是分食了大地之母。
仔細一算，禰身上至少擁有三份神性，這還不算是神？那什麼是神？
等等，真實之人……人？
一個可怕而狂妄的念頭，化為瀆神之手，狠狠攥握住加斯克爾的心臟，令他窒息。
難不成……真實之人所追求的乃是……外神？？？
在加斯克爾心蕩神搖中，偉大的真實之人，繼續問道：「加斯克爾，知道我為什麼能容納禰嗎？」
加斯克爾鼓起勇氣，緩緩抬起臉龐。
只見偉大的真實之人，一臉譏諷而讚頌道：「因為禰和加爾、伊莎蓓爾一樣，都是瀆神者！」
聲落，真實之人若有深意一笑，身影旋即淡去，消失不見。
這一刻，加斯克爾卻徹底呆住了。
瀆神者？
加爾背叛了種族神·復仇者·伯克魯格！
伊莎蓓爾背刺了月亮女神！
而祂，正唾棄著大地信仰，擁抱真實。
真實之人這是要……
加斯克爾只覺得一股熾熱火焰，從胸膛中噴涌而出，令祂渾身激顫，四肢顫抖。
偉大的真實之人，這是要……培養舊神牧犬啊！！！
話說，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以銜尾蛇途徑從頭培養呢？
呵呵，誰敢確定，真實之人沒有這樣做？
否則他要隱秘門徒這份高位特性幹什麼？
對於神靈來說，高位特性的價值，恐怕只剩下製作超凡物品，或者培養牧犬！
不！真實之人，或許根本不屑於這麼做。
因為順風順水成長而起的舊神，根本不值得祂費心培養。
或許只有祂們這種從屍山血海中爬出的瀆神之徒，才能獲得祂的青睞和賞識！
才有資格將星扶帝，追隨在偉大的真實之人陰影中！
「呼……」
加斯克爾輕輕吐了一口氣，所有算計和彷徨，在這一刻，盡數消散。
祂決定與恐懼握手言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