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再會蟾之神撒托古亞
「封印舊日支配者？」
伊莎蓓爾呢喃著真實之人剛剛降下的神諭，只覺得一股寒意恍如千足之蟲，悉悉索索爬上她的脊背。
令她驚悸之餘，更為毛骨悚然！
即便她控制的【鑽地魔蟲頭目·西格弗森莫斯】，號稱無限接近舊日支配者。
但它終究不是舊日，最多算是超凡生物。
然而便是這超凡生物，卻盤踞拜厄斯沙漠數千年，令月亮神教始終不得靠近寸步。
兩相對比之下，可想而知，舊日支配者是何等可怖存在！？
便是這等存在，竟然慘遭真實之人封印。
這簡直不可思議！
哪怕它是舊日支配者克蘇魯本我念頭所化，依舊不容小覷。
要知道，這是封印，不是擊敗。
封印和擊敗，可以說，完全是兩個概念。
只有在力量完全碾壓的情況下，才能在擊敗對方之後，還能將其徹底封印。
這一刻，伊莎蓓爾不止敬畏於真實之人的力量；
更恐懼於自己那可憂的未來。
真實之人將克拉辛封印於此，等若在她臥榻之下，放置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活火山。
這讓她哪裡能高興得起來？
『沒有任何信仰是廉價的，我早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伊莎蓓爾暗暗嘆息。
事已至此，她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或者說，從她誕生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她的人生將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
是真實之人將她從必然死亡中拯救而出，那麼她自然要為此付出代價。
牧守佐西克，與其說是代價，不如說是恩賜。
因為她的錨定，需要全部替換一遍，也只有一張白紙的佐西克，能夠容納她的錨定。
因此眼前降下的神諭，正是她開始支付的代價。
思罷，擺正心態的伊莎蓓爾，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準備起來。
……
既然是封印鎮壓舊日支配者，那麼封印之地絕對不能遠離真實教堂。
一來，就近守護；
二來，也有天子守國門之意，時時刻刻不敢放鬆。
不過，若是距離真實教堂太近，一旦封印鬆動，恐造成致命影響。
因此這個距離需要慎重拿捏。
伊莎蓓爾結合自身條件，略一沉思，有了想法。
她心神一動喚出戰寵：
——西格弗森莫斯。
剎那間，殿中空氣凝固起來，恍如鐵幕般陰影自她背後冉冉升起。
在幽邃黑暗中，一圈深紅光芒倏然將她籠罩，鯨吞入腹。
將主人吞入腹中的西格弗森莫斯，身軀驀然化為一縷青煙，遁入大地，向熾熱地心鑽去。
不知過去多久，它停下身軀，一聲唳嘯中，無數鑽地魔蟲響應，匯聚而來。
源自鑽地魔蟲的超凡力量，改變著地幔結構，在伊莎蓓爾的審美下，捏塑出一座龐大地宮。
地宮露台上，恍如巨艦靠岸的西格弗森莫斯，張開猩紅口器，恭請主人審視成果。
伊莎蓓爾優雅漫步而出。
她環顧四周，正琢磨著要不要提前布置一些魔法咒印時，一聲讚美突然從旁邊傳來。
「位置選得不錯！」
伊莎蓓爾悚然一驚，循聲看去，只見阿瑟斯不知何時出現在不遠處。
「禰怎麼在這裡？莫非……克拉辛由禰押解？」伊莎蓓爾一臉驚疑不定問道。
「沒錯。」寧修遠點了點頭，
不得不承認，身為天使的伊莎蓓爾，心思頗為縝密。
這裡位於真實教會地下，距離不近，但也不遠。
不僅處於天使視野之下，隨時可以監控；
更遠離人煙，將風險隔離。
堪稱絕佳封印之地！
再加上鑽地魔蟲守護，安全更有保證。
「對於封印克拉辛，禰有什麼想法？」
寧修遠抬腳向地堡深處行去，同時隨口問道。
伊莎蓓爾對封印之地的選擇，所展現而出的智慧，令他欣賞之餘，也生出幾分參考之意。
「我對克拉辛並不了解，不敢妄下論斷。不過，克拉辛既然為我主擒獲，我想，我主應該已有完美方案。」
伊莎蓓爾緊跟寧修遠身後。
說來也奇怪，這座地宮明明是伊莎蓓爾所建，第一次造訪的阿瑟斯仿佛比她還要熟悉。
所行道路竟分毫不差。
「跳樑小丑，也有資格驚動我主？這惡畜是我封印的，不過，封印簡單，長期安置卻難，倒是給禰添麻煩了。」
寧修遠隨口道。
「啪嗒！」
伊莎蓓爾驀然停下腳步，剪水雙眸死死盯著寧修遠背景，滿臉不可思議！
舊日支配者克拉辛，竟然是幻睡之神阿瑟斯封印的？
這、這怎麼可能？
那可是舊日支配者啊？！！
雖然嚴格來說，阿瑟斯也能算是神靈，但放眼超凡世界，誰不知道，夢境諸神堪稱最羸弱之神？
也就只能在幻夢境耀武揚威。
等等。
莫非是阿瑟斯在幻夢境，將克拉辛封印的？
不對啊？
即便在幻夢境，想要擊敗舊日支配者，也難如登神。
更遑論將其封印？
一時間，難言震撼，迴蕩在伊莎蓓爾心中。
如果阿瑟斯沒有撒謊，這只能說明，阿瑟斯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強大！
潛心發展的真實之人，亦遠超所有人的想像。
是了，阿瑟斯名為黎明之神從神，卻暗中效命真實教會；
她呢？身為月亮神教天使，卻悍然叛教，卻毫髮無傷。
僅此兩點，又有幾位神靈能做到？
想到這，伊莎蓓爾微微吸了一口氣，再次邁開步伐，追上阿瑟斯腳步。
本來忐忑之極的內心，倏然放鬆下來。
既然阿瑟斯都能擊敗並封印克拉辛，她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退一萬步，即便克拉辛真的掙脫封印，第一反應恐怕也是逃跑！
不跑，不說真實之人的神威天罰；
僅僅是阿瑟斯的追捕，就夠祂喝一壺的！
「這是克拉辛的資料，禰先過目。」
寧修遠凝聚出一枚咒印，彈給伊莎蓓爾之後，又道：
「這惡畜執掌意識權柄，對教會影響不大，但對羔羊影響不小。一旦甦醒，或者封印出現裂縫，極容易造成惡性治安事件。」
「所以封印之事不可輕怠。」
「我會構建獨立夢境王國，將它封鎖其中，同時留下分身，貼身盯防。」
「禰看若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儘管提出來，資源方面不用擔憂，我來統籌安排。」
寧修遠侃侃而談。
他現在收攏幻夢勢力，雖然還未進行清點，但資源方面還真的不用擔心。
若真有人敢貪污他的財富，那真是老壽星喝砒霜嫌命太長。
「我需要時間思考一下。」
伊莎蓓爾接過寧修遠的咒印，一邊翻閱著克拉辛的特性，一邊思考著。
寧修遠不再多言。
沒多久，兩人便來到地宮深處，在一間懸浮在熾熱岩漿的石板上停下腳步。
在伊莎蓓爾期待而驚悸的眼神中，寧修遠放出克拉辛，同時編織起封印克拉辛的監獄。
這座監獄，將以錯位空間為基石，以夢境為牢籠，將克拉辛死死封印其中。
同時，寧修遠還留下一具分身，作為監管。
當封印完成，無盡光芒斂去，岩漿滾滾，石板漂浮。
偌大殿堂中，空空如也。
也只有執掌空間能力或通曉空間魔法之人，才能察覺到在這錯位的時空里，暗藏一座不可名狀的次元世界。
「若有什麼想法，隨時可以和我分身交流，我還有要事需要處理，就先告辭了。」
完成封印的寧修遠，無心滯留，隨即握拳撫胸致禮，身影淡化離去。
伊莎蓓爾見狀，不以為意。
心中感慨萬千……能獲得阿瑟斯這等存在追隨，真實之人深不可測啊？！
殊不知，她，伊莎蓓爾天使，其實也不差！
別忘了，她可是【鑽地魔蟲頭目·西格弗森莫斯】的主人。
全盛狀態下的西格弗森莫斯，能夠阻止月亮神教南擴，雖然這有其他舊神為牽制的緣故，但也不掩它的強大！
如今鑽地魔蟲族群慘遭綠皮獸人重創，西格弗森莫斯實力大減，這才淪為伊莎蓓爾的戰寵。
現在伊莎蓓爾代真實之人牧守佐西克，等若偌大星球，皆為鑽地魔蟲新家園。
等到鑽地魔蟲族群規模恢復，甚至更進一步。
西格弗森莫斯實力必然也隨之恢復，再次無限接近舊日支配者。
作為其之主人，伊莎蓓爾地位和力量自然水漲船高！
……
……
完成封印的寧修遠，之所以匆匆離去，乃是因為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試探一下蟾之神撒托古亞。
可以預料，撒托古亞的誘餌上，必然掛上鋒利鉤子，靜等獵物上鉤。
但即便如此，寧修遠也必須得咬鉤。
至少先試探一下祂的目的圖謀再說。
什麼都不問？
寧修遠還沒這定力。
或者說，眼下種種危機，迫使他不得不咬鉤。
……
……
離開佐西克，寧修遠分出一具分身，前往終北大陸，至於本體則回到真菌叢林的真菌地堡。
以幻夢為捷徑的分身，很快便來到終北大陸，吟誦進入【恩凱】的咒語。
縹緲之音落下，一圈圈時空漣漪，在寧修遠分身面前展開，恍如時光瀑布，湍急而下。
寧修遠深深吸了一口氣，邁入其中。
霎時，黑暗撲面而來。
即便寧修遠早已擺脫肉眼凡胎，感官系統更變化為一種無法形容的多維視野。
這片黑暗依舊令他有些生理不適。
或者說，令他不適的是這個次元空間的主人。
「偉大的真實之人，我的主人，一直恭候著禰的到來。」
充滿泡泡破裂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像極了一灘黑色石油凝聚而出的無形之子，幻化出人形身體，姿態謙卑的握拳撫胸致禮。
寧修遠頷首，抬腳向恩凱深處行去。
無光黑暗，仿佛將時光也一起侵蝕。
在毫無時間流逝感中，寧修遠悄然來到被無形之子腐蝕得坑坑窪窪的蟾宮。
放眼四周，偌大石壁上，密密麻麻的蟾形雕塑鑲嵌其上，彷如蟾背疙瘩，密集，滲人，令人毛骨悚然。
「呼嚕嚕……死亡的感覺如何，偉大的真實之人？」
蟾宮前，光影匯聚，蟾之神那龐大而不可名狀的身軀，躍然而出，慵懶而肥碩。
那球狀眼球微闔，怪異舌頭垂於肥碩唇間，似乎依舊還在睡夢之中。
「空白而恐懼！」
寧修遠坦誠回答。
在藏骸所之神殺死他的剎那間，恐懼席捲著他的身心，尤其是他還要直面這種恐懼，安撫野性狩獵的時光回溯。
那種感覺，寧修遠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呼嚕嚕……源源不斷的恐懼，從靈魂深處滋生，回應著從無盡維度中壓迫而來的黑暗，在那永恆中，仿佛連呼吸都是錯的……這就是死亡的恐懼啊！」
充滿複雜情緒的感嘆，從那肥碩唇舌間吐出，令那微闔雙眸都因此睜開不少。
寧修遠默然。
「我從禰身上嗅到了克拉辛的味道，看來祂失敗了？」
「是的。」
「執念所化，果然和格赫羅斯一樣愚蠢！」
撒托古亞冷漠評價。
祂這一類比，令寧修遠心中頓生幾分古怪和恍然之感。
傳聞【外神·審判之星·格赫羅斯】乃是【至高神明·阿撒托斯】想要甦醒念頭所化；
克拉辛又是克蘇魯本我意識所化。
從某種角度來說，兩者本質還真是一樣的。
也難怪克拉辛會認為審判之星能夠喚醒克蘇魯？
「呼嚕嚕……看來禰是為了這份高位特性而來？」
撒托古亞那怪異舌尖，倏然飄起一點螢火，散發著微弱光芒，卻對寧修遠形成致命誘惑。
「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寧修遠強行將目光移開，低聲問道。
「禰容納虛無宇宙了嗎？」
撒托古亞意味深長問道。
理論上來說，他應該在完全融合虛無宇宙，也就是前八份超凡特性之後，才有資格服用最後一份，然後隨之登神。
而這前八份超凡特性，因為特殊原因化為一份超凡物品，也就是【水晶方糖·虛無宇宙】。
因此寧修遠只需要執行一個超凡儀式即可。
不過，也因為「八合一」，水晶方糖的超凡儀式，極其恐怖！！！
其赫然是：
——觀摩宇宙之源質，感悟創世之造化，理解創世之內核。
這個儀式，像極了寧修遠曾經服用的占卜大師。
寧修遠有理由懷疑，其之錨定，乃是宇宙！！！
這根本難以完成。
因為寧修遠本身就融合了一部分幻夢境源質，然而他對這份源質的了解，也僅僅推動了千分之一的執行度。
換言之，他就是將幻夢源質全部參悟，估計也就五分之一、三分之一執行度。
餘下源質，讓他上哪找？
又哪有本事找？
「八合一是一，九合一也是一，左右都是一，何不『九合一』再服用？」
寧修遠低聲道。
是的，這就是他的打算。
與其執行水晶方糖的超凡儀式，不如獲取最後一環高位特性，補全神性，一起服用。
到時候，管他儀式難度如何，先登神再說。
當然了，這種方法，極其危險。
服用神性，所需要的錨定將極其龐大。
一般人哪有如此龐大錨定？
寧修遠之所以敢賭，乃是因為他的錨定中，包含了舊神黎明之神的錨定。
既是神靈錨定，容納神性，應該不難。
更何況，他真實教會錨定也不少。
「呼嚕嚕……貪婪未曾擁有的東西，只會把已擁有之物丟失。」
「超凡之路，不容降格。」
「禰確定準備好放棄已構建的銜尾蛇途徑，轉投機械亡靈之神的舊途了？」
蟾之神撒托古亞之言，令寧修遠瞳孔微顫。
他知道，撒托古亞說的沒錯。
一旦他登頂為神，將無法再服用高位特性，只能吞噬完整神性。
換言之，他已經構建的銜尾蛇途徑，必須得捨棄。
「我還有分身……」
寧修遠下意識道，話未說完，他便怔住了。
他的分身權柄，源自眾生之母。
銜尾蛇途徑既已放棄，又哪來的眾生之母？哪來的分身？
早已被貪婪蒙住雙眼的寧修遠，終於意識到，他面對的不是神性誘惑，而是命運岔道的抉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