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晚間,陸家莊內內外外張燈結彩,華燭輝煌,正廳、前廳、後廳、廂廳、花廳各處一共開了二百餘席,招待了兩千餘眾的天下英雄,且座無虛席。
楊過等人沾了展飛的光,坐在了正廳靠門處的席位。
洪七公和歐陽鋒背著主桌而坐,兩個人皆是頭戴氈帽,帽檐壓的極低,不停吃著桌上的瓜果,若非菜未上席,只怕該換第二輪了。
「七公,矜持點,沒必要,沒必要哈!」
楊過見洪七公就跟個餓死鬼投胎一樣,不由得勸道。
洪七公將瓜子殼吐到地上道:「咋啦,老叫花吃點瓜子還不行麼?」
「那行,我去說一聲,給您換主桌上去,到那吃個夠。」
就照他們這個吃法,一會黃蓉瞧不出端倪才有鬼了。
洪七公一聽,雖然不滿,但還是不耐煩的將瓜子放下,喝起了茶來。
一旁的歐陽鋒見狀,也跟著停下了嘴。
反倒是展飛,一聲不吭,唯唯諾諾的端坐在一旁。
這桌除了楊過四人外,他還帶了幾名忠心的手下,正好夠坐一席,因此他們桌上也沒有外人。
得知楊過就是近來名聲大噪的幫主,那幾名展飛的手下也是紛紛噤若寒蟬,規規矩矩的如標杆坐在那。
「來,雙兒,吃個蜜餞!」
雖然讓洪七公二人別再吃了,但楊過卻沒有半點自覺,拿起一顆餵給雙兒。
雙兒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吞入口中,然而心底卻比嘴裡的蜜餞還要甜上十倍百倍。
郭靖、黃蓉夫婦位於正廳陪伴主賓,在依次敬過幾席的貴賓之後,就來到了展飛等人所在的席位。
黃蓉之所以特意將展飛安排到主廳席中,自然不是仙來居負責這次英雄大會的筵席而有此殊榮,更多的則是因為展飛背後的長樂幫。
長樂幫儘管在江湖上的名聲算不得好,但幫中勢力卻不容小覷,再加上如今長樂幫的幫主是楊過,她心中便有些芥蒂,於是將展飛等人安排在正廳中,她才能放心。
然而郭靖卻不知妻子的用意,舉著酒杯闊步走來,道:「展老闆,這次英雄大會能如此順利,也多虧了你仙來居啊!」展飛與桌上的眾人盡皆從座位上站起,哪怕歐陽鋒不願,但也被洪七公和楊過從一旁給架了起來。
展飛道:「郭大俠嚴重了,黃幫主出錢,我們出力,這都是應該的。」
黃蓉美眸在桌上幾人的身上依次掠過,停留了數次,最後落到了楊過身上。
「展老闆,不知這幾位面生的朋友是誰?」
展飛心中一突,不知該如何介紹楊過。
而黃蓉何其聰明,僅觀察展飛的表情,就知道這幾人來歷不一般,否則也不會讓他如此為難了。
就當黃蓉打算繼續追問時,楊過只能站出來道:「郭伯伯,郭伯母,好久不見!」
「你……過兒?你是過兒!」
郭靖與楊過別離數年,而如今楊過已長大,他本來未必能夠立即認出,但聽到對方的稱呼,再細眼一瞧,只覺這容貌再熟悉不過,心下又驚又喜,快步搶過去抓住了他手,歡然道:「過兒,你怎麼也來啦?」
若非昨日在暗處聽到了郭靖和黃蓉交談,楊過還不知該如何回答,目光不留痕跡的看了眼已經傻眼的黃蓉,隨口說道:「想著許久沒見郭伯伯了,心中甚是想念,這才前來拜見,郭伯伯,你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吧?」
「傻孩子,說什麼胡話?你能來郭伯伯開心還來不及呢!」
說著便一把將楊過抱住,顯得十分激動,當即也沒去細想他是否從重陽宮偷跑出來。
楊過見郭靖對自己當真情恩深重,不由得大為感觸,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道:「郭伯伯,我身上髒,便弄污了你的衣服。」
他這話本是一番好意,但在郭靖和黃蓉耳中聽來,卻又是另一番意味。
郭靖只憐他一人在重陽宮中,怕是無人疼他,行事才這般小心翼翼,而黃蓉則知楊過身份,見他一身布衣,蓬髮垢面,顯然是要故意拆他們夫妻的台,心下暗暗惱怒。
郭靖看著楊過,微感難過,拉著他便要與自己同坐。
而黃蓉被楊過這一攪,也是沒心思再觀察餘下幾人,緊跟著丈夫離開了。
見郭靖去而復返,拉著一個布衣少年走來,丘處機和孫不二等人都略感好奇。
但等他們看清來人的樣貌後,頓時頭皮發麻,被嚇了一跳。「掌教師兄,他……他怎麼來了?」
孫不二眼中猶帶幾分心悸道。
丘處機這幾年繼任掌教之位,養氣的功夫倒也有幾分長進,一驚之下後,很快就沉下氣來。
「別慌,且看他要如何。」
想他堂堂全真教掌教,總不至於當著天下英雄的面,被一個少年嚇跑,否則日後全真教還有何顏面立於武林之中。
楊過的目光十分冷漠的從丘處機與孫不二身上掃過,沒有片刻停滯。
二人見被如此輕視,心中頓感不快,但也不敢說些什麼。
反倒是魯有腳見到楊過,卻是起身迎了上來。
「楊兄弟,你也來了?」
「魯幫主,恭喜繼任幫主之位!」
楊過笑著抱了抱拳道。
「過兒,你還與魯幫主有交情?」
郭靖好奇的問道。
黃蓉立時從一旁走上前來打斷道:「靖哥哥,有什麼問題一會再問,還是正事要緊!」
郭靖聞言,連連點頭,拉著楊過在身邊坐下後,魯有腳與黃蓉相視一眼,微微頷首,舉杯向群雄敬了一杯酒,朗聲說道:
「敝幫洪老幫主傳來號令,言道蒙古南侵日急,命敝幫幫眾各出死力,抵禦外侮……」
隨著魯有腳的一番高談闊論的演講,底下的眾人也紛紛凝視過來。
倒是旁桌的郭芙和武氏兄弟正一臉好奇的盯著楊過背影,指指點點。
「這小叫花從哪來的,怎能坐在師父身邊?」
「你看,師父與他十分親近的樣子,怎待他如此之好?」
「芙妹,你認識麼?」
兩兄弟一同看向郭芙問道。
郭芙秀眉緊蹙,一臉不耐煩的說:「有本事在這胡亂瞎猜,你們兩個怎麼不上去瞧瞧?」
兩兄弟聞言,悻悻轉過頭去,畢竟魯有腳正在與群雄商議大事,他們兩個即便再不知分寸,也不敢在此刻鬧什麼么蛾子。
同桌的段譽自然也發現了異樣,見著對方的背影,總覺得十分熟悉,但卻一時間沒想起對方是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