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斗到此刻,已經將身心全部融入到了招式之中,再也無暇他顧,一攻一防之間,不是蓄以威力,傷敵要害,便是以御待敵,伺機拼殺,想要兩相安的罷手,已是不能了!
避水劍忽從身旁斜刺而來,袁承志當即以金蛇劍格住,見劍尖又是詭異的轉彎,向著自己的肋下刺來,立時以金蛇劍的劍尖兩叉反勾住對方的劍刃,身形急轉之下,將避水劍死死絞住,同時長劍直挺,筆直刺出。
楊過一邊後退,一邊以內力催動避水劍,被對方絞住彎曲的劍身瞬間恢復如常,倒豎在身前,架在金蛇劍的劍尖兩叉中間,硬生生的止住了對方的攻勢。
袁承志暗暗心驚,想不到這柄奇異的軟劍居然還能化曲為直,察覺到金蛇劍上傳來的洶湧內力,即刻運轉體內的混元功,與之相抗。
金蛇劍在兩股內力的加持下,劍身漸漸彎曲,一股無形的氣勢隨著二人腳下的石磚碎裂,開始擴散開來。
就當所有人都在為場上的比斗,而感到焦灼的時候,楊過和袁承志卻是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袁承志自下山以來,所遇對手,從未有一個像楊過這般,能與自己斗得不相上下,酣暢淋漓。
而到他力挫群雄,當上了四省武林盟主後,更是覺得天下英雄,皆不過如此,一時間,心中只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孤獨之意,堵在胸口無法發泄出來的滿腔熱血更是使得自己難以放開胸懷。
但今日有幸遇到楊過,則是第一次讓他體驗到了與人旗鼓相當,使出全力一戰的痛快,當下恨不得能與對方再大戰個三百回合,方覺無憾。
而楊過亦是如此,他身負數門絕世武功,已是世間獨一流,雖然在江湖上鮮有敵手,但卻處在一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尷尬境地。
若要他去和天下四絕、風清揚、天山童姥、東方不敗這些早已在江湖上聞名的高手比武,或許在內力上比之差不了多少,但臨戰經驗卻是遠遠不足,實戰並非這些人的對手。
他最多能保證自己在幾百招開外會敗,而無法保證勝過這些人。
當然,若是在內力差距較大,或是自身能完美施展出黯然銷魂掌的威力情況下,應該能有不小的勝率,但這兩種情況,無論是哪一種,都離他還有些距離。
因此,能打得過的,他基本不需要過百招,而打不過的,也最多堅持幾百招不敗,想要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簡直太難了!
雖說避水劍法不如他會的陽錄四十九路劍法熟悉,但對上袁承志的金蛇劍法,卻恰巧達到了一個極為微妙的平衡狀態。
或許對方使得劍法更精一些,或許自己的避水劍法更精妙一些,往往一招之差,就能決出勝負來,這種兩相試探,傾盡全力的比武,給楊過的感覺就好像一個普通人走鋼絲繩一樣。
那種游離在生死之間的莫名快感,仿佛要讓人將全身的精力都發泄出來般。
與袁承志的想法相同,皆是恨不得再與對方大戰個三百回合。
而到了現在,楊過也終於明白,練武之人為何喜歡與武功相差不多的對手比武了,光是這帶來的勝負欲,也遠要比欺負一些弱小,來的更為痛快。
二人四目相對,似乎都看出了對方心中的想法。
嗡!
隨著金蛇劍發出一聲刺耳的錚鳴之聲,兩股相撞的內力頓時炸開,震得二人各自倒退三步後,再次以極快的速度拼殺上來。
只見擂台之上,一金一銀兩道劍光相交碰撞,劍氣飛逝縱橫間,地面也紛紛炸響,被一條條平整光滑的劍痕充斥著,滿目瘡痍。
這時,醒來的孟伯飛也趕來觀看擂台上的比試,見場中的兩人一個賽一個的年輕,所出的劍法更是連他看了,也怵目驚心,尋思不到破解之法,不禁黯然神傷,有些意興珊。
想他窮盡一生,勤練武功,本以為自己在江湖上也算是個高手了,可到頭來,竟比不過兩個初出茅廬的少年郎,心中頓時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而孫仲壽與朱安國等人,早已是目瞪口呆,相顧無言。
他們只當這世上出了袁承志這麼一個奇才也就罷了,誰料轉眼又遇到一個,紛紛只覺得心裡五味雜陳,頗不是滋味。
但他們也在暗暗祈禱,希望袁承志能勝了這一場,若是敗了,今日他們所舉辦的四省會盟,怕是要成為江湖上的一大笑話。
這對剛組建起來的勢力,無疑是一次巨大的打擊。
而群雄此刻,早已是忘了比武的目的,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上互相較量的二人,只盼誰一取勝,那都是極難極為精彩的,便要高呼喝彩,撫掌慶賀。
人群中,溫青青看著激戰的二人,不由得十指緊握,暗暗期盼自己的袁大哥能一路披荊斬棘,延續不敗的神話。
擂台邊緣的李莫愁,見楊過大逞神威,竟與袁承志鬥了上百招,仍不落下風,心中一時有些糾結,既盼著楊過能連勝三場,將此事了結,助自己脫身。
又不希望他獲勝後,來討自己的便宜,兩相難決的複雜心情,使她叫苦連連,心想早知如此,便不該答應那荒唐的賭約了!
可……可那是玉女心經啊!
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她真的會拒絕嗎?
不知為何,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楊過親吻自己臉頰的情景,回味著臉頰傳來的濕潤,以及對方身上那灼熱的男子氣息,李莫愁便忽然覺得全身酥軟,心亂如麻。
一張雪白如玉般的臉頰上,桃腮帶暈,若非是低著頭,只怕能看得台下眾人兩眼發直。
此刻場中,楊過與袁承志已是拼鬥了近三百餘招,自初時的試探之後,二人也是險招、殺招的擋拆了不下兩百多招。
斗到現在,二人皆是汗流浹背,氣喘連連。
楊過的情況稍微好上一些,畢竟有悟性卡的提升,間接增長了智力,在這一番鬥智鬥勇中,二人看似棋逢對手,實則他一直留有後招,以防不測。
畢竟他還有大把的青春好活,哪肯為了李莫愁就拼出性命。
反觀袁承志,額頭上已是虛汗連連,面色漲得通紅,看樣子最多再拼個百餘招,就要力竭倒地了。
兩人施展的劍法,皆已到了極致,其中的兇險都需自行領悟防守迎擊,因此對內力的消耗反倒是其次,對精神的壓力才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