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之地。
隨著秦軍糧草接連不斷的運來,在老將王翦的統率之下,又有王賁、李信、蒙武等人協助,秦軍已經全數占領了這裡,可以說,楚國的半壁江山已經落入了秦國的手中。
接下來,秦軍只需渡過淮水,攻破壽春,將楚國剩下的半壁江山給攻下來,楚國,這個萬乘之國將會徹底的成為過去。
在此之時,一名影密衛之人帶著一名身著麻衣、神情羞赧,有些忐忑的青年來到了軍中,徑直將他帶到了李信的身前。
雖然因為王翦的到來,李信失去了主將的位置,但依舊是副將之一。
在青年被影密衛之人帶到這裡之前,他就已經收到了某人的一封信,所以自然知道這青年是誰。
雖說論及職位,影密衛指揮使的職位並不高,此時又是大戰之時,他若是以戰事緊要為由,完全可以拒絕那人將這位安排進軍中的事。
但因為機關城一役,李信親眼見證過那位的風姿,可以說,當日若非是那位力挽狂瀾,他和三千秦軍未必能夠成功脫離那片林野。
除此之外,他和那位的私交也還算不錯,所以此番於情於理,都得賣那位一個面子。
「你就是韓信?」
李信眸光凌厲,審視著韓信。
雖然有白川的推薦信在前,但他依舊想要知道這位和他同名之人有什麼本事,值得白川推薦。
韓信低頭,看起來有些膽怯。
李信收回目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淡淡道:「雖然有那位的推薦信,但你既然入了我的軍中,自當遵守軍規法紀,你若是觸犯了軍法,我是不會輕饒於你的!」
話語雖然嚴厲,但其意思,卻是同意了韓信加入李信的麾下,加入軍伍之中。
……
時間,緩緩流逝。
在駐守在淮南大地許久,確保沒有所有後顧之憂後,王翦終於開始動了,大軍開動,正式向著楚國展開了最後的攻勢。
若項燕還活著,他自然不會這般急著展開最後一戰。
項燕曾被楚王譽為楚國之武安君,武安者,安邦勝敵者也。雖說項燕對外勝敵方面有所欠缺外,但對內安邦,確實做得不錯。項氏一族,並非楚國大貴族,項燕卻能夠以一人之力將以景、屈、昭三家大貴族,以及諸多中小貴族壓下,讓他們甘願為其驅使。
楚國的貴族政治天下聞名,當年吳起在楚國變法,正是因為遭到諸多貴族的抵制而失敗的,再之後,貴族勢力徹底把持了整個楚國的軍政,就連楚王之廢立,都得依靠這些貴族的支持。上代楚王負芻弒弟篡位,正是仰仗這些貴族的力量,前番熊啟繼位,也是得益於項燕和他身後的諸多貴族的支持。
而楚國大部分兵馬,也正是源於這些貴族所徵召的族兵。
八百年荊楚,這些從羋姓分出來的貴族勢力也是統治了整個楚國八百年。
項燕活著,有他在中調度,把這些大小貴族的勢力擰成一根繩,縱是王翦,也不敢小覷,想要滅楚也只能徐徐圖之,但項燕身亡,熊啟雖也為熊氏羋姓之人,更為楚王,但他在楚國待的時間畢竟太短了,在這些大貴族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未必及得上項燕。
秦軍渡過淮水,李信、王賁從左右兩翼同時向著楚國淮北之地攻去,王翦從正面強攻,蒙武則是駐守在後方,保證後方不會生亂。
秦軍在楚國境內一時間如入無人之地,哪怕在項燕身死之後,他的三個兒子項渠、項梁、項伯帶著當初項燕麾下的騰龍、影虎、雷豹幾大軍團與秦軍交戰,然而在失去項燕居中調度,諸多貴族軍隊各自為戰,單靠幾大軍團的力量,終究還是無法抵擋秦軍的進攻。
在戰爭之中,項燕長子所統率的騰龍軍團直接被王翦大軍覆滅,項渠更是身亡。
其餘幾大軍團在和秦軍的交戰之中也是節節敗退,一時間,秦國三路大軍直逼壽春城,楚國八百載江山社稷,岌岌可危。
壽春城城中。
項氏一族的青壯年都去前線作戰去了,留在後方的只有一些老弱病殘。
一名少年正在庭院之中努力的揮動著拳頭,淚水,忍不住的從他的眼角淌落。
當日祖父身亡,他就已經哭過一次,但那之後,他心底的仇恨之意卻愈發強烈,他立誓要為祖父報仇,然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隨著王翦正式展開對楚國的進攻之後,他的父親也是遭遇了意外。
身為項氏一族,為國盡忠,馬革裹屍,死在戰場之上,本該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然而,真當這個噩耗傳入他的耳中之時,他依舊是難以遏制心頭的悲傷。
就在此時,有腳步聲傳來。
少年渾然不顧,依舊兀自揮動著拳頭,淚水如雨灑落。
略顯沉重的聲音在他的耳旁響起,「這是七海蛟龍甲,乃是你父親的遺物!」
少年猛然回頭。
只見一名渾身充滿了貴氣的中年負手而立,中年不威自怒,但仔細去看,卻發現他的兩鬢多出了很多白髮,神情也是憔悴了許多。
「王!」
少年曾有幸隨祖父一道入宮覲見過這位,自然認識他。
他沒有想到王會親自來見他。
而後,他目光挪轉,看向了一旁,一具被人帶來,放在托盤之上的盔甲。
盔甲之上,血漬未乾,顯露著那一戰的慘烈。
這具盔甲其名七海蛟龍甲,乃是項氏一族代代相傳的盔甲,不知道跟隨過多少項氏一族的英傑征戰過。
見到七海蛟龍甲之後,少年不由沉默了起來,原本眼角流淌的淚水也是頓住了。
許久,他將眼角的淚水擦拭乾淨,一步步的走到七海蛟龍甲旁邊,手掌有些顫抖,在七海蛟龍甲上緩緩擦拭而過,似乎是想感受一番當初父親死戰之時的感覺。
良久,少年收回手掌,轉頭,向著被尊為「王」的男子問出了一個問題,「王,楚國是不是真的要滅亡了?」
名為熊啟的男子也是沉默了起來,而後,他給出了答案,「楚國或許會被滅,但只要楚國的魂還在,縱然一時國滅,他朝亦可再起!」
「自祝融氏時代至今,楚國先輩披荊斬棘,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磨難,才締造了如今的楚國,只要魂不滅,則楚國……薪火不絕,而這薪火,也終將化為席捲天下的烈焰,重現祝融氏之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