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鑄劍

  群山深處,懸崖峭壁,亂石穿空,墨家,機關城。

  天空,陰沉無比,烏雲籠蓋。

  鑄劍池,火紅色的岩漿緩緩流淌,諸多古劍林立,不時的散發著凜冽的劍氣,鑄劍台旁,墨家首席鑄劍師徐夫子赤裸著上身,汗水涔涔流淌,皮膚泛紅,一柄浩大的鐵錘持在他的手中,不住揮舞著。

  砰!

  砰!

  砰!

  燒得赤紅的金屬在他的鐵錘揮舞下火花飛濺,隱隱之間,一柄劍的胚胎已經在他的手間成形,他的身旁,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嫗眼神銳利的看著徐夫子的動作,不時厲聲開口:「不夠,還不夠,繼續……」

  「繼續……」

  在燕丹繼任成為墨家新任巨子之後,他就交付給了徐夫子一個艱巨的任務。

  他想要徐夫子鑄一柄劍。

  若只是尋常的劍,對於徐夫子來說乃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無論是重劍還是輕巧的劍器,他都可以給燕丹打造出來,甚至於對方喜歡什麼造型,他都能給燕丹來個私人訂製。

  但燕丹想要的,卻是一柄舉世無雙的劍!

  首先,劍的材料乃是天穹墜落的星辰碎片,只此一樣,就足以說明這柄劍的不同尋常,而燕丹想要鑄這柄劍的目的,在他繼任墨家巨子之後,也是被其說了出來。

  他,意欲……屠龍!

  世上並無真龍,但燕丹卻要徐夫子鑄劍屠龍,他的目的,已經顯露無疑,燕丹口中的龍,所指的乃是……「帝王」,而燕丹作為燕王,當今之世,唯一讓他忌憚的唯有一人。

  那就是秦王嬴政!

  在意識到燕丹想要刺殺秦王的目的之後,墨家不少統領心情複雜,和六指黑俠一般,他們向來提倡非攻兼愛,自然也能夠意識到嬴政若是身亡,將會給天下帶來怎樣的波瀾,又會有多少無辜之人會因此被波及。

  然而,他們最終依舊是沒有反對此事。

  誰叫燕丹是新任巨子呢,而且還是他們選出來的。

  既然是他們自己的選擇,那麼無論燕丹做出什麼決定,他們也只能老老實實的遵守。

  鑄劍,是屠龍計劃的第一步。

  對於徐夫子來說,卻是最為艱難的一步,也是為了完成這目的,他甚至請出了自父親死後,就再也沒有鑄過劍的母親在一旁指導。

  母親的聲音在耳旁邊迴蕩,徐夫子顧不上臉上和身上的汗水,在這一刻他的精氣神都幾乎凝聚在了頂點,目不轉睛的盯著手上的錘子,進行著連續的動作,這一瞬間,他更像是一台不知操勞的機器一般,只知道揮錘,再揮錘。

  聲音迴蕩,響徹整個機關城核心地帶,轉眼間,已從上午來到了黃昏傍晚時分,外頭,天色更為暗沉,然而此刻鑄劍池內的母子二人卻都沒有心情去關注這一切,徐夫子嘴唇發白,他揮錘的動作已經越來越緩慢了,顯然已經是累到了一種極致。

  然而縱是如此,他旁邊的徐夫人卻並沒有讓他休息的念頭,只是不時的厲喝,「繼續!」

  鑄絕世之劍,最忌的便是中途而斷,所以,為了能讓劍成形,他們只能憋著一口氣,一氣呵成,哪怕自己實際上已經是疲憊不堪了。

  終於,在時間來到了午夜,一天之中陰煞之氣最為濃郁的時分,徐夫子的母親徐夫人又開口了,「可以了。」

  徐夫子艱難的放下鐵錘,整個身子都差點癱倒在地上,他實在沒有更多的力氣了,之所以能夠堅持到現在,純粹是在憋著一口氣而已。

  看了一眼徐夫子,徐夫人的眼中一抹關切之意一閃而逝,但很快又消失不見,變成冷漠,「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母親?」徐夫子嘴唇泛白,氣若遊絲,眼中閃過了一絲震驚。

  徐夫人卻沒有搭理他,他拿起徐夫子放下的鐵錘,垂眸,看向泛著紅光的劍器粗胚道:「你的父親早已去世多年,我獨自苟活多年,而今也差不多是時候去陪他了,就讓這柄劍……成為我最後的作品吧。」

  徐夫子聽到這話,下意識的就要去阻止母親,然而,長時間的揮動鐵錘,他此刻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了,同時他也明白,自己不能去阻止母親,從巨子先前交代給他的那些話來看,這柄劍異常重要。

  無論如何,它都必須出世才行。

  於是,徐夫子只能神情悲哀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徐夫人卻沒有管徐夫子的想法,她的眼神頓時變得銳利起來,整個人都額精氣神三寶在這一瞬間都凝聚在了手中鐵錘之中,而後,敲擊之聲再度迴蕩。

  ……

  秦國。

  經過了長時間的跋涉,念端和端木蓉師徒跟隨著白川驚鯢二人,來到了咸陽。

  這是她們第一次來到秦國咸陽。

  在以往,因為秦國屢興戰事的緣故,她們對秦國的固有印象不是太好,在她們的印象之中,秦國人均虎狼之輩,殘忍噬殺,不過當她們真的來到秦國之後,卻發現並不是這樣的。

  至少,在咸陽城走過,雖然城中的百姓看起來有些嚴肅,沒有其餘國家的民眾那般懶散,但除了這些之外,他們和尋常人也沒有什麼區別。

  念端師徒跟隨著白川一道從咸陽城走過,驚鯢也沒有離去,依舊跟在了白川的身旁。

  很快,他們來到了一處民宅之內。

  民宅之中,幾名侍女守在了裡頭,見到白川到來,紛紛退去。

  之後,他們踏入一間房間,床榻之上,一道身影靜靜的躺著,在他的身上,數根銀針插在了他的身上,一股奇異力量縈繞銀針之上,死死的封鎖著他的心脈,結合早先玄翦所施展的鎮魂之術,保留著此人的最後一絲生機。

  在看到這道沉睡宛若死人一般的身影之後,念端的神情,一時間變得極為複雜,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向來強勢的他,有朝一日,竟然會這般無助的躺在榻上。

  跟隨著白川來到這裡的驚鯢也是第一次見到對方,她眸光閃爍,有些感慨。

  「墨家巨子,六指黑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