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秦楚之間的靜坐戰
陳縣城外，秦軍大營中
張機看著一封封由擔任舍人的邵騷和審食其二人整理後呈上的情報，左手輕叩著帥案，右手端起茶盞，淺抿了一口清茶。
明明秦楚已然開戰，但雙方截至目前最大的交鋒也就是秦軍入楚攻克陳縣以及附近其餘幾座小城邑的戰鬥。
楚軍主力保持著相當的克制，除了雙方的斥候發生小規模交鋒，以及秦楚兩軍各派輕騎襲擾對方糧道以外，便再無任何交鋒。
不過自從項燕和李園的主力大軍抵達不足五十里的項城後，張機便分出一部分兵力駐紮城外，和陳縣成掎角之勢。
楚軍的兵力終歸是秦軍的兩倍，又是在楚國境內，若是死守在陳縣中，楚軍以主力圍城，騎兵斷秦軍糧道，那才是險境。
於是一番商議後，張機這個南征大軍主將不得不親自出城紮營。
說到底還是缺人的緣故。
白瑾作為古往今來唯一憑藉軍功封侯的女子，軍功皆是一刀一劍殺出來的，自然善戰，但終歸受限於女子的身份。
這不是隋唐盛世之時，女子社會地位日漸高漲到足以真正站在舞台上的時代。
即便是武周時代，反對那位女皇的人也比比皆是，更何況如今這個時代呢？
這個時代的女子只是不受禮法約束，也就是下限高，但上限低。
說句不好聽的，即便白瑾昔日有著赫赫凶名，但如果張機讓白瑾帶兵出城紮營，這些陌生的將校最多會因為白瑾是張機妻妾的這個身份而聽令，但背後的議論，心中的不忿，絕不會少，即便是張機的家臣也不外如是。
畢竟，妾室終歸不是正妻。
若是遇到些愣頭青和莽夫，即便是有著軍規約束，戰場抗命都做得出。
然而若僅僅是留守陳縣，那麼白瑾還是足以鎮得住這些人的，但也因此張機這個主將不得不親自出城紮營。
只是，等待的日子太過平靜和安逸了。
安逸到對於所有人來說，這仿佛這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次大型踏青活動。
哦，除了夏侯嬰。
營中剛傳來一陣馬蹄聲，張機便知道夏侯嬰這個愣頭青回來了，而不多時，帥帳被人掀開，滿身灰塵，臉上沾染著混合著灰土的血跡的夏侯嬰耷拉著腦袋出現在了張機的面前，單膝跪地。
「回來了？」
張機緩緩放下手中的情報，看著吃癟的夏侯嬰也有些無可奈何。
由於洛南君府在人數上的不足，故而夏侯嬰以車曹掾的職位兼領了騎兵掾，而影虎軍團是以輕騎為主力，輕裝步兵為輔，擅長奔襲作戰和隱匿行蹤，而季布作為影虎軍團主將，時常率領影虎軍團的輕騎襲擾秦軍糧道。
作為車曹掾和騎兵掾，襲擾楚軍糧道的任務便落在了夏侯嬰身上，但即便夏侯嬰帶上了兼任車曹屬和騎兵屬的樊噲，二人的戰績……
初時，襲擾楚軍糧道由於突然性，楚軍沒有太多防備，倒是能取得不錯的戰果，但當楚軍有了警惕心，並且楚軍的眾多將領們做好了防備，甚至主動下套給夏侯嬰和樊噲，這倆人就不行了，一個勁地往套里鑽。
這倒是也給張機上了一課，果然，即便是後世再聞名遐邇的名將賢臣，在積累到足夠的經驗或者說完全成長起來以前，也未必可靠。
夏侯嬰昔日不過是沛縣裡的一個小小司御，掌管車馬，但那都是官吏們乘坐的車馬而已，根本沒有騎兵和戰車的作戰經驗。
樊噲就更不必說了，屠豬販狗之輩。
好在夏侯嬰這人，真不愧是天生的騎將。
在被項燕等一眾楚將吊打後，慢慢地開竅了，但卻又在季布身上吃了虧。
季氏一族代代執掌影虎軍團，自然有著家傳的兵法，尤其是季布的經驗方面也並不稀缺，故而在指揮騎兵方面，夏侯嬰是真的被吊打了。
就像是縣辦里公務用車的司機突然要轉行當賽車手，就算再有天賦，練習了一年也不過是勉強算是入門，跟一個連奪南方大區數屆冠軍的職業賽車手比……
但夏侯嬰和樊噲的韌性的確不凡，或者說從頭跟到尾跟在劉邦身邊最後一同平定天下的元老們，又有哪一個心性不夠堅韌的？
二人主動找到了白瑾，向白瑾這個白甲軍的建立者請教指揮輕騎兵的門道。
在經歷白瑾的嚴苛教導，以及季布的一次次捶打後，夏侯嬰的指揮手段也愈發老練了起來，從單方面被碾壓轉而漸漸地與季布打得有來有回了。
可即便是有來有回，影虎軍團依舊占據了上風。
這不，看樣子夏侯嬰今天又輸給季布了。
但夏侯嬰沒唉聲嘆氣的，顯然秦軍損失並不大。
不過，以秦軍士卒的生命來給夏侯嬰、樊噲積攢經驗，也實屬無奈。
這種小規模的襲擾戰，損失的人數與將來夏侯嬰成長起來後能減少的騎兵、車兵損失相比，不值一提。
電車難題這種事情在將帥們面前根本不會是難題。
對於戰死的士卒，張機能做的就是給足撫恤，若是有人家中實在是有困難，他便會扶持一把，但其他的……慈不掌兵，作為一名統帥，生命在他的面前本就是不可能等價的，張機的利益觀必須要顧及大局的總體利益。
「這一仗打得還行，也不算丟我秦軍的臉面。」
看著有些鬱悶的夏侯嬰，張機起身拍了拍夏侯嬰的肩膀，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這倒不是張機哄夏侯嬰，且不說夏侯嬰是初入戰場的新人，就連南征大軍也都不是什麼精銳，而是在呂不韋登上相邦之位後，在秦國訓練出的新軍。
新軍戰力雖強，但也只是對比列國的普通士卒要強，要率領一千尋常的輕騎去和八百名影虎軍團的精銳輕騎作戰，陣亡兩百一十八，輕鬆三百二十六，重傷一百五十七，卻擊殺和俘虜影虎軍團總計三百二十九人，逃離的輕重傷約莫至少也有百人，已經讓張機覺得有些意外了。
當然，這其中近百人都是夏侯嬰和樊噲親手斬殺，但這接近二比一的戰損比，給夏侯嬰和樊噲在功勞簿上記錄一份小功都夠資格了。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過去，項燕在等張開地起事，張機也在等張開地起事。
終於，新鄭的烽火被點燃了！
但伴隨著烽火而至的，還有一場禍及天下的天災！
（2134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