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他只能是李斯,成不了韓非

  第159章 他只能是李斯,成不了韓非

  「他終究是韓國的公子,而無法成為韓非子。」

  看著韓非形單影隻離去的背影,嬴政幽幽一嘆,聲音中帶著無盡的惋惜。

  張機卻不覺得有什麼惋惜,雖然韓非的選擇有些愚蠢,但或許這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韓非,才更有一種獨特的魅力,才是那個舉世無雙的韓國公子。

  不過,這一世的韓非,註定是逃脫不了為嬴政九九六的命運的。

  「無妨,他早晚會進入王上的彀中,為王上鑄造那一柄天子之劍。」

  嬴政聞言側目看向張機,目光中帶著一縷驚異,一縷期待,一縷柔和。

  驚異自然是驚異於張機竟然對此有所籌謀,期待自然是期待張機的籌劃可以實現,而那一縷柔和……

  古來,但凡大才便容易因為理念發生衝突,縱然是志同道合的友人,也有可能會因為各自的權力與地位而發生爭鬥。

  如管仲與鮑叔牙那樣的友人,太少了。

  就連張機的曾祖張儀,也曾與為秦國奪取河西之地的犀首公孫衍這位同出縱橫一脈的友人因理念不同而發生爭鬥,最終張儀獲任秦國相邦,而犀首則是憤然離秦。

  所以,對於這樣一位能容人的張機,嬴政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便柔和了下來。

  「韓非欠我一個承諾,十年之內,我會讓韓非不得不心甘情願為王上鑄劍。」

  嬴政微微有些詫異,有些好奇張機究竟讓韓非許下了什麼承諾。

  這個時代的承諾,約束力太強了。

  對著皇天后土起誓的承諾,即便是死了也會被詛咒,而且禍及家人,以韓非那重視家人的性格,絕不可能違背。

  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有些期待將來韓非那「心甘情願」為他鑄劍的場景了。

  而張機給嬴政的驚喜,卻不止是如此。

  「雖然今日王上沒有得到韓非,但我為王上尋得了另一位不遜色於韓非的法家大才。」

  「李斯?」

  嬴政目光微閃,他對於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作為對荀子的學說與韓非的學說都十分感興趣的嬴政,自然不會對李斯這個韓非的同門師弟感到陌生。

  只是,李斯相比於韓非,聲名不顯,也沒有什麼著作,所以嬴政並沒有什麼渠道了解李斯的才能,但李斯敢攔截呂不韋的車駕求職,這份膽氣便讓嬴政對他刮目相看。

  而且,雖然嬴政和呂不韋之間漸漸產生了對於權力的爭鬥,但是嬴政依舊十分敬佩自己的這位仲父。

  他的這位仲父,攻滅東周公國,離間魏王圉與信陵君,麾下三千門客各有才幹,而非齊國孟嘗君那般連雞鳴狗盜之徒都收入麾下的收攬名聲之舉,所以嬴政對於呂不韋的目光是絕對信任的。

  也因此,他對這位能讓呂不韋器重到任命為秦國使節的李斯也是有著濃郁的興趣。

  「他是仲父的門客,豈會為政所用?」

  「李斯雖是相邦的門客,但此人,功利心極重,醉心權勢。」張機雙目微眯,拍了拍手,「他就像一柄雙刃劍,但只要王上這位執劍人能夠壓製得住他,那他就會成為王上手中鋒利的寶劍。」

  隨著掌聲落下,數道頭戴紅色惡鬼面具的殺字級羅網殺手押著一位身著灰色儒衫的青年進入了庭院內,來到了涼亭前。

  「我說的沒錯吧,李斯兄?」張機看著被一根繩索捆住,衣衫凌亂、披頭散髮的李斯,而後故作不滿地看向那幾名殺字級殺手,訓斥道,「我可是讓你們邀請李斯兄來赴會的,沒讓你們押著他來,怎麼能如此對待李斯兄這位當世大才呢?」

  張機與嬴政對視一眼,走下台階解除了李斯身上的繩索,笑盈盈道:「李斯兄,作為相邦門客的你,可有意效忠王上?」

  李斯目光微微閃動,他怎麼也沒想到嬴政會悄悄來到韓國,更沒想到張機對他有著如此高的評價。

  李斯出身楚國上蔡,李家在上蔡也只是一個小族,只是能供李斯吃穿不愁,還有閒錢讀書,除此以外並無法提供李斯多少幫助,想要向上爬,只能依靠他自己。

  而也因為他出身低微,聲名不顯,所以少有人能賞識他,這才有了他冒險攔截呂不韋車駕求官一事。

  張機稱讚他的才能不亞於韓非,說他是當世大才,他很激動,但多少也有點幽怨。

  他承認自己功利心重,又醉心權勢,但也沒說不願意效力於嬴政,結果這傢伙居然直接派了六名殺字級羅網殺手上門把他綁來。

  關鍵伱綁也就算了,為什麼要在他準備午睡時動手?

  剛解下冠帽準備脫衣就寢,就被綁了,搞得他見嬴政時是這樣一副狼狽模樣。

  而一旁的嬴政也適時地插入話題,走下台階沉聲道:「你效力於仲父這位秦相,而仲父也效力於寡人,那麼直接為寡人效力豈不是更好?」

  嬴政目光微動,扶起李斯,為他整了整凌亂的衣衫,但面容上卻沒有半分笑意,聲音低沉:「士人醉心功名利祿,這無妨。」

  「只要你真心效忠寡人,立下匹配你野心的功績,寡人不吝賜予你想要的一切。」

  張機和嬴政一人唱黑臉,一人唱紅臉,這樣的套路自然瞞不過李斯。

  或者說,但凡有些政治頭腦的臣子都不會看不出這樣的套路,但面對這種情況,誰又敢拒絕來自紅臉的好意呢?

  說到底,這是看重李斯的才能,雖然聲音低沉,卻是實打實地在給他一個合理轉換門庭的台階下。

  他要是再不識趣,那恐怕他還沒有來得及施展著滿腔抱負,就要在這裡人頭落地了。

  嬴政,的確是一個潛力股。

  而那位呂相邦,終歸年歲已高,就像昔日的穰侯魏冉。

  天下終歸是年輕人的天下,儘管目前形勢不妙,但秦國未來的掌權者,終歸是嬴政這位秦王的。

  而且,嬴政的許諾很有誘惑力。

  想明白其中利弊,李斯雙腿彎曲,直接跪在了滿是落葉的庭院中,「所有的權力都由王上賜予,李斯效忠的,也唯有王上一人。」

  言罷,李斯將頭重重叩在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李斯,拜見王上!」

  只是,俯視著跪在他面前的李斯,嬴政的目光卻有些微妙。

  如此輕易地便行了叩拜禮,李斯此人……當真是為了功名利祿,無所不用其極。

  他,終歸不是韓非,而是李斯。

  或者說,他只能是李斯,成不了韓非。

  不過,昔年昭襄先王能善用應侯范雎遠交近攻……他為何不能駕馭好這李斯?

  只是,李斯此人註定只能站在芸芸眾生之中,成為他建立萬世太平道路上的追隨者,而不是像張機和韓非這樣有資格與他並肩而行的知己。

  (2243字)

  今天是個好日子,二月二龍抬頭,又是女票的農曆生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