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相國,你到底是遇到了什麼緊要的事情,要你這個大忙人大早上又來興樂宮了?」趙姬審視著呂不韋道。
對於此時到訪的呂不韋,趙姬明顯有些不耐,這是時候,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可不想在呂不韋這裡浪費時間。
「臣制定了一個可以除去信陵君魏無忌的計劃,只是,要執行這個計劃,還需要太后相助。」呂不韋回答道。
「信陵君魏無忌?那可是一個麻煩的人物,你真有把握能夠除去他?」趙姬微微一怔,隨即嚴肅道。
哪怕趙姬自身對於政治並不感興趣,但信陵君魏無忌,卻是趙姬不得不去了解的人物。
「如果條件充足的情況下,有五成的把握。」呂不韋道。
「五成,那已經不少了,如果能夠出去信陵君,政兒以後倒是少了一個心腹大患。」趙姬自語道。
「相國你需要本宮相助什麼?」趙姬鄭重地問道。
「一件武器。」呂不韋道。
「都到這個份上了,你就不用賣官司了,我不是你的那些門客,有那個心思去猜你話中的意思,有什麼話,你就直說。」趙姬直言道。
呂不韋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又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地說道:「臣需要向太后借一件武器,驚鯢。」
「驚鯢?」趙姬的嗓音不由提高了三分。
「怎麼會是她?」趙姬喃喃道,竟然有了遲疑之色。
全程旁觀的嬴政意外地看著趙姬,她竟然遲疑了,嬴政甚至有一種錯覺,趙姬在持有的瞬間,其視線從自己的身後掃過,而服侍在她身邊的宮女,身軀更是在一瞬間出現了緊繃的狀態。
「太后,可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嗎?」呂不韋問道。
驚鯢,事關刺殺信陵君魏無忌成敗的關鍵,他本以為在趙姬這裡不會出現什麼問題才是,卻沒想到,竟然在這裡出現了問題。
「若是別人自無不可,只是,驚鯢不行。」趙姬道。
「太后,刺殺信陵君魏無忌的計劃,只有驚鯢才能有五成成功的可能。」呂不韋急切道。
竟然會在最不可能出現問題的環節出現問題,這讓之前在蔡壤那裡自信滿滿的呂不韋在驚訝之中,更有一種惱怒。
太后趙姬實在是太不識大體了。
「如果是其他人,我自然是給的,只是,驚鯢是一個例外。」趙姬道。
「太后,臣不知道驚鯢對太后你有什麼重要的地方,但想來她再重要,也重要不過信陵君魏無忌吧?太后莫非是忘了當年信陵君魏無忌統領五國聯軍兵臨函谷關之事嗎?」呂不韋硬聲道。
「驚鯢不行,相國另尋她人吧。」趙姬卻是油鹽不進道。
「大王,你何不勸勸太后,想來,大王應該明白除去信陵君魏無忌對我秦國的重要性。」呂不韋見趙姬油鹽不進,將目光投向了嬴政。
在他看來,太后趙姬任性妄為,不知道這件事情背後的總要意義,而嬴政不可能不知道,對於嬴政,他可是傾注了大量的精力,百家的名師再加上嬴政自身的天賦,使得嬴政哪怕還只是一個少年,但卻有著遠超常人的智慧與見識。
這個時候,趙姬的視線也落在了嬴政的身上,此時的她同樣也想知道,嬴政到底會站在哪一邊。
只是,趙姬的底氣卻不多,因為她也知道,驚鯢與信陵君之間那個更重要,但是,女人需要講道理嗎?
「仲父,這件事情孤會勸勸母后,如今天色已經晚了,仲父可以先回府邸,等孤勸說母后答應仲父的請求。」嬴政說道。
「大王······唉。」呂不韋長嘆一聲,遇到趙姬這麼一個合作夥伴,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聽到嬴政的話,趙姬的眼睛中流露出笑意,到底是自己的兒子,知道幫親不幫理的道理。嬴政的回答顯然讓趙姬十分高興。
將呂不韋送出殿外的嬴政說道:「仲父不必著急,孤隨後會勸勸母后的。」
「大王,你應該知道,信陵君魏無忌的重要性,無論驚鯢對於太后有什麼特殊之處,但終歸只是一件武器。」呂不韋看著嬴政道。
「孤明白。」嬴政點點頭道。
如果能夠用一刺客換了信陵君魏無忌的性命,這樣的交易無論怎麼算都是划算了。
「有勞大王了。」呂不韋一拱手,隨後向台階下走去。
嬴政佇立在遠處,看著呂不韋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從剛才呂不韋的請求中,嬴政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羅網並不是都在呂不韋的掌控之中,太后趙姬手中同樣掌握著一支羅網的核心力量。
難怪,在自己身邊會出現一位曾經的天字一等殺手,而趙姬身邊同樣也有一個武功不俗的宮女,這都是羅網的人。
而嬴政同時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驚鯢刺殺信陵君魏無忌之事,方才呂不韋的舉動倒是將事情都聯繫起來,如今是秦王政二年末,信陵君魏無忌死於兩年之後的秦王政四年,如此算來,驚鯢刺殺信陵君魏無忌的計劃不正是在這個時間點制定的嗎。
呂不韋心情沉重的離開了興樂宮,他的自信滿滿受到了打擊,而更讓他不得不正式的發現了,趙姬不再對他言聽計從,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趙姬有了這樣的變化?
這個問題縈繞在呂不韋的心間,要知道,他的權勢離不開趙姬的支持,沒有趙姬的支持,他的權勢基礎就要薄弱上幾分,這是他不想面對的事情。
「政兒,你去了這麼久,呂不韋給你說了什麼?」回到殿內的嬴政首先面對的就是趙姬的問題。
「仲父想讓我勸勸母后,答應他的請求。」嬴政未作任何隱瞞道。
「你準備如何勸說我?」趙姬盯著嬴政問道。
「我沒打算勸說母后。」嬴政回答道。
「沒打算?」趙姬微微一呆,她沒有想到嬴政的答案竟然會是這樣,要知道,她都已經做好了準備了,甚至還想著,如果嬴政真的站在呂不韋那邊,大不了答應呂不韋的請求就是了。
甚至還在心中凶氣十足的想著,嬴政如果在這件事情上真的與嬴政呂不韋站在一邊,到時候,吃虧的可不一定是誰。
「母后既然已經拒絕了,想必是有些自己的理由,我又怎麼能夠幫助仲父而讓母后為難呢?」嬴政嚴肅中而不缺溫情地說道。
「政兒真的這麼想?」趙姬狐疑道。
自家的政兒也有這麼任性的時候?趙姬不敢相信,她可是很清楚,自從成為秦王之後,自己可是再也沒能從自己這兒子身上看到任性的東西,有的只是理智與無聊。
「那是當然。」嬴政肯定道。
「好,果然是好政兒,不過,政兒,你真的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拒絕驚鯢這件事情嗎?」趙姬問道。
「是有些好奇,不過,母后既然這樣做了,自然有著自己的理由。」嬴政道。
「羅網天字一等殺手之中,驚鯢是最特別的一位。」趙姬說道。
對於驚鯢,趙姬另有它用,如果今天嬴政沒有出現在興樂宮,或許趙姬就真的答應了呂不韋的請求,讓一切走上它應有的軌跡。
但偏偏嬴政來了,而且對於趙姬派到咸陽宮的宮正絲毫沒有排斥的意思,更是破天荒的問趙姬索要禮物。
嬴政這樣的舉動讓趙姬更加堅定了自己曾經的計劃,要知道,就在不久前,她幾乎已經放棄了那個計劃。
「最特別?」嬴政訝然道,驚鯢除了是一個女人之外,還有什麼是最特別的?
「是,她是最特別的,不僅因為她是一個女人,更重要的是,她出生於羅網,長於羅網,最為清白,除了羅網之外,沒有多餘的關係。」趙姬道。
「若是這樣的話,她確實是很特殊的存在。」嬴政道。
一柄最純粹的武器,最起碼現在是。嬴政在心中對自己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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